丘行恭府。</br> 賓客稀少,悼念的人十分零星。</br> 相對而言,丘行恭也看出來了,丘家失勢了。</br> 以往的時候,來丘家送禮的人不計其數,近乎要把門檻給踩平了,現在呢?</br> 丘行恭接連嘆氣,就感覺丘家的未來徹底沒了。</br> 但他心理不服氣,他總覺得局面還能挽回,畢竟當年打天下的功績擺在那。</br> 回憶一生的國王,丘行恭越發覺得自己難受。</br> 兒子沒了,丘家后繼無人,自己也是眾叛親離。</br> 他恨,他認為一切都是秦長青的錯,所以他要干掉秦長青。</br> 不知道為什么,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賬不算在程咬金的身上。</br> 現在他也看明白了,三司會審就是扯淡,就是在拖時間。</br> 就在丘行恭憤怒的時候,管家跑了進來,“不好了,老爺,大事不好了。”</br> “大呼小叫,成何體統?”</br> “老爺,咱們家派出去的死士……尸體全都被丟在了院子里。現在晉陽公主就在府門外呢。”</br> “什么?”</br> 丘行恭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險些一個趔趄倒在地上。</br> 一種恐懼,沒由來的從心底生出。</br> 踉蹌的走出去,看著院子里的實力,丘行恭懵了,徹底懵了。</br> 他做的很隱蔽的,怎么還會被人發現?</br> “丘大人。”</br> 李明達披著狐裘,邁步進來,“是我送你走,還是你自己走的體面一點?”</br> “殿下,老夫不懂你在說什么。”</br> “你們父子販賣大唐制式軍械,勾結外敵,還需要我在多說嗎?”</br> “你……”</br> “我是怎么發現的?”李明達冷哼,“從你們賣掉第一批軍械,我就知道。但我沒有聲張,我就在看,到底是誰這么大的膽子,是誰都參與了,才把軍械給運出去的。想不到,你們的謀劃還挺大的,真以為八百死士,就能攻入皇城嗎?”</br> “你身邊的管家、丫鬟、仆人,全都不是你的人,你所做的每件事,說過的每句話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丘大人,我給你一個體面,你自己走吧。”</br> “我們父子不是主犯,主謀是密王李元曉。”</br> “他已經走了,在下面等你呢。”</br> 丘行恭全身一顫,重新審視李明達,“這么說……”</br> “盧國公無罪!”</br> “我認罪,所有的一切都攬在我身上,和密王無關,對吧?”</br> “對!皇族不能在蒙羞了。你只要認罪,我會在殿前求情,不會禍及你的九族,給你體面。”</br> “好,我認罪!”</br> 丘行恭讓人準備了筆墨,寫下了認罪書。</br> 然后,李明達丟給他一柄匕首,“丘大人犯案,卻心存悔過,在主動找皇帝投案自首的前一天夜里,被刺客擊殺!”</br> 丘行恭笑了,果然啊,皇帝還是那個皇帝。</br> 匕首對準胸口,緩緩的刺了下去,一代名將就此落幕。</br> “禁軍聽令,按照我擬定的名單抓人,一字排開立于午門之外,明日清晨,超會結束,斬首示眾!”</br> “喏!”</br> 皇城禁軍動了起來,按照名單上的人名抓人,一晚上的時間,抓了足足有百名要犯。這些人里面有官吏,也有豪門子弟。所有人都被五花大綁,一字排開跪在午門外,等待斬首。</br> 天亮了!</br> 商販們在城門口排隊等待,朝堂的大佬們也一次參加朝會。</br> 在路過午門的時候,眾人看到了百十人跪地,等待行刑,全都是一愣。</br> 甚至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清。</br> 等參加早朝的時候,這群人才發現李明達居然站在馬周的旁邊。</br> 所有人開始默不作聲,李明達第一個站出來,“父皇,丘行恭勾結外敵,販賣軍械證據確鑿。現,所有案犯全都押赴刑場,等待行刑。”</br> “丘行恭?不可能,絕對不肯能!”李世民狠狠一拍桌子。</br> “父皇,這是丘行恭的供詞,還有一封家信。是丘行恭幡然醒悟,想要將所有罪證呈交父皇,怎奈被人發現,派出死士,行刺與府宅。”</br> 李世民對這件事早就之情,但該演還是要演的,開始訴說和丘行恭南征北戰的場景。</br> “愛卿有功于社稷,念其幡然醒悟,特許葬于昭陵。另,丘行恭沒有子嗣,酌韓王李元嘉全權操辦丘行恭和丘神績的身后事。所有案犯,斬首示眾。案件經過,昭告天下!”</br> “吾皇圣明!”眾臣躬身慘白。</br> “雖然丘家有錯在先,但程知節殺人一事,也要重罰。來人,傳朕旨意,盧國公程知節免九錫,仗責八十軍棍。丘家料理后事所有錢財,由程知節負責!”</br> “喏!”</br> 于是,李世民出海前,最大規模的一次屠殺落幕。</br> 程咬金說是被打了八十軍棍,但實際上都騙騙人罷了,真打八十軍棍早把人給打死了。</br> 李世民沒有深追究這件事,但所有參與的家族,卻紛紛送上請罪數,一切罪責全都推給了死去的人,這件事也就作罷了。</br> 宗正寺卿李孝林請求辭官,李世民準許。</br> 在一番拉扯之下,李孝林舉薦晉陽公主李明達為新一任的宗正寺卿。</br> 自古以來,沒有女人做官的先例,但李孝林義正詞嚴的表示,宗正寺處理的是家庭事務,女官做事更細致。還把女戰神婦好、平陽昭公主的事情一一列出來,朝臣們也就沒在說什么。</br> 李世民換了一身便裝,帶著李君獻,去了盧國公府。</br> 老程準備了風聲的火鍋,款待二人。</br> 李世民斜著眼睛看著老程,“八十軍棍呢?”</br> 老程眨巴眨巴眼睛,咧開嘴一陣傻笑,“陛下,打完了啊,俺老程長得解釋,八十軍棍打完,啥事沒有。”</br> “呸,不要個臉。”</br> 李世民狠狠瞪了老程一眼,“朕,這次真的要走了。”</br> 一瞬間,氣氛就變得無比凝重起來。</br> “不踢球了?”老程問。</br> “踢啊。”</br> 李世民點點頭,“之前兕子和稚奴,要在蹴鞠大賽的時候動手,我想想還是算了,就讓她倆提前動手了。兕子做事比稚奴干脆利落很多。知節,以后拱衛京師的重擔,就交給你和德凱了。茂公那邊,我另有安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