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啊。”高士廉抿了一口酒,“輔機的父親離世過早,是我把他和皇后娘娘撫養長大的,我不僅是舅舅,還是算是養父,你這么罵他真的好嗎?”</br> “高相,我這不是生氣嘛。”秦侯爺又給高士廉的酒杯滿上,“高相,您了解我的,我這個人有道德底線。不管到什么時候,我都不會干掉您外甥的,充其量就是徹底斷了關隴的根。”</br> “但他卻一直想至你于死地,你不氣?”高士廉問。</br> “沒啥氣的,一碼事是一碼事。這么和您老說吧,萬一我的事兒成了,我肯定讓他好好的活著,看著我耀武揚威的模樣,對不對?這不是比殺了他更讓他難受?”</br> “長青,其實你心里的想的是,皇帝就這么一個親娘舅,娘親還在不能下殺手。但皇后要是不在,你雖然不會動手,但別人會動手。誠如李義府、武瞾……老夫覺得,你們這個小團隊里面,拋開你和晉王殿下,真正惹不起的是武瞾,這丫頭老夫見過幾次,心狠著呢。當年出生的時候,袁天罡就說她有紫氣東來之相。你拔了關隴的根,王嬋就更不是她的對手了。”</br> “高相,那就是人家皇帝自己的事情了,不是嗎?”</br> “對。”高士廉笑了笑,“長青,其實你要的已經得到了大半。”</br> “啊?”秦長青一臉不解,“高相,我不明白您什么意思。”</br> “基本上,現在晉王殿下八成已經是太子了。”</br> “為何?現在不是在牢獄嗎?”</br> “哈哈哈。”高士廉笑著搖搖頭,“皇帝什么心性,大家都知道,他就缺一個敢罵他的兒子。晉王殿下因為不老丹大罵了皇帝,因為這件事在皇帝面前立誓,和關隴不死不休,然后自己主動去的大理寺,這件事就基本算是定下來了。”</br> “簡單說,就是我老丈人太賤了,欠罵?”秦侯爺還是有點不相信。</br> “你要這么說,也對。”高士廉夾了一片羊肉,在火鍋里面涮了涮,“所以,你什么都不要做,就等著。程知節已經讓崔穎做事了。”</br> “高相,小子還有件事不明白。”</br> “你說。”</br> “關隴的根斷了,您就不怕高家……”</br> “你答應老夫的事情,你要是做不到,老夫做鬼也不放過你!”</br> 秦侯爺笑了,“舅姥爺,我敬你一杯!”</br> “你叫我什么?我沒聽清。”</br> “舅姥爺!”</br> “還是沒聽清!”</br> “舅姥爺!”</br> “在叫一遍!”</br> “高相,差不多就行了,不帶這樣的,你兒子我們私底下還是兄弟相稱呢。”</br> “哈哈哈”</br> 高士廉的酒喝得十分暢快,秦長青離開的時候身體微微有些飄。</br> 隨即去了秦氏酒樓,定了幾個小菜,裝著一壺酒,去了大理寺。</br> 大理寺的差人對著秦侯爺行禮,秦侯爺很自然的遞上幾吊銅錢,大家謙虛的推讓一下,差人也收的心安理得。之前小武就來過,已經給足了錢財,讓他們幫忙照顧好李治。</br> 李治坐在大理寺最里面的牢房,周圍的幾間牢房,關的的都是飛騎的人。</br> 秦侯爺也一點不吝嗇,一個房間里面放了一張錢票,李治現在的安全還要靠他們,眾人取了錢票,紛紛對秦侯爺施禮。</br> 李治的臉上一直都掛著蛋蛋的憂傷,雖然說死牢里面生活用品應有盡有,可每天暗無天日,小胖子依舊有些不適應。</br> 看到秦侯爺出現,李治興奮的站起來,走到牢房門口,打開了牢房的門。</br> “姐夫,你不會也是……”</br> “你怎么不說臨死拉個墊背的?”秦侯爺白了李治一眼,“住的還習慣不?以前我被關起來的時候,就是這間。”</br> “姐夫,那你算是故地重游了。”</br> 李治一把搶過食盒,打開之后看見里面的小菜,眼淚就開始在眼圈打轉了。</br> 掃了一眼老房,里面有一個大書架,放著很多書。</br> “書都是孔師送來的,讓我別著急上火,凡事總有解決的辦法。”</br> 李治吃了一口菜,咕咚咕咚灌了一口酒。</br> “我師兄說的對,不管到什么時候,多讀書總歸沒什么壞處。”</br> “方寸之地,也只有讀書了。”李治嘆了一口氣。</br> “你這書讀的不對。”</br> “姐夫,怎么不對了?”</br> “你抽空讓人給你弄幾本治國的策略和孝經,就擺在顯眼的位置。”</br> “為何?”</br> “不出意外,你爹他要來看你了。”</br> “看我?他都不信任我了,為什么還要來看我?”</br> “因為他確信你的品行,卻不相信你下面的人。比如,你爹也懷疑過,是不是我殺了鄭濟昌。”</br> 說到這,秦侯爺一聳肩,“可問題是他沒證據,你說他氣不氣?明知道是我殺的,他就是一點招沒有。”</br> “你這話要是讓我爹聽見,非抽你不可。”</br> 吃飽喝足,李治搓搓手,“姐夫,如何脫困?”</br> “我哪知道。”秦侯爺頓了頓,“你先這樣,能你爹來了之后,看你爹的反映。如果你爹的反映激烈,你就認罪,記住了認罪的時候罪名越大越好。然后禍水稍微的往長孫無忌的身上潑一潑,比如,同樣是外甥待遇不一樣什么的,你就用親情去污蔑長孫無忌……”</br> “然后呢?”</br> “然后罪名大了,做實了,你就說一切都是長孫無忌指使的,你就說鄭濟昌是長孫無忌的門人。”</br> “姐夫你別鬧。”</br> “我說的是事實,你越是喊冤,你就越認定你是兇手,要么你沉默,要么你反抗。現在你自己走進的大理寺,就是在反抗。所以你只能認罪。”</br> “姐夫,這就是人性嗎?”李治忽然臉色凝重起來,“我舅舅和二哥,就這么想置我于死地?”</br>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你擋住了他們的路,他們必須要除掉你。但你呢?不管將來怎么樣,你都不能殺了他們,因為你要保持好人設。”</br> 李治的臉上突然露出一抹駭人的殺氣,“對,我保持好我的人設,壞事都讓李義府做。然后,在群情激奮的時候,讓許敬宗在干掉李義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