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呆不下去，她就這樣拖著室外拖鞋，穿著睡衣，頭發還亂糟糟的，不顧形象的往小區外跑。跑得很急，差點連拖鞋都跑掉，也沒有絲毫停頓。沖到路邊上打車，在早上高峰期的時候，攔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攔到一輛的士。
    幾乎是立刻坐上去。她現在只想看看他，確定他還好好的。順便狠狠教訓他一頓！他怎么能這樣折騰自己？不顧自己的身體呢？
    “小姐，去哪？”司機問。
    那視線從她身上打量到下。
    她這才猛然回過神來，就著對方的視線打量自己，突然覺得此刻的自己好笑到了極點。居然就這樣跑了出來，且不說身上就只有幾塊錢的早餐錢，就算自己這副樣子到了他那兒，然后呢？
    教訓他？又站在什么立場上教訓他？時隔兩年，他們之間還能像若無其事一樣？
    “小姐，到底去哪？”見她沒動，司機又耐心的問了一遍。
    她這才回過神來，有些抱歉的笑笑，“對不起啊，師傅，我不去了。”
    在對方狐疑的視線下，她推開車門走下去。看著來來去去、形色匆匆的人群，她的心情莫名低落。沒什么胃口，也就放棄了買早餐，拖著身子重新上了樓。
    杜九將熱騰騰的早餐放在辦公桌上，擔心的看了他一眼，那雙眼里的血絲太明顯不過。
    “齊少，不會是昨晚又沒睡吧？”
    齊北城只含糊的‘嗯’一聲，道：“讓人沖杯咖啡進來。”
    “宋秘書說的，空腹喝咖啡不好。今兒一早就打電話叮囑我買好早餐了，喏，您還是喝奶茶吧。”
    杜九將早餐推過去，齊北城將身上的外套脫下，聞了聞襯衫袖口上的煙味，邊搖頭，“沒胃口。先擱著吧。”
    杜九看著他，一臉的不解，“姚小姐回來了，不是應該能好好睡上一覺了嗎？怎么好像睡眠更差了？”
    他正往休息室走，解著襯衫紐扣，便聽到杜九嘟囔的話，腳步微頓。沒說什么，推開門進去，往浴室里走，打算洗個澡，換身衣服。杜九突然道：“齊少，該不會是姚小姐知道你和蘇瑩小姐……”
    齊北城回過頭來，幽暗的視線掃過去，讓杜九硬生生打了個寒噤。幾乎是立刻捂住嘴，身子站直，“瞧我這張嘴！”
    “讓人沖咖啡進來。”齊北城沒有再說什么，拉上浴室門，走進噴頭底下。
    熱水氤氳著身體，他閉了閉眼，腦海里回蕩的是杜九最后那句話。時至今日，姚小果尚不知道自己和蘇瑩的事，他甚至不敢想象，她知道后會怎么樣。即使那張紙不過是一個牢獄的象征，即使這兩年來自己見蘇瑩的次數少之又少，可是，在姚小果面前，他還是一個已婚的男人！
    這樣一個不完整的他，憑什么擁有一個完整的她？又憑什么想要牽絆自由的她？
    “齊少，太太來了。”杜九突然折回來，敲了敲浴室的門。
    抽回神，皺眉，“哪個太太？”
    “還能是哪個太太啊？您母親大人啊！”
    齊北城微頓了一下，抽了浴巾卷住性感的身體，“知道了，說我馬上出來。”
    “好。”
    一會兒后，齊北城剃了胡茬，換了白色襯衫和深色長褲出來，短立的發絲還濕漉漉的，沒有完全干。雖然比先前看起來要精神許多，可眼里的血絲卻依然沒有淡去多少。
    俞蘭正坐在沙發上喝著咖啡，見兒子這副樣子從休息室里出來，嘆口氣，站起身來，抽了他手里的毛巾，心疼的道：“去坐著。”
    齊北城依言在沙發上坐下，俞蘭幫他擦著頭發。看他掩不住一臉倦容的樣子，心疼的問：“昨晚一夜沒睡？”
    知道瞞不過母親，齊北城只含糊的應。俞蘭揪著眉，“是不是又和蘇瑩吵架了？”
    “……沒吵。”他下意識不想提這個人。況且，和她之間，有什么好吵的？只有情侶才會吵架。他和蘇瑩算什么？
    俞蘭垂目看著兒子，他面上的反感太過明顯。她試探的問，“昨晚，你該不會是……睡在休息室里的吧？”
    “不是。”
    “哦哦，那就好。”俞蘭以為他是睡家里了，面上稍有了笑意。
    齊北城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解釋。只聽她繼續道：“北城啊，你最近要不要回老宅一趟，你爺爺奶奶身體越來越差，這如今是見一面就少一面了。”
    齊北城從俞蘭手里拿回毛巾，邊擦著頭發，邊不冷不熱的道：“不是有蘇瑩嗎？你們那么喜歡蘇瑩，有她代替我去就行了。”
    “你……你這話是氣誰呢？蘇瑩是蘇瑩，你是你，你才是他們二老的孫子，那蘇瑩能比嗎？”
    齊北城微掀目，抬頭看了眼母親，“媽，當年逼我娶蘇瑩的時候，你們怎么就沒這種覺悟？”
    俞蘭一時語塞。如今這樣的局面，可是任何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如大家所愿娶了一個蘇瑩，可是，果然如老太太當天所說的那樣，和孫子越走越遠……
    又豈止是如此？
    齊北城幾乎是和所有的長輩都越走越遠。連去年的春節他也只是匆匆現身，匆匆離開。
    “北城，家人畢竟是家人，當年也不是迫不得已才讓你娶蘇瑩的嗎？”
    俞蘭握住兒子的手，語重心長的道：“現在既然都已經結婚了，蘇瑩對家里長輩也還不錯，那你就安安心心的和她過下去，不是很好嗎？”
    齊北城并不答話。
    俞蘭只繼續說著：“你看，爺爺奶奶身體不好，你和小瑩兩個人年紀也不小了。尤其是小瑩，再過幾年就三十了。”
    “媽，您到底想說什么？”齊北城似乎并沒有太多耐心。
    “當然是孩子了。小瑩說，是你要求要避孕的。我告訴你，我和你爺爺奶奶可都等著抱你們的孩子，不許再避孕了！無論怎么樣，今年必須得給我將孩子生下來！”說到后面，俞蘭的語氣又變得強硬起來。
    齊北城卻低低的笑起來。俞蘭睨他，“你笑什么？”
    “她告訴你，我們有避孕？”齊北城問。
    “難道不是？她騙我們？還是……她其實根本生不了孩子？”俞蘭臉色微變，連連問了幾個問題。
    似乎因為想到不能生孩子的這種可能，她變得有些坐立不安。“不行，如果真是一直要不上孩子，我得親自帶她去醫院一趟。”
    齊北城嗤笑一聲，“媽，您不必費苦心了。即使是去了醫院，她照樣也懷不上孩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
    齊北城緩緩站起身來，從上而下的看著她，神情平淡，沒有一絲感情的起伏。可是，說出的話卻讓俞蘭震得臉色慘白。
    “我、從、沒、碰、過、她！”
    似乎怕俞蘭聽得不夠清楚，他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咬得極重。
    俞蘭震得瞠目，轟然起身，“你……你剛說什么？”
    一定是她聽錯了！
    “媽，你沒聽錯。”
    齊北城神色自若的繼續：“我沒碰過她，將來也不會碰她。如果你們還想談孩子的事，就不用再談了。我讓杜九送您下去。”
    齊北城說著，轉身就要去按內線電話。
    俞蘭怒不可遏，更快一步的將他的手摁住。她瞪著他，“你……齊北城，你太讓我失望了！！”
    齊北城笑了一下，緩緩轉目對上俞蘭的眼，那雙眼里，卻沒有一點兒笑意。
    “媽，是你們讓我失望在先。”
    俞蘭一怔，有半刻說不出話來反駁。深吸口氣，才繼續道：“北城，古話說得好，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你再不喜歡蘇瑩，也不能這樣！”
    “媽，現在您來和我談無后的問題，當初，小果有我的孩子時，你們有在乎過，有正眼看過嗎？如果你們真在乎孩子的事，當初怎么會在明知道她懷孕的情況下，還拍那種照片陷害我？”
    齊北城一連串的問題，讓俞蘭噎住。她一句話都答不出來，半晌，只扭過臉道：“這都是幾年前的事了，現在她人都不在國內了，還談這個干什么？況且，現在你都和蘇瑩結婚了，就算如今她回來你們也……”
    齊北城眉目暗淡，將俞蘭的話直接打斷了，“我會和蘇瑩離婚。而且，會盡快！”
    “什么？北城，你開玩笑的吧？”
    “我像開玩笑嗎？”齊北城神情凝重，面上寫滿了堅定。
    “你爺爺奶奶不會準的。好，就算我們準了，你覺得你這個樣子對蘇瑩，蘇瑩能甘心和你就這樣離婚嗎？”
    齊北城望著俞蘭，那眼神涼得讓俞蘭覺得心驚，“媽，如果您還想抱孫子，那就祈禱我順利離婚吧。你們能逼我結婚，但總不能替我生孩子。”
    俞蘭無法接話。兒子的性子，她不是不了解。當初能逼得他和蘇瑩結婚，她本以為往后她不用再操任何心，可是，萬萬沒想到，事情惡劣到這個地步。他怎么那么犟？
    杜九送俞蘭下樓，站在電梯內俞蘭還寒著臉，杜九一聲不敢吭。
    “你是不是都知道？”突然，俞蘭問杜九。
    “啊？太太說的是什么事？”沒頭沒腦的話，杜九摸不著頭腦。
    “當然是……”俞蘭剛要脫口而出，想了想，杜九又是個外人，到底沒說出口。只道：“以后北城要是再不回家，你好歹也勸勸他！”
    杜九面有難色，但還是連連點頭。電梯恰巧到了一樓，這會兒門打開，俞蘭率先往外走。
    走出去，腳步驀地一頓。
    那年輕女子正快步走進另一座滿滿當當的電梯，門也立刻關上了。
    “杜九，那人……是不是姚小果？”俞蘭抓住杜九，急急的問。
    杜九其實也早就發現了，現下俞蘭這樣一問，他立刻別開視線，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什么姚小果？哪個姚小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