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誤,你這是語誤。”</br> 高士廉義正言辭的糾正道,“不管誰未來繼承大統,我現在的位置就是你的,站在我的位置看過去,秦長青還是外人嗎?秦長青就是下一個你。”</br> “本朝駙馬何其多?舅舅你為何只看好他?”長孫無忌越說越氣,“難道履行、長孫沖、杜荷他們,都入不得您的眼嗎?”</br> “不是看好,是大勢所趨。”</br> 高士廉拍拍長孫無忌的肩膀,“他鬧得確實有點早了,至少要東征拍板釘釘的哪天,在給和侯君集聯姻的,不過也沒關系,早幾天晚幾天沒差太多,誰讓楊生敷打上侯家府門了呢?”</br> “舅舅,是個人誰能做出那么惡劣的小人行徑?”</br> 長孫無忌伸手一指遠處,那是楊生敷的府邸,“潑油漆?送花圈?撒紙錢?是不是將來還得往楊生敷家潑金汁啊?”</br> “外甥啊,你也該好好的想想了,或許侯家和秦家聯姻的那一刻起,咱倆就是政敵了。”</br> “舅舅,外甥生平所學都是您教的,可是您沒教過外甥自滅滿門啊?什么都交出去,高家、長孫家還剩下什么了?”</br> “一代人不管兩代事,以前舅舅也不明白,但自打被秦長青抽了幾巴掌,突然抽醒了。”</br> 高士廉站起身,“外甥,你有你的選擇,舅舅有舅舅的選擇,如果將來是政敵,舅舅可會用全力的,你要做好接招的準備。”</br> “舅舅,就沒啥變通的法子嗎?”</br> “沒有!”</br> “最后一個問題。”長孫無忌猶豫再三,“您為何不看好李泰?您看好的究竟是誰?”</br> “我就是不看好李泰。”高士廉笑了,“因為我怕死,我怕高家絕后。男丁不敗,才是希望。”</br> “不會的,青雀和我發誓,他不會對咱們下手的。”</br> “你見有幾個發誓靈驗的?他特么還說他殺子穿弟呢,你會信嗎?你會親手掐死長孫沖嗎?”</br> “我……”長孫無忌當即語塞,一句話說不出來了。</br> 長孫無忌怒氣沖沖的走了,沒有回家,而是去了魏王府。</br> 高士廉看著長孫無忌的背影嘆了一口氣。</br> “爹,孩兒還是沒明白。”高履行撓撓頭,“晉王殿下沒啥亮點,為何您和長青大哥咋就那么看好他?”</br> “沒亮點?”</br> 高士廉聽到這句話,氣的吹胡子瞪眼睛的,“那是你們眼睛瞎看不到,抽空你找他去狩獵,你就會發現,那小子狠著呢。有次我去紫宸殿面圣,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嗎?”</br> 高履行搖搖頭。</br> “他在看西域的地圖,不僅把西域三十六國全都畫了叉,還在吐火羅、波斯、吐蕃、南召等地,全都畫了叉,還在那自言自語,說是只要給他五年時間,大唐的版圖將會是現在的兩倍!”</br> 高士廉一跺腳,“你知道嗎?就算是陛下,在臨死之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蕩平高句麗罷了。陛下都沒敢說有十足的把握滅了高句麗,可他卻說的那么云淡風輕,這是一份底氣,光是這份底氣,李泰就沒有。</br> 還有,殺子傳弟的話也就是騙騙陛下罷了,你會信嗎?我會一刀砍了你嗎?能說出這句話的人,你覺得他會容得下咱們嗎?十分之一的官員,是咱們高家的門生。李泰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拿咱們家開刀,找個謀反的借口在把李恪捉拿,連帶嫁禍給秦長青和李治,一窩全端了。”</br> “兒啊,你要記住,李承乾是真的傻,李泰是真的聰明,但聰明反被聰明誤的道理你要懂,爹以前就和你說過,以后沒啥關隴門閥了,那就是真的沒有了。”</br> 高士廉嘆了一口氣,“把咱們家的門生整理成花名冊,找個機會交給晉王殿下吧。”</br> “爹,全交出去,咱們家就沒啥倚仗了。”</br> “有,還有倚仗。”高士廉突然聲音高八度,一字一頓,“咱們高家還有忠君愛國四字!”</br> 高履行懂了,高士廉這是要孤注一擲了,未來朝堂上將會出現三股勢力,一股是以長孫無忌為首的,擁戴李泰的勢力,一股是以秦長青為首的擁戴李治的勢力,剩下的就是以褚遂良虞世南為首的,中立勢力。</br> 但如果秦長青真的娶了虞世南,恐怕虞世南和褚遂良就可能臨陣倒戈了。</br> 在看看朱雀大街上的武將,似乎和李泰熟悉的近乎沒有,這群老家伙們,倒是和秦侯爺打得火熱,最重要的,秦侯爺可是有實權的大將軍。</br> 高履行抿抿嘴,似乎秦長青的勝算更大一下。</br> 突然,高履行一拍腦門,“爹,孩兒最近一直忙著在水部做生意,都快忘記了,孩兒還是游騎衛的飛騎都尉呢,我是不是要常駐游騎衛了?”</br> “常駐個屁,說的就好像你是塊打仗的料子一樣。”</br> 高士廉狠狠白了高履行一眼,“你以為誰都是裴行儉和王玄策嗎?去找房相,就說祀部的工作暫時不丟,但是想去水部和許敬宗歷練歷練。”</br> “爹,被人都說許敬宗是……”</br> “孽畜,你立馬去找房相辭官,你他媽的就不適合做官!”</br> 高士廉氣的直跺腳,“滴血認親,老夫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老夫的崽崽。媽的,草率了,當初就應該全都飛墻上……”</br> …………</br> 平西侯爺府。</br> “相公,這事干的漂亮。”</br> 李煥兒挽住秦侯爺的胳膊,要多親昵有多親昵。</br> “算是惹禍吧?”秦爵爺撓撓頭,“楊生敷站著你舅舅。”</br> “……”</br> 李煥兒當時就傻眼了,但很快定定神,“不會的,舅舅不會幫他出頭的。”</br> “會。”秦長青狠肯定的點點頭,“不光會出頭,還會打壓我。因為我不光斷了他的鹽道,還支持為善。”</br> “可問題是,咱們和他不是還有生意上的往來嗎?”</br> “利益只是一時的,從龍之臣才是關鍵,何況如果李泰成功,他就是兩朝元老。長孫無忌……我也不怕他,彈劾就彈劾唄,鹽道衙門又不是他家的。”</br> “那楊生敷怎么辦?”</br> “弄死!”</br> 秦爵爺穿越以來,第一次開口,很正式很嚴肅的說要弄死一個當朝國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