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霍老爺子的追悼會在八峰山殯儀館隆重舉行。
    方若寧以霍家大少奶奶的身份，位列親屬陣營一邊，立于霍凌霄身側，朝著前來吊唁的賓客一一鞠躬還禮。
    霍家這樣的顯赫家世，老爺子的葬禮自然是賓客如云，人一多，免不了會有人悄聲議論。
    不過，議論的對象卻不是生前德高望重的霍老爺子，而是站在霍家長子長孫身側的女人。
    方若寧眼眶微紅，一襲黑色長裙襯得她身段越發(fā)纖細，氣質(zhì)更加端莊，單從這外貌形象來看，她是配得上這豪門長媳的身份。
    只不過，從前那些緋聞和八卦讓她的名聲多少受損，再加上方家在業(yè)界的風評向來不好，大家免不了要說三道四。
    “站在這個位置，看來跟霍家大少爺肯定是結婚了！嘖，飛上枝頭變鳳凰啊！”
    “誰說不是？霍先生為了她什么都不要，跟家里鬧決裂，要不是老爺子病重去世，怕還不會回來呢！瞧瞧人家這手段！”
    “呵，那個方秉國，怕也要跟著一榮俱榮了！聽說正是因為霍家在背后出力，致遠地產(chǎn)開發(fā)的那個項目周圍的地皮突然成了教育用地，要蓋重點小學呢！那一圈的經(jīng)濟價值馬上就凸顯出來了！”
    “是吧！所以啊，難怪人人都要嫁豪門呢！這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
    “那你也得有人家的手段啊！這些年想嫁進霍家的名媛千金不知多少，誰能想到最后被這樣一個女人截胡了呢！”
    “真是！哎，人家命好！”
    正議論著，突然人群中又有騷動，“看看！我就說吧！方秉國都來了！坐著輪椅來的，到了門口才被人攙扶著起身！裝什么呢！據(jù)說病早就好了！”
    隨著眾人的議論，方秉國已經(jīng)跟著吊唁人群慢慢走到了靈堂最前面，朝著老爺子的遺像再三鞠躬。
    抬起頭來，方秉國便賊眉鼠眼地四處打量，顯然是在尋找女兒的身影——進來之前，他已經(jīng)托人悄悄打聽了，聽說女兒在場，他才敢進來的。
    遙遙看到通往內(nèi)堂的家屬區(qū)有一張熟悉的面孔，他心里總算踏實了，跟著人群慢慢挪過去。
    “霍老，節(jié)哀順變。”
    “謝謝，請里面坐。”
    “節(jié)哀順變！”
    “節(jié)哀！”
    賓客一一慰問，家屬們分別握手、鞠躬、致謝，請客人到內(nèi)堂就坐。女眷們跟在當家的男人們身旁，一個個眼眶通紅，只顧著鞠躬彎腰。
    突然，方若寧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驚得她驀然轉頭。
    果然，正在跟霍政釗握手的那人，真是方秉國！
    腦子里嗡的一聲，方若寧想不明白，他怎么來了！！
    方秉國大概這輩子也沒想到，還能有這等好運，跟霍家成為親家！握著霍政釗的手，他像是為了突出自己不同于一般賓客的身份，竟突然紅了眼眶，悲痛地抽泣著：“霍老，節(jié)哀順變啊！老爺子駕鶴西去，是我們整個海城的損失啊……老爺子一輩子功勛卓著……”
    霍政釗看著面前的方秉國，一度沒認出這人是誰，直到方若寧突然走上前來，不由分說地將他拽走，霍家人才突然明白這人的身份。
    心里都有些吃驚，然而賓客絡繹不絕地走過來，他們這會兒也沒有心思顧慮其它只是看了看這父女倆，便重新對賓客致意。
    “誰讓你來的！”方若寧拖著方秉國，在眾目睽睽之下只覺得顏面掃地，一直把他拽到一道帷幔后，左右看了看沒人了，才松開手冷聲質(zhì)問。
    方秉國笑了笑，看著女兒，理直氣壯地道：“我為什么不能來？外面都傳，說你跟霍凌霄都結婚了，那你就是霍老爺子的長孫媳婦，我也是霍家的親家了，這么大的事，我要是不來，會被人說無禮的。”
    “……”方若寧看著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氣得一口氣差點上不來，轉頭過去緩了緩，她才重新看向這人，隱隱咬牙，“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就算我跟霍凌霄在一起，跟你也沒關系！你以后給我安分點！”
    說完這話，她轉身要走，方秉國卻突然冷了臉，“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是我女兒，怎么跟我沒關系了？”
    方若寧倒退回來，盯著他再度強調(diào)：“我們之前早就沒有父女情分了！你要是老實點，我會經(jīng)營好公司，每年給你點養(yǎng)老錢，你要是不老實，公司現(xiàn)在在我名下，你一分錢都別想要！反正，這本來就是我媽出資創(chuàng)立的公司，我拿回來也無可厚非！”
    “你——”方秉國當然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靠誰養(yǎng)活著，聽女兒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當即也氣，“不孝女！你不就是攀上高枝了才這樣拽么！就算我以前對你有什么不好，可也供你讀完書了！不然你能有今天？”
    “是！所以現(xiàn)在我對你并沒有絕情絕義，不然致遠地產(chǎn)早就破產(chǎn)了，你也早就負債累累，毫無出路了！”
    “你——”
    “我做事問心無愧，還是那句話，你若安安分分，我會負責你到死的那一天，連帶著徐美慧母子一起！但如果你再給我添亂，你流落街頭我都不會管了！”
    有賓客走過來，方若寧怕丟人，最后低聲命令道：“你給我趕緊走！否則后果自負！”
    方若寧又回到原處，霍夫人看了她一眼，眸光透著復雜說不出的情緒，好似嫌棄，又像是無奈。
    霍凌霄回頭看了看她，低聲問道：“沒事吧？”
    她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沒事……”繼而又愧疚萬分，“對不起……我沒想到他會來——”她也看出來了，方秉國的突然出現(xiàn)，讓霍家人很不喜歡。
    男人捏了捏她的手，安慰：“不關你的事，別自責。”
    “嗯。”
    衛(wèi)云澈也來了，跟他們寒暄了兩句走向內(nèi)堂。紀南塵跟席鳴一起來的，兩人跟霍凌霄握手后，又抱著他重重拍了拍，方若寧看到丈夫在跟好兄弟們擁抱時，嚴肅淡漠的臉龐才微微泄露一點真實的疼痛。
    “嫂子，這些天你多擔待點，照顧好凌霄。”放開了兄弟，跟方若寧握手時，紀南塵真摯地拜托。
    方若寧忍著眼底的淚意點點頭，對他們微微笑了下，“放心吧，我會的，你們有空也多來陪陪他。”
    “嗯，會的！我們先進去了，不打擾你們。”
    “好！”
    之后又來了些年長點的賓客，方若寧跟著霍凌霄一起，恭恭敬敬地鞠躬致意。
    不管別人對她的身份怎么議論，她始終保持著最佳儀態(tài)，從容、得體，無可挑剔。
    讓她沒想到的是，褚峻中居然也來了。
    兩個男人握手，褚峻中臉色凝重而嚴肅：“霍先生，節(jié)哀順變。”
    霍凌霄點了點頭，看著對方又走到妻子面前，“若寧，節(jié)哀順變。”
    方若寧心虛，見褚峻中突然出現(xiàn)，不可遏制地想到是不是他查出什么信息了。那天晚上他們通過電話之后，原本約定第二天跟他的合伙人宋輝見面，可不想老爺子當晚辭世，接下來幾天自然騰不出時間來。
    現(xiàn)在想想，幾天時間過去了，他這邊很可能有了消息。
    兩人目光對上，雖然都沒過多的言語，可霍凌霄瞧著，還是覺得他們傳達了某種信息。
    眉心微凜，他看著妻子在男人走后又恢復如常的面色，心里的疑慮卻怎么也抹不平。
    他沒懷疑方若寧跟褚峻中有什么奸情，但他又確信這兩人之間肯定有什么事！
    到底是什么事，讓自己的妻子寧愿去找別的男人幫助，都不愿跟他這個丈夫談談？
    *
    殯儀館外面，一輛黑色的奔馳商務車安靜地停放著，后座上的男人捏著手機，正在接電話。
    “Geller先生，調(diào)查清楚了，方若寧女士已經(jīng)嫁給了霍凌霄先生，據(jù)說，霍先生為了跟她在一起，曾一度跟家里決裂，拋棄榮華富貴，連霍氏集團都不要了，帶著母子倆遠走高飛。直到霍家老爺子病重入院，他們才回來。”
    男人眼眸寒涼地瞇起，看著還在朝殯儀館絡繹不絕走去的客人，淡聲詢問：“孩子呢？孩子是誰的？多大了？”
    “孩子是霍先生的，已經(jīng)四歲半了。外界傳言，可能是方女士用了不恥手段懷上了霍先生的孩子，為了掩人耳目，逃到國外獨自生下孩子，等孩子長大之后，木已成舟，才帶著孩子回國，又故意讓霍先生發(fā)現(xiàn)，然后母憑子貴，嫁入豪門。據(jù)說也正是因為這樣，霍家才不接受方女士，也不認可她大少奶奶的身份。不過，從今天霍老爺子的追悼會上來看，好像霍家已經(jīng)認可了這個大兒媳。但奇怪的是，那個方秉國前來吊唁，進去沒多久又出來了，看樣子像是被趕出來的——這樣看來，似乎霍家又看不上方家。”
    “嗯，知道了。”男人頓了頓，話鋒一轉，“這件事的調(diào)查到此為止，還是回歸正事，趁現(xiàn)在霍家上下都沉浸在老頭去世的悲痛之中，無心顧及公司運營狀況，你們趕緊把那些目標股東拿下。我要在三個月內(nèi)，入主霍氏雙子樓，重組霍氏高層管理人員！”
    “明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