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道珍想死的心都有。</br> 可問題是打不過啊,三五個單道珍也不是一個李銀環的對手。</br> 被打了只能忍著,可怎么想都覺得自己委屈。</br> 你做大姐的不送行沒問題,可你來到城門口錘我一頓算怎么回事?</br> 周圍那么多送行的人看著,等等……</br> 在李銀環撒完氣離開,單道珍突然有點回過味兒來,這女人怎么不穿鎧甲穿裙子了?</br> 難道是……</br> 單道珍腦補了一下,肯定是李銀環女人一樣的打扮被人嫌棄了,嫁不出去了,才找茬錘了自己一頓,對,一定是這樣的。</br> 可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你不錘你弟弟,不錘程處亮,打我算什么本事兒?</br> 單道珍離京,老李的心情大好。</br> 不僅是單道珍走了,飛騎的高層也被派出去不少,在單道珍的一再要求下,老李十分“為難的”、“被單道珍強迫的”接受了九省綠林的盟主令牌。</br> 坐在紫宸殿內,老李的心情很爽呢。</br> 作為站在大唐食物鏈巔峰的政治人物,老李很喜歡將一件很小的事情,往大局觀上靠攏。</br> 甚至是,還把這件事無限放大,聯想到齊家治國平天下上面,聯想到自己的名聲。</br> 所以,想想自己登基以來干的這些事兒,立馬就聯想到了孔孟,聯想到了天下。</br> 隋朝昏庸,干的都是勞民傷財的買賣,為了一己私欲又是造龍舟又是修運河的,更是大興土木,鬧得民不聊生。</br> 幸虧朕是一個小機靈鬼兒,逼著親爹造反,又有四方豪杰前來投奔……</br> 想來想去,老李突然一拍桌子,朕這不正是高處不勝寒、寂寞如雪的——中原不敗嗎?</br> 放眼天下,除了高句麗那嘎達,還有誰是我老李的對手?</br> 杜正倫在左側下方,正在寫老李的起居注,看到老李的模樣,一臉懵圈,這當皇帝的又在鬧哪樣?</br> “愛卿,朕不需要篡改史書。沒必要把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br> 老李時刻記得,剛見到秦長青時,秦長青說的話,“朕就是要千百年之后的人看看,朕,就是一個英明睿智,幾乎找不到任何缺點的優秀帝王!”</br> 我特喵的……</br> 杜正倫就感覺老李有點不要臉了,無緣無故,一點緣由沒有,就整出這么一句話,讓杜正倫都摸不著頭腦了。</br> 然后,老李又是烏央烏央的說了半天,幾乎全都是對自己歌功頌德的華麗辭藻,就差沒一邊說一邊給自己鼓掌了。</br> 杜正倫就感覺到老李有病,還病得不清。</br> 可老李瞥了一眼杜正倫:你這個老同志,怎么回事?朕叭叭叭的說了這么半天,都口干舌燥的,你咋不表示表示?</br> “正倫,你為何一言不發?”老李斜著眼睛看著杜正倫,“難道不認同朕說的話嗎?”</br> “認同!”</br> 杜正倫幾乎不假思索的就開口,“陛下之功績,千秋萬載、仙福永享!”</br> “……”</br> 老李給杜正倫說的哭笑不得,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么接茬了。</br> 一瞬間,杜正倫開始在心理佩服老程了,但凡老程在這里,肯定幾句話把老李逗得哈哈大笑。</br> 人家老程有一點好,哪怕是說了犯忌諱的話,老李都聽著,別人再說你試試?</br> 首先你的擺出一副大義凌然的樣子,然后挺直了脖子、對準了柱子,在心里默默的找幾個典故出來,才敢說犯忌諱的話。</br> 但話說回來,天大地大,你老李最大。</br> 雖然這這個馬屁拍的不咋滴,可老李也心滿意足。</br> 自賣自夸了一會兒,老李又緩緩開口,“侯君集的奏報進京了,過完年就回京。領軍巡視三十六國……不,領軍巡視西域三十三國,國國俯首稱臣,西域已經盡在大唐之手。朕不想讓侯君集在西域,但是有密報說侯君集在大宛國附近打了一仗,屠了一座城。你說說看,朝廷對侯君集是賞還是罰?”</br> 呵!</br> 杜正倫在心理狠狠對著老李說了一個大大的呸字,鋪墊了那么長時間,才說關鍵點。</br> “陛下,西域諸國剛剛臣服,賞侯君集的話,會寒了西域諸國國主的心,畢竟屠城……傷了人心。如果罰,開疆擴土的將士們,也會寒心。侯君集又有從龍之功……很難下定論。”</br> 得,說了等于沒說。</br> 老李嘆了一口氣,“人情世故和道理,朕都懂。可既不能寒了功臣的心,又不能讓后院起火,難啊!”</br> 杜正倫不是什么迂腐的人,對于侯君集屠城,在心理是贊賞的,不屠城如何震懾西域?</br> 國與國之間的道理,可不是道理的理,而是物理的理。</br> 拳頭打下去,把你打服了,你才能規規矩矩的吶喊:對,天可汗定的規矩就是唯一的好規矩,下屬國必須執行。</br> 可從國家政治角度考慮,侯君集屠城這件事,就會被拉高好幾個層次,如果被御史言官們抓住這件事不放,肯定是逼著老李罷了侯君集的爵位,甚至砍了侯君集的腦袋。</br> 可政治角度也是有邊界的,侯君集做的事情,又何嘗不是在揚大唐國威呢?</br> 老李就感覺自討了沒趣,就知道杜正倫說的肯定是合套話,一點實質性的建議都沒有。</br> 權衡利弊,你會發現,懲處侯君集是符合現在大唐的對外策略的,侯君集回京后的安置,也直接影響西域諸國的民心走向。</br> 河西四郡是要慢慢養的,西域也不是單獨靠刀槍棍棒就能節制的,讓他歸心,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br> 唉!</br> 外交啊,這狗曰的外交!</br> 莫名的,老李又想起來秦長青,總覺得秦長青說的話是對的:弱國無外交,我輩當自強!</br> 許久之后,老李對著內侍招招手,“去把常涂找來!”</br> 不多時,常涂出現了,“老奴參見陛下!”</br> “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樣了?”老李問。</br> “陛下,查是查到一些。”</br> 老李問的就是,為什么總有人偷偷的潛入小清河封地,清河公主李德賢,在幾天前遇刺,索性沒有大礙,這件事一直被老李壓著,沒放出消息。</br> 天知道,兒媳婦被人行刺,老流氓程咬金和程處亮會干出什么事情來!</br> “那為何不上報?”老李一挑眉毛,臉色疑惑。</br> “是……”</br> 常涂的表情也十分糾結,“陛下,和太子殿下有關。”</br> “什么?”</br> 老李當即就怒了,孔穎達你們是干什么吃的?</br> 朕給你們的戒尺,不是擺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