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方的傷亡，秦長青不知道，但看看周圍的將士，雖然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但將敵人打退了，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勝利的喜悅。</br> 這還只是先頭部隊，后面還有更多更多，秦長青知道，后面會更加殘酷。</br> 城墻上，經歷了一場戰斗的軍卒被換下去歇息，他們都用自己覺得最舒服的姿勢，神色疲倦的閉上眼。</br> 城墻終究地方有限，李銀環把兩千人分成三隊，接替防務，這樣大家都有休息的時間。</br> 至于其他三個城門，都按兵不動。</br> 在沒有接到秦長青和李銀環的軍令，就算是西城墻被敵軍占領，也不得馳援！</br> 將長刀上的血擦拭干凈，李銀環看向磨刀的軍卒，“別把刀磨得太鋒利，容易砍斷！”</br> 巡視一周，李銀環回到城門樓里，直接坐在門檻上，“兩千府兵，戰死二百，輕傷一百多人，重傷十人。”</br> “敵軍呢？”秦長青問。</br> “粗略估計，大概兩千！”</br> 李銀環看看秦長青，微微帶著愁容，“就算是三萬也沒關系。按照城內的糧草估算，至少能守三個月！”</br> “守城，不是目的！目的是在保存有生力量的同時，打殘他們！”秦長青一攥拳。</br> “所以，我沒讓他們用爆破筒。在后援沒到之前，要留做決戰的時候用！”</br> 李銀環頓了頓，“收成不可怕。就怕對方有大型的攻城器械，如果出現大型的攻城器械，最穩妥的辦法，但現在咱們只剩800個了。”</br> “我曾想過，讓人出城迂回，全殲他們，最后放棄了。”</br> “得留點人，騷擾一下敵軍的士氣。”李銀環點點頭，贊同。</br> 城頭上，打退了敵軍第一輪進攻之后，城內的百姓們也紛紛叫好。</br> 莫聲谷、沙庅闔開始在百姓中奔走，保甲法就地實施，全城上下同仇敵愾。</br> 甚至有百姓自發的組織起來幫助清查奸細、細作，生怕惹火燒身。</br> 半年來，他們都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也徹底把西州城當成了自己的家。</br> 莫聲谷也豁出去了，又下發了一道政令：此戰獲勝，百姓將在免稅一年。商賈們賦稅減半！</br> 當有了共同的目標，有了對未來的奔頭，軍心、民心也會徹底凝聚在一起。</br> 很難得的度過了正午，百姓們做好了吃食，自發的送上城墻。</br> 城門悄悄打開，一隊唐軍走出去，開始清理堆積在城墻下的尸體。</br> 有敵軍的也有唐軍的，將自家人的尸體清理出來，神色凝重地運回城里，隨后，城門在次關閉。</br> 沒過多久，對方也走出來五百輕騎，都沒有帶任何兵器，舉著一個秦長青也看不明白畫著什么的旗子。</br> 來到城下，對城頭上的軍卒行禮。</br> 隨后，將尸體也全都收集起來，帶回了本部軍營。</br> 守城的唐軍，神色冷漠的看著這一切，沒有人喊打喊殺，也沒有趁機放箭，這是一樁與戰爭無關的事情。</br> 秦長青就站在垛口上，看著這一切，微微有點自嘲：這算是君子之戰嗎？我秦長青不覺得！</br> 戰爭，以前就是有禮有節，無不透漏著約定的規矩。</br> 規矩定的也十分公平公正，有屬于戰爭的禮義廉恥。</br> 打個仗，比國王結婚都麻煩。</br> 大家全都信奉“文明作戰，綠色出行”，打仗之前先要預約。</br> 大家約個時間約個地點，架上戰車帶上小弟，陣勢一擺氣沉丹田，聲如洪鐘：</br> “對面的兄弟，準備好了嗎？”</br> 要是沒準備好就等一會兒，準備好了，雙方開打，勝利的一方還會給輸的一方逃跑的機會，只追出去五十步就放棄追擊了。</br> 就算你跑不動了戰車壞了，也沒關系，敵軍幫你修。修好了，繼續讓你跑！</br> 百步之后，輸的一方停下來，轉身和五十步開外的對手要說“謝啦兄弟”，之后才能揮手告別！</br> 可當出現了一個姓孫的家伙，這一切都變了，姓孫的家伙美名其曰：兵者，詭道！</br> 隨后，他寫成的兵法被稱作孫子兵法，因為大家都覺著，那逼真的是不講武德的孫子！</br> 在看看城下剛剛抬走尸體的聯軍，秦長青嘴角莫名的覺察到，這就是沒殺紅眼，殺紅眼了，你還想來拿尸體？</br> 在對方剛剛回到軍營，沒過多久就又傳來一陣進攻的嚎叫。</br> 戰場的間歇時間，難得的一抹溫情被打斷，空氣中也開始彌漫一層恐怖的殺氣。</br> “備戰！”</br> 李銀環快步走上城墻，瘋狂卻又冷靜的吶喊。</br> …………</br> 五十輕騎。</br> 星夜兼程，每人三馬，先行商隊一步離開。</br> 領頭的人是寧遠。</br> 騎在戰馬上，雙目渙散無力，長途跋涉，讓寧遠幾乎耗盡了體力。</br> 其余人也是一樣，咬著牙支撐身體，不讓自己倒下。</br> 馬已經只剩下一匹，其余兩匹已經累到在路上，生死不明。</br> 離開前，就知道西州起了戰事，藍天和寧遠一商量，立刻分兵，由寧遠帶一隊人，前往玉門關請求援兵。</br> 玉門關守將有二，一把手是玉門關長使張才，守城大將郭慶。</br> 這倆人在唐朝的時候，名不經傳，但張才的孫子張守圭和郭慶的兒子郭虔瓘是牛人，李治當皇帝的時候，分別是冠軍大將軍和右驍衛大將軍，把吐蕃和突厥按在地上摩擦。并擔任了安西都護府都護及河西四郡經略安撫使。</br> 怎么說呢，似乎在唐朝，隨隨便便拎出來一個武將，都特么能毀天滅地一樣。</br> 看著巍峨高聳的城墻，寧遠停下戰馬。</br> 城墻上，府兵們向下看，一臉奇怪，怎么會有西州的軍馬。</br> 當城墻上出現一位將領之后，寧遠掏出自己的印信，高舉對空，“西州城，折沖都尉寧遠，求見義章縣開國子、忠武將軍郭慶，西州告急！”</br> 城門大開，郭慶接見了寧遠。</br> 或許往常，會直接把寧遠給打發了，但現在不同了。</br> 在西州還有一位大神，那就是秦長青。</br> 李世民曾經給了郭慶密旨，協防西州，在加上西州鏢局的軍卒，原本就是府兵，秦長青也不讓軍卒在玉門關白吃白住，還給了玉門關一成股份。</br> 不見其人，卻也是對秦長青的大名如雷貫耳。</br> 但聽到寧遠的要求之后，郭慶遲疑了：</br> 沒有皇命擅自出兵，是大忌。</br> 皇帝給他的旨意也僅僅是協防西州，并沒有說讓他出兵西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