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何小姐這才聽懂了林立夏的話，馬上驚呼出聲。</br> 林立夏懶懶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不可能？”</br> “當、當然不可能！”何小姐被林立夏那種堅定的眼神看得不知為何有些慌張了起來，“怎么可能跳舞時沒有琴師呢。”</br> “有。”林立夏輕輕地開了口，看著何小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見過那樣的舞蹈。”</br> “沒有音樂，沒有舞臺，沒有觀眾，她們還是那么投入地跳舞，直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br> 何小姐聽得有些迷糊：“她們是誰？”</br> “她們是我們中間被漠視的人，沒有像我們一樣健康的身體，卻有比我們都堅強的心。”</br> 那是一群社會里的殘疾人士，她們中間有的看不到光明，有的發不出美妙的聲音，但是她們熱愛生活，并沒有被隱晦侵蝕了心靈。</br> 清晨的街頭，路人還只有寥寥，她們穿著合身的舞衣，無聲地開始了自己的舞蹈。柔軟的肢體優雅地舞動著，她們緊閉著雙眼，盡情地投入舞蹈，似乎和旁人分離在了兩個空間。</br> 慢慢地，眾人開始圍繞他們聚在了一起，沒有人開口，只是默默看著她們。林立夏到現在還是忘不了當時的那種感觸，那是一種無聲的希望，對生活的希望。</br> 何小姐看著林立夏淺笑著的臉緩緩地開了口：“其實你在說什么我是不大聽得懂，但是沒有琴師真的可以嗎？”</br> 她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了，自小就依賴著春香的琴音才可以找到舞的感覺，她曾經嘗試過讓別的琴師為她伴舞，但是結果都是一塌糊涂。</br> 她知道自己很沒用，她本來想退出花神會……可這樣退出的話爹爹會受到牽連。</br> 眼前的這個少女說她可以不用琴師，她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但是現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而且，眼前的少女給了她一種安心的感覺。就好像，沒有了別人她也可以。</br> “可以哦。”林立夏笑瞇瞇地說道，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何小姐，你可以的。”</br> “嗯。”何知秋重重地點了點頭，對，她可以！</br> 李澈手上的茶水已經不知道換過幾杯了，他臉上還是沒有什么表情地看著對面。對面的臺上有個俏麗的少女正賣力地彈著古箏，額角有細小的汗珠滲出。</br> 眼前佳人眾多，李澈的心思卻半點都不在這里。李澈眉頭微皺，離他上次被刺殺已經過了一個多月，離黑鐸回報他閻王閣被剿滅也過了一個月，可是事情卻真如黑鐸所說的那樣太過于順利了。</br> 陰間十三煞是他手下的隱秘殺手，論武功自然是非同一般，可上次刺殺他的那些人武功稀奇古怪，就算是陰間十三煞也該花一番功夫才能狙殺，可是那些人卻被殺得毫無反抗之力。</br> 他讓黑鐸去調查閻王閣的消息，可黑鐸帶回來的也只是江湖上流傳的那些，并沒有更深層的信息。</br> 閻王閣，到底是個什么組織？閻王閣的閣主是誰？閻王閣是受了誰的委托刺殺他？這些都一無所知。想到這里李澈握住茶盞的雙手緊了緊，不論是誰，他都要將他揪出來。</br> 這時突然人群嘈雜了起來，同在身后的官員也開始竊竊私語，李澈抬起眼看向了對面，見到臺上的少女之后他不禁愣住了。</br> 悟空？</br> 臺上的何知秋緊張地垂下了眼睛，緊握著的手心已經濕漉漉了。</br> “怎么回事啊這何家大小姐，不是說要跳舞的嗎，怎么上了臺動也不動啊。”</br> “怎么沒有琴師啊，她的琴師呢？”</br> “不會又不在吧，那次何知府大壽想讓女兒獻舞一曲，她的琴師剛好感染了風寒，只好換了別的琴師，哪知道跳得亂七八糟！”</br> “這事情我也知道，只是沒想到這何大小姐這么沒用啊。看來今天有的丑好出了。”</br> 入耳的話語是那么嘈雜，中間夾雜著別人的諷刺譏笑與質疑，她心里突然涌上怯意，眼珠子不安地轉動了起來。她還是不行啊，不行，臺下面這么多人，春香又不在這里，她會跳出不舞的，就像以前一樣！m.</br> 這樣想著她更是畏懼地縮了縮身子，心里不停喊叫著，她，她想下去，她根本跳不出舞！</br> 不遠處正看著她的林立夏見狀凝起了眉頭。</br> 何知秋慌亂地抬起了頭，視線在人群中搜索了起來，春香，春香在哪里，春香在不在。</br> 忽然她看到了人群之中的林立夏，她正眉頭微微皺緊盯著她，何知秋似乎又回到了那天，娘也是那樣看著她，眼神里滿是失望。何知秋又習慣性地紅了眼眶，不要那樣看著她啊，她不想這樣的，她不想這樣的！</br> 林立夏心里嘆了一口氣，這何小姐又亂了，剛才給她做的思想工作似乎還不夠啊。她朝何知秋招了招手，對她做了口型。</br> “不要想太多，跳。”</br> 何知秋清楚地看到了林立夏“說”的話，接著林立夏的臉上又露出了笑容，一個滿是信任的笑容。何知秋心底有點新奇的感覺滋生，這是第一次有人沒有用失望的眼神看著她，沒有說她怎么這么沒用。</br> 她試著穩了穩心緒，咬了咬牙想，今天不論如何她都得跳，至少，至少還有人看著她，期望她跳出來。易姑娘說她不必想太多，也不用去看別人的反應，相信自己就好。</br> 何知秋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不要去想別人，不要去想別人，想想自己平時是怎么跳舞的，想想春香的琴音是多么柔和。</br> 她要跳舞，就像現在還有著春香的琴音。何知秋抬起手開始舞了起來，氣息不穩，手腳僵硬。臺下不出所料一片噓聲，可臺上的何知秋卻不像一開始那樣凌亂了。</br> 她的眼前是一片黑暗，可她好像看到了六歲那年第一次見春香的場景，她跌倒在地傷心地大哭，春香拉過了她的手和她一起坐到了地上。</br> “小姐，你做什么事情我都陪著你。”</br> 于是她跳舞，春香彈琴。她已經習慣了什么事情都有著春香的陪伴，可易姑娘說得對，春香終究不能永遠陪著她，她還是要靠自己。</br> 沒有了春香，她也可以的。</br> 何知秋的肢體漸漸放松了下來，臉上也帶上了柔和的笑容。閉著眼睛的她終于解開了心結，對，她現在在跳舞，沒有了春香仍在跳舞。</br> 林立夏見狀眼中笑意彌漫，看來何知秋已經懂得要領了啊。何知秋并不是不行，而是從小太依賴那個叫春香的琴師了，不習慣沒有了她的舞蹈，加上可能屢次受挫，她越來越不自信，心里就認定了沒有春香她就不行，所以才會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br> 她既然能跳出好的舞，就表示那是她自己的實力，其他的都只是輔助而已，沒有人能奪走她自己本領。只要相信自己，又有什么不可以？</br> 林立夏有些苦惱地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額頭，這句話怎么那么耳熟啊，是哪個廣告里的咧？</br> 如水樓里，李澈和李毓的表情各不相同。李澈早已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目不轉睛看著臺上那有著柔軟身子的少女，過了一會他眼中閃過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失望。</br> 這個何知秋并不是悟空。</br> 他眼中的悟空是一個閑暇的女子，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不會像普通女子那樣碰到點事情只會瑟瑟發抖嬌弱不堪，雖然這臺上的女子長相頗似悟空，可一身柔弱的氣質卻怎么也不像。</br> 他恢復了原來的姿勢，重新又拿起茶盞喝起了茶。</br> “皇叔是對這個何知秋有興趣嗎？”李毓在一旁慵懶地開了口，李澈從這何知秋一出場就愣了神呆呆地看著她，當然，這何知秋的表現確實很有趣。</br> 李澈聞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倒是小九可是有什么看上眼的女子？”</br> 李毓伸出手指搖了搖：“我這趟本來是專門為了那洛陽第一美女來的。”</br> “哦？”李澈挑了挑眉，也就是說現在改變目標了。</br> 李毓邪邪地笑了笑：“皇叔，我突然對這何知秋有了興趣。”</br> 李澈雖然知道那人不是悟空，但看到那相似的容顏還是有些歡喜，可既然小九開了口那就算了：“小九喜歡就好，這何知秋聽說也是知書達理得很。”</br> 李澈轉過臉繼續看向臺上的女子，何知秋剛好跳完了一支舞，呼吸微亂地睜開了眼睛，視線緊緊地往人群的右側看去。</br> 李澈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在看到某一個人時他猛地起了身，俊臉上浮現了笑容。</br> 林立夏看到何知秋跳完了舞以后笑了笑，看，她不是做得很好嗎。這時她突然想起麥穗和仲良，天，她把他們給忘了。</br> 她轉過身擠出了人群，正準備往外走時卻被一個穿著墨藍色的男子擋住了去路。</br> “悟空小師父，真是好久不見啊。”男子薄唇微微勾起，俊挺的臉上滿是笑意，星眸中光耀點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