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煥兒正在家里吃荔枝。</br> 用李治的話來講，這就叫沒心沒肺。</br> 姐夫都被下大獄了，你還有心思在家吃荔枝。</br> 牢房里面的牢頭剛走，該說的話也全都給李煥兒帶到了。</br> 可李煥兒像是沒事兒人一樣，讓人裝了十斤荔枝，給李銀環送去一份兒，給薛悅送去一份。</br> 李明達就躺在床邊的搖籃上，懷里抱著一個玻璃制成的奶瓶，現在秦家莊的技術，奶嘴都是小羊皮制成的。</br> 胖嘟嘟的要多可愛又多可愛，李治也拿起一枚荔枝，“姐，挺甜的。還是姐夫厲害，一次運回來的荔枝，比咱爹五年加起來吃的都多。”</br> “好吃你就多吃點。”</br> 李煥兒讓人弄了點冰塊，里面放了櫻桃、梨子、荔枝等水果，做了一碗冰沙，還讓人裝了很多的荔枝，給李淵送過去。</br> “姐，真不去看看？”李治扭頭，疑惑的看著李煥兒。</br> “看什么看？”</br> 李煥兒嘆了一口氣，“比咱們惦記他的人多了。”</br> “不懂！”</br> “一件事呢，想不明白，你就多想幾遍，把那些看似不相干的人，也全都加進去，這是你姐夫教我的。”李煥兒頓了頓，“你在想想看，就想明白了。”</br> 李治沉思了一會兒，還是有點不懂，“姐，給點提示唄？”</br> “五姓七望！”</br> 五姓七望？</br> 李治撓撓頭，一連糾結，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靈光一閃，“咱要去關隴了？”</br> 李煥兒點點頭，“快了，父皇給秦家追封的旨意早都下發了，可你姐夫遲遲不動身回去祭祖，姐估摸著，也就這幾天了，不然咱大哥的臉面也過不去。</br> 咱們現在也不能去看你姐夫，得給別人留時間，咱倆要過去，很多話他們都說不出來的。</br> 你沒看見一大清早的，長孫無憂飯都不吃，就被人叫走了嗎？”</br> “姐，我懂了。我也跟著你們回去好不好？”</br> 李治說完，一臉委屈，“我怕二哥還來！”</br> “誰都能去，就你不能去。”</br> 李煥兒十分無奈，“我送你和小妹去爺爺那里，李家莊二哥他們不敢去的。我再讓瘸叔每天跟著去學習課業。大概半年吧，也就回來了。”</br> “那二哥要是來怎么辦？”</br> “爆破筒管夠，誰來你炸誰！”</br> 李煥兒略微想了想，“想活命，不想參與到里面，就自污，怎么混蛋怎么來。</br> 柱子哥那里不是有爆破筒和絆馬索嘛，大張旗鼓的拿出去炸魚、拿去絆牛，多去作惡。</br> 身上再多掛幾個小的，讓你柱子哥把炸藥和引線分開，別把自己炸了。</br> 咱大哥和二哥惜命，但凡他倆來，你就把火折子摸出來，嚇都嚇死他們。”</br> “嗯，還有呢？”</br> 李治拼了命的點頭，之前李泰攥住他的腳脖子，就把李治給嚇尿了，秦長青和李煥兒在一走，就沒人罩著他了。</br> “還有？再沒了啊，你腰上都掛爆破筒誰敢動你啊？”</br> 李煥兒瞪了李治一眼，隨后打開一個柜子，拿出來一個精致的木盒，打開盒蓋之后，發現是一件軟甲。</br> “不管有多熱，這件軟甲穿身上，柱子哥實驗過，掌心駑和梢弓都打不穿，關鍵時候保命用。”</br> 李治二話不說，脫掉了外面的袍子，將軟件穿在里面，雖然有點大，可袍子在套上去，基本也看不出來，里面穿了軟甲。</br> “稚奴，聽姐的，不和他們爭，遠離是非，才活的長遠。”</br> “本來也不和他們爭的。”</br> 李治揉揉鼻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我記得姐夫說過一句話，叫騷年的征程在大海，我也想去海上看看。”</br> 嗯！</br> 李煥兒點點頭，一臉寵溺，再怎么說也是自己把他看養到大的，比其他的兄弟姐妹都有感情，在看看熟睡的李明達，李煥兒笑了，不在宮里生活才是最快樂的。</br> …………</br> 大理寺死牢。</br> 譚健的兩個人，一個人秦長青認識，是長孫無憂，另外一個不認識。</br> 長孫無憂介紹之后才知道，是長孫無忌的傻兒子，長孫沖！</br> “姐夫，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br> 長孫無憂說完，就離開了死牢，只留下長孫沖和秦長青。</br> “妹夫，還是你牛逼啊！連李承乾都敢錘！”</br> 長孫沖打開食盒，四菜一湯擺在桌子上，隨后一壇老酒。</br> 打開煙盒，拿出來一支，遞到秦長青的手里，吹了幾下火折子，幫忙點著。</br> “我以為那群做宰輔的，不干人事兒，你們這群宰輔的兒子，更畜生！”</br> 輕輕吐出一陣煙霧，“我呢，能不能去關隴還是個未知數。能不能走出這個牢房，更是未知數。”</br> “妹夫，你放心，我爹、高相、房相、杜相，乃至裴相都可以保你不死的，所以呢，大理寺的死牢，你權當做來這里散散心靜靜氣了。”</br> “你們家散心靜氣來死牢？晦氣不晦氣？”</br> “比喻，就是一個比喻！”</br> 長孫沖知道，有求于人就得有有求于人的覺悟，“妹夫，咱都是皇親，論輩分你丈母娘是我小姨，煥兒是我妹子，大家都是一家人……”</br> 說話間，長孫沖掏出來一張紙，遞到秦長青的手里，“我爹是宰輔，我們家仇人也挺多的，這里是仇人的名單，算起來全都是皇后娘娘出了五福意外的親戚，你隨便殺，沒事兒的，我爹說了，皇后娘娘那邊他去照應。”</br> 秦長青把名單丟在桌子上，“好事兒你們咋不找我呢？我全家被殺的時候，你爹也看熱鬧了！”</br> “我爹……我爹……”</br> 長孫沖腦門子上面刷的一下就出現大量的冷汗，“我爹當時不在關隴，在虎牢關！”</br> “你重新說，我們秦家被滅門的時候是啥時間？虎牢關啥時間？你欺負我歲數小，不記事兒？”</br> “不是……”</br> 長孫沖有點急了，使勁兒的撓撓頭，“柴紹！對是柴紹！那慫蛋見死不救的，我爹當時真沒在關隴！”</br> 呵！</br> 秦長青斜著眼睛看著長孫沖，“就是好人你們做，壞人我來當，那行，你回去問問你爹，名單上的人，我全能殺掉，但我要一個人！”</br> “誰？”</br> “太原王家，王士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