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從籃子里笨拙的抱出小壇子，用勺子盛了兩碗湯遞給二老。</br> 二老笑的都快合不攏嘴了，“婆娘，我就說吧，送娃兒去清華書院準沒錯。侯爺的人品擺在那，為人師表下，學生們也都不會差。”</br> 大口大口的嚼著燒餅，“婆娘，切肉的時候給娃兒在買兩雞腿。這些天農忙，娃兒也累壞了。”</br> 人，最大的期待就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br> 這個娃娃已經傾注了二老一輩子的心血，最重要的，這個娃兒不是親生的卻勝似親生。</br> 老兩口一輩子無兒無女，后來就在大唐新軍的戰死者遺孀中領養了一個，秦侯爺說了所有的崽崽必須先讀書，然后才能參軍，二老也是聽話，就把崽子送去了書院，崽崽也很爭氣，成績一直都是名列前茅。</br> “爺爺，阿爹是不是……”崽崽指了指天。</br> 二老眼睛沒由來的一紅，“先吃飯，等到了日子，爺爺帶你過去！”</br> “嗯！”崽崽咬了一口燒餅，又問道，“阿爺，爹爹是英雄嗎？”</br> “是！”老爺子坐在田埂上，把崽崽抱在懷里，“薛將軍說，你爹爹十分勇猛嘞，立過很多戰功，光二等功就七八次，三等功都不主動多少呢。一等功三次，最后一次是在黑山打仗的時候，你爹爹是連隊的神射手，主動承擔誘敵的任務，但敵人沒上鉤，后來你爹爹為了引誘敵人犧牲了……哪次是你爹最后一次拿一等功……”</br> “咱們家三塊兒光榮之家的牌子，打遼東的那年，爺爺四十有九，退役的時候右武衛送過去的，另一塊也是當年打遼東，后勤署送給你你奶奶的。你奶奶當年也是威風八面，咱們屯擔架隊的隊長，帶著一群婦女，沖在第一線，一邊用擔架救人，一邊用擔架抬送糧草彈藥……剩下那一塊兒就是你爹爹的。”</br> “說起來，你的名字還是陳院長起的呢，劉衛國，保家衛國！”</br> “可你明明姓趙啊。為什么我姓劉？”</br> “因為你要跟著你爹姓。”老漢默默劉衛國的小腦瓜，“將來你就懂了了。”</br> 就在這時，旁邊一名莊戶喊了一嗓子，“老趙，你們別吃的太飽，晚上侯爺府祭拜神農，白流水席嘞，留著點肚子。”</br> “那可不成嘞。咱老趙以前是軍戶，可沒啥太大的軍功，時候也給了咱們土地，給咱們蓋了房，有讓俺養活了這么懂事兒的孫兒，可不能在去麻煩侯爺嘞。祭拜肯定到，但不能再吃侯爺的，侯爺年年都給咱們免那么多租子……”</br> 聲音雖然不大，但讓周圍的莊戶們全都沉默了。</br> 確實，秦侯爺這些年一路走過來，大家都看在眼里。</br> 原本這里全都是皇帝，收成也不好，是侯爺和大夫人帶著他們開荒種田，扣大棚……</br> 一臉干了三四年，才讓莊子有了生機，以前那會兒飯都吃不飽，哪敢想現在想吃肉就去切二斤？哪敢想娃兒還能有書讀？</br> 經過老漢這么一說，莊戶們也紛紛嚷嚷起來，不能讓侯爺破費。</br> “趙爺爺，你呀……”一個小胖妞挽著褲腿，緩緩走過來，是李明達。</br> “年年都祭拜神農這是咱們莊子的規矩，不是刻意的拜流水席，從傍晚一直忙活到半夜，還能讓你們空著肚子回去？”</br> “拜見殿下！”</br> 趙老漢急忙躬身施禮，周圍的人也呼啦一下圍了過來。</br> 參拜之后，開始詢問，“公主殿下，咱們今年都種豆子和土豆，明年咱們種啥啊？那個大棚還扣不扣了？”</br> “慢慢來，第一茬種土豆和豆子，秋收之后扣大棚，今年冬天咱們種瓜果，給你們在提升提升收入。讓你們想買肉的時候，啪的把錢往案板上一拍，大聲的告訴屠戶，給我切十斤！”</br> 哈哈哈，周圍傳來一陣大笑。</br> 公主親民，很親民，大家在春耕和秋收的時候經常能見到她和小主人的身影。</br> “今年的流水席不一樣，是五谷，祭拜完神農都別走，吃點五谷沾沾豐收的喜氣兒。”</br> 李明達笑瞇瞇的看著眾人，“今年主持祭祀的是哥哥嘞。”</br> “啥？”</br> 眾人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太子殿下親自來給咱們主持祭祀？”</br> “對呀，拋開太子的身份不說，他也是咱們秦家莊的一份子嘛。”</br> “老王叔，你不急的我哥在你們吃住了好幾天嗎？”</br> 王老漢點點頭，“是嘞是嘞，當初也不知道是太子殿下，還以為就是書院過來幫忙春耕的學子，第一頓飯老漢活了面，太子殿下把老漢一頓說服教育，讓老漢一定要做到我們家里吃啥，他就跟著吃啥……”</br> 李炳安就坐在田埂上，笑瞇瞇的看著這一幕。</br> 一路走來，幾乎所有的莊戶百姓的臉上都帶著笑容。</br> 李明達和秦牧，也帶著書院的學生下了田間地頭幫忙，體驗生活。</br> 口中還嘀咕著：查個屁？讓我查啥？就這讓我怎么查？</br> 人比人氣死人，秦侯爺能掙錢，能掙大錢，就是應該的。</br> 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然后拱起手，對著一群莊戶深深一躬身，然后離開了秦家莊。</br> 回到了御史臺，李炳安摘下自己的管帽，然后脫下自己的官府，整整齊齊的擺放好，遞交了辭呈。</br> 然后，找來一張紙，在上面寫好自己的履歷，走出了御史臺衙門。</br> 李炳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頓感空氣都清新了很多很多。</br> 十分奢侈的，叫了一輛馬車，“去清華書院。”</br> 車夫搬下一個小凳，李炳安踩著凳子上了馬車。</br> “貴人，您是御史大人？”</br> “以前是，現在不是了。”</br> “嗯，其實我覺得做御史也沒啥好的，很多時候啊，不如一個教書先生來的實在。”</br> “你這車夫，為何要這般說呢？”</br> “自在唄。”車夫笑了笑，“俺們家有個親戚就是御史，但他做事不公，睜眼說瞎話無中生有，構陷平西侯爺，被族長逐出族籍了。”</br> “還有這事兒？”</br> “就是前些年鬧得沸沸揚揚的，說秦侯爺要造反的那次。”</br> “哦，記得，河北張家的張萬霖，后來發配嶺南了。”</br> “貴人，您去書院訪友嗎？”</br> “不。”李炳安抖了抖衣襟，“我去應征，想做一名清華書院的教書先生！”</br> 而此時，李世民勃然大怒，在紫宸殿內跳起了老虎神。</br> 貞觀二十一年的文狀元、督查御史李炳安辭官，不和他快樂玩耍了！</br> 這還不算完，在辭呈里面大罵李世民身為皇帝，仗勢欺人、假公濟私、處事不公，指鹿為馬顛倒黑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