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警覺地往后退了一步,干笑了幾聲:“王爺,還真是巧啊。”</br> 李撤也跟著邁近了一步,笑著說道:“本王也覺得很巧,似乎在哪里都能碰上你,只是現在本王是該叫你易姑娘還是林大小姐?”</br> 俊臉上帶著笑,可林立夏卻沒在他眼底看到一絲笑意,她試圖解釋:“王爺也知道,這世道不怎么太平,出門在外當然是小心為上。”</br> 意思就是,王爺,她用假名字絕對是情有可原。</br> “哦?原來是這樣。”李澈了然地點了點頭,可眼神卻愈加緊迫了起來,“那么,林大小姐,你這次還要逃嗎?”</br> 父皇曾經對他說過,想得到的東西便要全力去爭奪,不給它任何逃脫的機會。眼前一個女子曾經兩次消失在他的視野里,而這次,他斷然不會再大意了。</br> 林立夏微微移開了視線:“王爺說笑,上次實在是我有急事,所以沒有來得及和王爺打招呼便離開了。”</br> “急事?”李澈輕笑,黑眸微瞇,“不知你口中的急事是指什么?”</br> 林立夏被他咄咄逼人的眼神看得胸悶了起來,抬起眼豁出去地說道:“王爺,那就是我的私事了,和王爺沒什么關系吧?”</br> 李澈聽到這句話后怒極反笑:“沒關系?”</br> 林立夏渾身拉響了警報,身子往邊上挪了挪:“我與王爺本來就是萍水相逢,我也只是恰巧救了王爺兩次而已,王爺上次在洛陽對我的照顧已經是非常周到了,所以王爺大可不必還想著報恩。”</br> 林立夏見李澈沒有動作后松了口氣,可下一秒便覺得腰間一緊,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李澈箍在了懷中。林立夏不禁氣短:“八王爺!”</br> 李澈黑眸緊緊盯著懷中的人兒:“你也知道本王是八王爺?”</br> “你,”林立夏試圖推開他的胸膛,哪知卻被摟得更緊,氣急之下說道,“我不僅知道你是八王,我還知道八王倒過來那就是王八!”</br> 先前緊迫的氣氛隨著她這句話蕩然無存,李澈開懷大笑,沒想到這個時候她還有說笑的心思。</br> 林立夏這才發覺自己說了什么,心底暗罵了自己一聲,真是的,這時候竟然說漏嘴了!</br> “林大小姐。”李澈緩緩說道,“林立夏。”</br> 林立夏盡量離和他保持著距離:“王爺叫我有何貴干?”</br> 李澈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喊道:“立夏。”</br> 林立夏覺得耳朵一熱,連忙將他推到最遠距離:“王爺,其實你說話的聲音一點都不小。”所以你大可以離我遠遠的說話。</br> 李澈偏偏喜歡和她作對,雙手一收她又被迫貼在了他的胸膛:“本王習慣和人靠近著說話。”</br> 林立夏看著那一臉正經表情的李澈咬牙,難不成這人不懂自重兩個人字怎么寫?她突然靈光一現,驚訝地盯住他的身后叫道:“啊,王妃?”</br> 李澈不出所料地松了松手往后看去,林立夏趁機推開了他想要溜走,可自由來得卻實在是短暫,下一秒她就又被人抓住手腕猛地一拉。</br> 李澈極其貼近了林立夏的臉蛋,溫熱的氣息輕輕吐到她的臉上:“怎么,立夏,你怕了?”</br> 林立夏被他近似挑釁的話語勾起了怒火,左腳用力往他的小腿上踢了過去,臉上卻是笑意盈盈地說道:“王爺說笑,我怕什么呢?”</br> 李澈輕松躲過了一腳,有趣地看著林立夏的笑臉:“不怕的話你為什么要躲本王?”</br> “躲?哼哈哈,笑話。”林立夏特無所謂地笑了兩聲,“我只是覺得我今天作為,你妻子的妹妹的未婚夫的姐姐的身份來到這里,和將成為我弟弟的未婚妻的姐夫的八王爺你,這樣對峙著有點不合身份。”</br> 李澈雙眸似深夜的蒼穹般黝黑:“你不說我還真是差點忘了,你可是林衡逸最親密的‘姐姐’。”</br> 林立夏……尚書公子的舊歡,林衡逸放蕩的姐姐。李澈按捺不住心中泛上的怒氣,面上不禁暗了幾分。</br> 林立夏怎么會聽不出來他話里的含義:“這就是我的家事了,王爺無須多心。”</br> 李澈見狀更是不悅至極,他慢慢貼近了林立夏的臉說道:“嗯?立夏可否再說一次?”</br> 林立夏心中冷笑,怎么,還怕了不成:“我說,這是我的家事,王爺,無、須、多、心。”</br> 直直對上李澈的雙眸,林立夏字字重音,分明是和李澈杠上了。林大小姐和林衡逸有關系怎么了,怎么著那也是她自己的事,犯不著現在還要受他們的鄙視。</br> 她,也是有脾氣的。</br> 李澈不禁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捏疼了林立夏而不自知:“你是覺得本王多管閑事了?”</br> 林立夏莫名其妙,本來就是他多管閑事:“八王爺,撇開那一層救命恩人的關系我們只能算是陌生人。”</br> 陌生人三個字大大地刺激了李澈,他冷笑一聲:“你是在提醒本王要成為你‘不陌生的人’?”</br> 林立夏一口氣沒上來憋紅了一張臉,這人腦子里都是歪神經啊,能不能簡單點想事情:“王爺,你真的是多想了,我說個明白,我沒想用救命恩人這事情攀上王爺,立夏深知自己沒有這個資格,所以王爺大可以放心。”</br> “那如果是本王想用這個身份留住你呢?”李澈表情一變說道。</br> 林立夏惶恐:“那立夏還真是不敢當。”</br> 不敢當?不敢?看她這表情可是離不敢遠了。李澈心中好笑,她這樣子可是又回到初次見面時的口是心非了。只是,她對誰都是這副模樣的嗎?</br> 李澈突然松開了手問了一句:“你這次回京就是為了林衡逸成親的事情?”</br> 林立夏趕忙退后了幾步回道:“可以這么說。”</br> 李澈瞥了她一眼:“看來你這弟弟對你還真是重要啊。”</br> 林立夏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王爺都說是‘弟弟’了,立夏當然得放在心上不是。”</br> 李澈被她這態度噎得無語,最后諷刺地說了一句:“當然,立夏對這弟弟是‘照顧得很’。”</br> 林立夏心中暗罵,丫丫個呸的,能別這么鄙夷地說出這句話嗎,憑什么男人可以睡了一百個女人還都理直氣壯,女人換了一兩個都要被唾棄鄙視?“不瞞王爺說,我還就對我這弟弟上了心。”</br> 這么說他滿意否?</br> 答案是不,不滿意,而且是非常不滿意。</br> 李澈俊眉皺起又是伸手一撈,林立夏就又被占了便宜:“立夏是在挑釁本王?”</br> 林立夏也不慌張,學著他的表情冷冷地說道:“難道王爺不是在挑釁立夏?”一個勁地往林大小姐的傷疤上戳,不是挑釁是什么?</br> “那你就誤會本王了,本王只是對你的往事有些好奇而已。”李澈輕輕帶過地說道。</br> “既然王爺都說是往事了,那又何必再提?”渾蛋啊,那是“她”的傷心事啊。</br> 李澈扯唇一笑,言不由衷地說道:“本王不會再提了,相比于立夏的曾經,本王更看重的是將來。”</br> 林立夏在心底無奈地攤了個手聳了個肩搖了個頭,八王,其實,你老婆就在后面。</br> 未等林立夏提醒,李澈身后的藍染衣便依舊是平穩聲調地開了口:“王爺,茶水已經泡好了。”</br> 李澈挑眉,沒想到藍染衣就在身后,他松了手轉身看了她一眼:“嗯。”</br> 一旁林立夏看了看沒什么表情變化的藍染衣,心中豎起了大拇指,好樣兒的,身為女人,在見到自己的丈夫調戲別人的時候還能面不改色,除了佩服,林立夏想不出還有什么可以說的詞了,當然,佩服里還是帶著憐憫的。</br> 女人啊,枷鎖不只是男人施加給你的。</br> 藍染衣不是第一次見到著這種狀況了,雖是心中酸楚倒也明白,身為王爺,李澈有別的女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只不過他竟然會對這林立夏有了興趣,看來關于她的流言是一點都沒錯。</br> 藍染衣心中嗤笑,被人拋棄了兩次的女子,王爺覺得新奇了嗎?</br> 三人又回了座位,這下比剛才更要顯得氣氛詭異,林立夏被李澈這么一激反而變得自在了,該咋滴咋滴,反正不低著頭裝小媳婦兒了。李澈慢悠悠地喝著茶,心中對林立夏的必奪之心明朗得很。藍染衣繼續充當著賢惠的藍王妃,不時用眼角掃掃林立夏。</br> 這種詭異的氣氛在藍姍姍和林衡逸回來的時候被打破,老實說,林立夏對這藍姍姍沒啥好感,可不得不說有時候諷刺比沉默要好應對啊,她覺得這藍姍姍比這藍王妃好琢磨多了。</br> 接下來又吃了一頓飯,林立夏還是第一次這么‘受照顧’地用餐,時不時從左邊飛來兩道冷冷的眼神(林少),動不動收到兩句夾槍帶棍的諷刺(藍姍姍),還要心里特折磨地被李澈和藍染衣幽深地看著。</br> 林立夏悲摧地想著,當初她就不穿越到這么一個人身上來,她要是穿個丫鬟身上那還有可能麻雀變鳳凰呢,穿到這林大小姐身上則是什么好處也沒有,最大的收獲就是心理抵抗能力增強了。悲劇啊,這完全就是個悲劇。</br> 好不容易,終于熬到了回去的時候。在藍姍姍對林衡逸依依不舍的眼神下,在李澈對林立夏幽幽的目光下,在藍染衣依舊風度翩翩的行為下,林立夏頭也不回飛出了藍府。</br> 鴻門宴總算是結束了!林立夏心中松了一口氣想到。</br> “姐姐可真是厲害,才一會工夫就讓八王爺對你‘刮目相看’了。”林衡逸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話里諷刺十足。</br> 林立夏無語,今天收到的諷刺話可以集成短篇了。</br> 林衡逸見她不回答,便以為她是默認了他的話,當下冷哼了一聲憤憤離去。林立夏無力地看著他的背影,林少就是個別扭的孩子啊,雖然她不知道他究竟在別扭個啥。</br> 林衡逸因為還有事情,所以林立夏一個人坐著轎子晃晃悠悠回到了林府,剛進府麥穗就從一旁躥了出來。</br> “小姐,有人上門找你!”麥穗一臉神秘。</br> 林立夏和她頭對頭玩了起來,擠了擠眼睛問道:“誰上門找?”</br> 麥穗吸了口氣才說道:“蘇綸蘇公子。”</br> 啥?</br> 林立夏嚇了一跳:“蘇綸?”</br> 麥穗點了點頭:“小姐,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br> “什么事?”林立夏還處于蘇綸這兩個字帶給她的驚詫。</br> “小姐,”麥穗嘆了口氣,“原來那個羽紹羽公子就是蘇綸。”</br> 麥穗憐憫地看了她一眼:“還有,小姐,蘇公子現在正在大廳等著你。”</br> 林立夏哼唧哼唧笑了兩聲,這個笑話,實在是一點都不好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