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篩分出來的情報就零散多了。
    比如金霞城正在推行不要錢的蒙學制度、機造局的主持者乃原本的京畿官員、海港邊又有新的海船到訪、綜合事務局管著人們的衣食住行、生老病死……而這些或多或少都能跟夏凡扯上關(guān)系。
    一個傾聽者，真能為鹽城帶來如此巨大的改變？
    斐念對此著實有些懷疑。
    他參閱過錄部的記錄，總府也曾有過傾聽者，或者說在永朝最新盛的年代，傾聽者每年都能出那么一兩個，他們或許天賦過人，或許強大無匹，或許掌握了驚人秘密最終一夜暴富，但這些光輝與改變都只歸于傾聽者個人所有，從來沒有人能像夏凡這樣，讓所在城市發(fā)生翻天覆地變化的。
    樞密府對其傾聽者的判斷……會不會太草率了點？
    細細回想起來，早在青山鎮(zhèn)與夏凡接觸時，他便已經(jīng)有不同于常人的征兆了。
    斐念嘆了口氣，將這些雜念拋至腦后。
    現(xiàn)在思索這些已沒有意義，眼前的情報都至關(guān)重要，必須盡快傳回京畿，讓殿下和鶴兒知曉。
    無論是西極勢力的滲入，還是妖的大規(guī)模出現(xiàn)，對七星來說都是最不想看到的東西，這次二皇子估計無法像對待大哥那樣，故意留三皇女一命了。
    斐念現(xiàn)在較為慶幸的是，樞密府沒有在雪期結(jié)束后立刻對金霞城展開圍剿，由青劍帶隊的徐州黑騎加兩三萬人的軍隊或許能輕松對付術(shù)法世家，但面對擁有雙龍與九霄天雷使的金霞恐怕討不到任何好處。一旦戰(zhàn)局陷入僵持，對這個正在建立新秩序的天樞政權(quán)必然是迎頭重擊，不光各地勢力會蠢蠢欲動，七星那邊也會對天樞使的能力產(chǎn)生質(zhì)疑。
    這場戰(zhàn)爭必須摧枯拉朽、一錘定音才行！
    派出暗探削弱對方的勢力是正確的選擇。
    畢竟金霞的變化再不可思議，居民也需要吃飯、也需要穩(wěn)定的政局，當這些都不復存在時，方士個體再強大也于事無補。
    而這也正是新生政權(quán)最容易出現(xiàn)問題的地方。
    斐念放下情報，抬頭望向金霞城方向——樞密府此次毫無疑問遇到了真正的挑戰(zhàn)，至于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越過，很可能就取決于開戰(zhàn)前所做的這些事了。
    ……
    金霞，事務局大院內(nèi)。
    糧部正在籌措新一輪的進口計劃。
    如今所有部門都知道，邪馬國到訪船隊給金霞城拖來了二百萬兩銀子，加上夏凡從來不鼓勵把錢存起來，以至于大家制定計劃的膽量都比以往大了好一截。
    魏無雙也不例外。
    現(xiàn)在申州都歸屬于公主麾下，那么用糧規(guī)劃也應該按州來排。由于事務分局還未能做到像金霞總局這樣掌控一切，壟斷糧食營銷也需要一定時間，因此他打算首先讓分局調(diào)查各城鎮(zhèn)的糧食儲備情況，進口的要約則指向柳州、慶州和崖州三地，用外州的糧食來確保申州供應。
    按夏兄的說法，致力于免除饑餓是糧部的天生職責。
    一個合格的糧部主官，應該令他管理的區(qū)域內(nèi)再無一個餓死的饑民。
    每當想起這句話，魏無雙心中就會涌起熊熊火焰。
    他以前只是普通商家的二少爺，即使能繼承家業(yè)，也不過是繼續(xù)收糧賣糧而已。但現(xiàn)在，他所做的事卻是在救濟世人，還有比這更有意義的事情嗎！
    何況經(jīng)費還不用糧部來考慮。
    就在他奮筆疾書之際，魏彥推門走進了辦公書房。
    “爹，您來啦？”魏無雙立刻放下筆，起身相迎。
    雖說他才是糧部主官，而對方只是特聘的“幕僚”，但誰讓這幕僚是他親爹呢？
    “你坐。官就要有官的樣子，你這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官場上！”魏彥吹胡子瞪眼道。
    “哦。”魏無雙老老實實坐下，心里腹誹道夏兄才不計較這些，“您來此有何貴干？”
    “糧食漲價了。”魏父將一疊單子丟到辦公桌上，“而且各個渠道都在漲，一些糧鋪甚至閉門停業(yè)了。”
    “什么？這個時候？”魏無雙愣了愣，“……沒理由啊？”
    他拿起單子掃了眼，上面的回復都來自于大碗糧鋪過去數(shù)十年積攢下來的合作者——其中既有下游同行，也有上游大戶地主，且安申、白河兩城漲價的幅度最為明顯。
    糧食波動往往發(fā)生在災年或動亂時期，但上一年可謂風調(diào)雨順，蝗災也未波及到啟國，沒理由全面漲價才是。
    如果小漲也就罷了，單子上的價格不僅大漲，停業(yè)更是種極為不好的預兆。
    那不代表糧鋪沒存糧了，而是想等到價格漲到一定程度再脫手。
    這種做法必定會導致許多人買不起吃的而陷入困境。
    “西北邊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我托人問了。”魏彥拿起桌上的茶壺，“等下，你這兒沒茶？”
    “爹——！”
    “不錯，有點樣子了。”他滿意的點點頭，“答復是什么事都沒發(fā)生，就是近期一周里買糧的突然多了起來。我綜合了各家的情況，得出結(jié)論是除開金霞城以外，其他地方的糧食交易已提前進入了旺季。”
    “這不是自然出現(xiàn)的旺季。”魏無雙果斷道，旺季之所以旺，是人們的采購習慣和節(jié)氣規(guī)律決定的，反常意味著有人在刻意操作，問題是誰在推動這一切。“父親，請?zhí)嫖覇枂柫莺蛻c州的情況，看看外地糧商對此有何反應。”
    “你呢？”
    “通知安申和白沙的事務分局，讓他們查查那些賣走的糧食都去了哪里。”魏無雙回答道，“這件事也需要趕緊通知給夏兄。”
    事務局高層都知道，金霞已和京畿樞密府徹底鬧翻，兩邊的矛盾幾乎不可調(diào)和。加上雪期結(jié)束，這種時候申州的任何一點變化都不得掉以輕心。
    待到傍晚時分，白河城分局那邊傳回了電訊。
    「當?shù)丶Z價已漲至平日的兩倍，且出現(xiàn)了金霞糧荒的謠言，聲稱正是我們大肆收購存糧，才會導致周邊城鎮(zhèn)出現(xiàn)短缺。現(xiàn)在還開放的糧鋪外，已出現(xiàn)百姓搶購的局面。賣出去的糧食經(jīng)查存在二次倒賣現(xiàn)象，現(xiàn)已無法追溯源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