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不想去齊州赴任的。說實話,所為的北巡我一直沒放在心上。我以為的北巡就是和官員們打打官腔,說點場面話,如果真的出現災情,就安撫一下百姓。</br> 可我沒想到,李淳風的預言這么準,不僅沒下雨,還有動土未化。這已經不是讓朝廷賑災的問題了。自打斬了李宗宸,我就發現,我被父皇給算計了,他把我給你賣了!”</br> “問題是,把你賣了,你還得給你爹數錢。”</br> 秦某人抿抿嘴,“就算是心理堵挺,你也得使勁兒的拍手,和你爹說,牛逼克拉斯!”</br> “妹夫,我不是在說笑!”</br> 李恪突然帶著求助的目光看著秦長青:</br> “開誠布公的說,那個位置誰都相爭,我也不例外,金燦燦的,是個人看到都眼饞。</br> 但現在……我特么寧愿在齊州卸任后,滾回蜀地,遠離關隴集團。</br> 我爹的心思,我之前一直想不通,現在我想明白了,我爹是把我給安排明明白白的。”</br> 說到這,李恪又無奈的搖搖頭,“其實不應該是這樣的,就算是安排也是安排李泰、安排李佑、安排稚奴的,沒必要這么禍害我的!</br> 我從來沒覺得,我的脖子比他們幾個硬,相反我很脆!所以,你教教我,我該怎么應對?”</br> “那我問你一句話,如果被安排了,你希望是哪家?”秦長青問。</br> “清河崔家。”</br> “為什么?”</br> “因為崔家是軟柿子,可以隨意拿捏啊。”</br> “唉!”秦長青無奈的搖搖頭,“你沒辦法拿捏的,因為你姓李,不姓程!你比老程家要臉!”</br> 秦長青就感覺,李恪是個很好的小同志,比李泰誠懇多了,最起碼敢把“爭”這個字說出來。</br> 但是吧,性格決定命運,李恪的智商和李泰、李承乾、李佑比差的不是一個段位這么簡單。</br> 更何況,本身不是正生,嫡為大宗,庶為小宗,再加上大外戚長孫無忌在,怎么可能讓你一個庶出的皇子當皇帝?</br> “我能說的就是,你想去蜀地這個想法很好。”</br> 秦長青沉思了一會兒,“天高皇帝遠,做一個瀟灑王爺是很不錯的。你看看你十二叔李元嘉,活的多特么瀟灑。”</br> “十二叔不一樣的,我爹信任他更多過我們這群親兒子!”</br> 李恪無奈的苦笑道,“我這么和你說吧,右領軍駐防西城,如果我們沒有皇命擅闖,十二叔就敢杖斃了我們。別說我們了,十二叔除了我爹的話,誰的話都不聽。所以啊,妹夫哎……你的給我一個解決的良方!”</br> “哪有什么良方?”秦長青也是一臉無奈,“走一步算一步唄。你做你的吉祥物,我做我的劊子手!”</br> “嗯,也只能這樣了。”李恪一臉氣餒,“那結果出來我能拒絕嗎?”</br> “你猜呢?”</br> “不能拒絕!任何人都不能拒絕皇帝,尤其是我們做兒子的。”</br> “我問你一件事,你老實的告訴我,別騙我。”秦長青一本正經、十分嚴肅的看著李恪,“你來之前,皇帝可給了你什么能調動兵馬的權利?”</br> “那到沒有!”</br> 李恪思索了好一會兒,“但是他告訴我,遇事不決,你有陷入危機的時候,可以去找已故蔣國公屈突通的長子屈突壽,屈突壽現在世襲了爵位,又是洛州刺史,監理洛州、鄭州、許州三州府的兵權。而且父皇還囑咐我,不到萬不得已,不得叨擾屈突壽。另外,想要找屈突壽,首先要給朝廷報備。”</br> 調動兵馬,歷朝歷代都是十分敏感的話題。</br> 尤其是屈突壽還兼領黃河南岸三州的兵權,手里的兵馬至少在五萬人左右。</br> 就算是自信心十足的李世民,也不會給皇子太大的權利,更不會把兵權交給不信任的人。</br> 凌煙閣的二十名功臣,你仔細看會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這里面的武將全都是掌握軍權的,遍布在大唐疆域的重要角落。</br> 進入凌煙閣的文官們,則是以黃河為分界線,南岸北岸各有一部分。把那些和五姓七望有關系的,全都分離出去,留下的也全都是老李的嫡系。</br> 不管是誰造反,這些個國公和國公的后人,隨隨便便都可以鎮壓。他們就好像是大唐版圖上的幾枚釘子,把關隴門閥、江南士族,牢牢的釘在原地。</br> 值得一提的是孔家,孔家是士族,純粹的士族,要比趨于的門閥氏族要牛逼很多。</br> 可老李對孔家一直不管理,身邊只留孔穎達一人,可孔家就是對老李服服帖帖的。</br> 每次門閥氏族接著天災人禍噴老李,在老李最為難的時候,都是孔家人出面擺平的,也不用和誰正面交鋒,就是幾篇檄文,門閥氏族就老老實實的閉嘴。</br> 天下學士九成出孔門,這句話不是吹牛逼,就算是五姓七望門下文士,學的不也是儒學嗎?你能不承認你學的東西不是孔圣人的?</br> 還可以在看看京城,掌握實權的是李君獻,可以說老李把一家子的身家性命都壓在了李君獻手里。</br> 但老李就真的信任李君獻嗎?</br> 京城十二衛,距離李君獻最近的就是右武衛,老程統領的兵馬。</br> 駐防玄武門的是東宮李承乾麾下龍武衛,但是距離龍武衛最近的是左武衛,也是老程統領的兵馬。</br> 在左右武衛的后方,是左右威衛,左右威衛的大將軍是衛國公李靖,內城防務,是李元嘉的右領軍。</br> 你品,你仔細品。</br> 老李渣這方面信任的是誰?</br> 還特么的是李元嘉和程咬金!</br> 左右威衛的駐防位置,直接把京城十二衛剩余的幾衛給隔離了,是為了什么?真打起來之后平叛的!不要懷疑李靖的能力,左右威衛橫推京城十二衛。</br> 侯君集和李承乾造反的時候,京城有三道防線,第一道是羽林衛,內城防線是右領衛,外面是右武衛,最后合圍的是左右威衛。</br> 對皇城的布局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對大唐版圖呢?</br> 老李自己成了反面教材,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在發生。京城十二衛的大將軍不是常設的,可你看看歷史,李君獻、程咬金、李元嘉這三個人確實常設的。</br> 衛國公李靖,功績太大,辭去左右威衛大將軍官職之后,兵權是交出去了,但最終依舊沒有固定人選。</br> 大概就是十二衛的將軍輪流做,誰也覺得自己牛逼,隨時可以調兵。</br> 除了老程、李君獻意外,那些個大將軍做的無非就是操練軍卒罷了。</br> 想來想去,秦長青噗嗤一聲就笑了,皇帝終究是皇帝啊,把親兒子賣了,都不讓親兒子碰兵權,有點意思……</br> 奉旨出行,說好聽的叫祭祖,說好聽的叫李恪北巡,其實就是在危機的關頭,武力壓制的。</br> 能碰兵權的還不是親兒子,而是秦長青,因為什么是危機時刻,秦長青說的算。</br> 但是到底什么才算是危急時刻呢?</br> 秦長青就感覺“危急時刻”這四個字有點燙手,能不麻煩屈突壽肯定是不能麻煩屈突壽的。</br> 于是,隊伍繼續向前,一路北上,目的地就是老李的老家,晉州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