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挺滿足啊?”
鐘岑擰開一瓶礦泉水喝了起來,整個上午,他一滴水都沒喝過,快渴死了。
女人維持著姿勢不變,沾沾自喜地說,“小帥哥,怎么樣,我演的好吧?”
鐘岑在沙發上坐下來,“阿姨,簽合同的時候我說的清清楚楚,需要您扮演一個樸實無華的母親,請問……您是對這個詞有什么誤解嗎?”
活生生演成了貪得無厭,幸虧楚妍沒太計較,否則,還不知道要怎么收場。
女人理直氣壯,“母親都是樸實無華的,千篇一律的慈母有什么意思,我敢保證,今天這段表演,絕對讓你女朋友永生難忘。”
鐘岑氣笑了,“這么說我還要謝謝你了?”
女人又露出了貪得無厭的嘴臉,“那倒不用,多加點錢就行了。”
鐘岑涼涼地說,“我記得合同上標注的很清楚,如果甲方不滿意,酬勞有權不支付。”
女人慌了,二郎腿也不翹了,開始理論,“我表演的這么賣力,你為什么不滿意呀?”
“你說呢?”
鐘岑一旦不茍言笑,就顯得很可怕。
女人看他來真的,快哭了,“小伙子,你可不能過河拆橋啊,阿姨還指著這筆錢生活呢。”
鐘岑想了想,說,“折半吧。”
女人嫌少,沒同意,鐘岑也不跟她廢話,掏出手機開始撥號,“那我打給你們領導。”
要是被投訴了,別說這筆錢,連獎金都沒了,女人只好答應。
出了508的門,鐘岑臉上的陰郁立馬一掃而空,少花一半錢,楚妍估計以后也不想再‘家訪’了,一舉兩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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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了和楚妍相識一周年的日子。
無巧不成書,謝婉的生日,正好是同一天。鐘岑還記得,一年前,他和謝婉切蛋糕的時候,楚妍發微信問他,明天什么時候去她家上課,還是用語音問的,當時她的語氣,特別嗲,嗲的讓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當時只是看了一眼,并未理睬,卻沒料到,一年后,他會在陪她過一周年和為謝婉慶生之間左右為難。
情感上,鐘岑自然是想繼續陪謝婉一起慶生,但是現實卻不允許,而他,除了屈服,別無他法。
但鐘岑也沒有不管謝婉,提前一天陪她慶祝了,第二天,陪著楚妍過了一周年的紀念日。
那天,他們先是逛了街,還看了電影,最后又去餐廳吃了飯,天氣一直都挺好的,可是吃完飯出來,外面竟然飄起了雪花。
而且看樣子應該下了有一會兒了,地面上已經堆積了厚厚的一層,泊在路邊的車和街道兩邊的大樹也掛滿了雪,一片銀裝素裹的。
這是入冬后的第一場雪,女孩子們都很興奮,三三兩兩的舉著手機給自己拍照片,楚妍和她們一樣,也拉著鐘岑各種拍照。
她手機里有一個專屬相冊,里面存著他們倆從相識以來,出去玩的各種照片,有好幾千張。
楚妍來了興致,一張一張翻看起來,原本說好的去歌廳唱歌,也被她取消了。
等她看的差不多了,就開始玩起了雪,鐘岑不懂她興奮的點,冬天下雪,于他而言,跟吃米飯一樣平平無奇。
他就站在路邊看著她,無聊到都有些犯困了。
第五次打哈欠時,楚妍終于想起了他的存在,她站在一棵掛滿雪花的常青藤下向他求助,臉上盡是急切,“鐘岑,你快來幫我一下。”
鐘岑依言走過去,終于瞧見了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制作出來的東西,一個又小又丑的雪人。
說是雪人,其實說白了就是兩個雪球上下堆在一起了,上面的雪球楚妍粘了三個小石子,以此充當眼睛和嘴,既簡陋,又滑稽。
“我要賜給它一雙手。”鐘岑抵達楚妍面前后,她立馬將幾根小樹枝塞到了他手里,一雙大眼滿是期待。
在這么迷你的小雪人上插樹枝,可不是一件容易事。鐘岑知道楚妍這是怕插壞了,所以把風險讓他承擔,于是把丑話說在前頭,“要是失誤了,可別怨我?”
她卻對他信心滿滿,“不會的,你最厲害了。”還附上一個熱吻。
鐘岑拿著樹枝嘗試了半天,到底功夫不負有心,成功安上了左手,楚妍高興的直鼓掌,但是下一秒,雪人就……碎了。
其實這是意料之中的結果,畢竟雪人實在大小了,也就一個巴掌大,而樹枝過于粗壯,插進去之后,雪人不可能安然無恙。
但楚妍接受不了,當即哀嚎一聲,把鐘岑的耳膜都快刺破了。
“你說過不怨我的。”
鐘岑趕忙退到了一邊,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但這句話說與不說,結果都是一樣的。楚妍兇巴巴地瞪著他,甚至已經蹲在地上,開始捏雪團準備報復他了。
鐘岑最討厭身上濕乎乎的感覺,尤其他今天穿的還是一件衛衣,濕透了肯定會粘在身上,見狀不妙,他趕緊溜。
幸虧躲的夠快,因為楚妍的雪球已經飛過來了,就砸在鐘岑的腳下,楚妍手里還握著幾個,一邊追一邊喊,讓他站住。
兩個人圍著常青藤鬧開了,楚妍穿著高跟鞋,跟特別細,地也滑,小跑了兩步,一不小心,就將腳給扭了。
鐘岑看她變了臉色,捂著腳踝一直在呻吟,往她面前走了兩步,問道,“要去醫院嗎?”
“我不知道腫沒腫,你過來幫我看一眼。”
楚妍又開始磨人了,明明自己低個頭就能辦的事,非要使喚人。
鐘岑無語地過去了,剛將她褲腳撩起來,楚妍卻一把拉住他的衣襟,臉上帶著壞笑。
鐘岑看到她手里拿著東西朝他伸過來的時候,想躲已經來不及了,一大團雪球,就這么被塞進了衣服里,還是最里面的那一層。
瞬間,鐘岑冷的雞皮疙瘩就起來了,他拼命地往外抖,可是體溫早就將雪‘燙’化了,在胸膛上留下一層層水珠,一切都于事無補了。
楚妍笑的幾乎快斷氣,鐘岑的表情戳中了她的笑點,直到他一動不動看著她,她才意識到自己玩的過火了,慢慢停止了幸災樂禍。
“哎呀,別那么小氣嘛。”她自己拍拍屁股站了起來,也不矯情了。
鐘岑真不知道該說她什么好,這種惡作劇,三天兩頭就要來一回,每回遭罪的都是他。
越看那張笑魘如花的臉越生氣,他轉身走人,楚妍趕緊小跑兩步跟上,“我向你道歉行不行?”
鐘岑沒吱聲,腳步也不停。
楚妍繼續示好,“我請你喝奶茶行不行?”
鐘岑依舊繃著一張臉。樂文小說網
“你過分了啊!”
剛哄了兩聲,她就沒耐心了,抓住鐘岑的胳膊,就將他扯住了,然后腳一踮,唇對著唇,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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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這么倒霉,好不容易和老媽出來溜達一次,居然就碰見了自己的男友和另一個女人擁吻。
她知道鐘岑和楚妍在一起,少不得要有親密接觸,可是幻想的和親眼目睹的,到底還是不一樣。
“媽,我們去那邊逛吧。”
回過神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還在狀況外的謝母拉走,這事可不能讓她知道。
謝母沒搞懂女兒好端端的為什么突然調頭,她好奇地望了一眼,但是由于角度不好,只看到一對男女在動情的接吻,卻沒看清他們的臉。
謝母‘嘖嘖’了兩聲,有些看不慣,“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臉皮厚,要是放在我們那個年代,這就叫耍流氓,非被吐沫星子淹死不可。”
她吐槽完又問女兒,“你和鐘岑沒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過吧?”
謝婉愣了一下,木木地搖搖頭,謝母放心了,正巧看到前面有家服裝店在大甩賣,就沖了過去,開始跟著一群。
謝婉就在外面等著她,整個人像丟了魂似的,被路人撞了也沒反應,害的對方以為她有什么毛病,奇怪的看了好幾眼。
但謝婉已經無暇顧及別人怎么想她了,腦子里都是鐘岑和楚妍擁吻的畫面。
在這之前,她一直挺相信鐘岑的,以為他對楚妍,真的只有利用,毫無感情可言,可是現在,她不敢那么覺得了。
因為她剛才在鐘岑臉上,捕捉到了笑意。
如果被一個自己厭惡的人親吻,這個人怎么可能會笑,唯一的解釋就是,鐘岑對楚妍,開始有了好感。
即使這份好感,淺的讓當事人自己都沒發覺,還是讓謝婉的心,好慌好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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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這場大雪的到來,昂揚和梁氏合作開發的樓盤,也正式開始預售了。
兩家公司在業界,都是很有聲望的,加上鋪天蓋地的宣傳打出去,一經上市,樓盤便被搶購一空了。
楚華很高興,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慶功宴。
當天鐘岑喝的有點多,楚妍給他發微信叫他出去見面他也沒顧上,等到第二天中午去她辦公室吃飯的時候,鐘岑心中一陣犯愁,生怕她又作妖。
但楚妍的反應的確很不對,卻不是對他,從見到她開始鐘岑就感覺到了,缺心少肺的,好幾次把飯都夾到桌上了也不知道。
“你怎么了?有心事啊?”鐘岑看不下去問了一嘴。
楚妍沒回答他,準確的說,是沒聽到,雙目無神地盯著一個點,不曉得在想什么。
鐘岑等了一會兒,見她還是沒反應,便戳了她一下,楚妍這才回過神,呆呆地問他怎么了。
鐘岑一下給氣笑了,撂下筷子問,“你想什么呢?”
“沒,沒想什么,昨晚沒睡好而已。”楚妍這樣回答他,怎么看都像是托詞。
鐘岑明白,這便是不想告訴他了,他很識趣的沒有再問下去,重新拿起筷子吃飯。
但是剛夾一口飯,肩膀上就多了一顆腦袋,接著,楚妍惆悵的聲音在他耳邊響了起來,“你會一直跟我在一起嗎?”
鐘岑一陣無奈,“你又受什么刺激了?”
楚妍不許他打岔,揪著他耳朵,“快回答。”
鐘岑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會,天崩地裂我們也在一起。”
這么扯的話,鐘岑壓根覺得會有人相信,但楚妍就是當真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當即用力的把他抱住了,一副頗為感動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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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楚妍沒有來上班,一直到周五鐘岑都沒再見過她,兩人只是靠微信聯系,但也不算頻繁,只是臨睡前簡單聊兩句,也沒什么重點,逮到什么說什么。
到了周末,鐘岑才在楚家又看見楚妍,但是卻把他嚇了一跳,短短幾天,她整個人竟然瘦了一大圈,黑眼圈也出來了,就跟經歷了一場浩劫似的。
楚母在,鐘岑也不好問什么,等從走廊進了上課的房間,鐘岑才跟楚橋小朋友打探,“你姐怎么了?”
楚橋小朋友吃著從楚妍那里搶來的番茄味薯片說,“她和我爸媽吵架了,吵的可兇了。”
鐘岑正從包里往外掏著書本,一愣,“因為什么?”
“姐姐覺得老爸老媽不讓她喘氣,尤其是老媽。”楚橋小朋友將楚妍的原話告訴了鐘岑。
別看楚妍二十五了,可骨子里叛逆的很,鐘岑想著,大概是她想做什么事被駁回了在鬧情緒,也就沒怎么在意。
上完了課,鐘岑下樓的時候,在客廳遇見了楚母。
她素面朝天的,身上穿著家居服,不僅沒有出門的意思,反倒一副守門的架勢,鐘岑也就沒敢叫楚妍出去見面,只在微信上裝模作樣的勸了她兩句,讓她別再耍小脾氣。
楚妍向來是秒回的,鐘岑發完消息就在等著她回復,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跟他說什么,左上角顯示了很久‘對方正在輸入中’,卻什么都沒有發過來,似乎是有什么話想說又不能說。
第二天鐘岑再去楚家的時候,楚橋小朋友不知道吃壞了什么東西,正捂著肚子在房間哀嚎,聲音大的在一樓客廳都能聽見。
楚母急壞了,守在床邊,連眼睛都不敢眨,只恨不能替兒子受罪。
鐘岑見狀況挺嚴重的,便知這一趟白來了,正準備打道回府,楚妍就出現了,穿著一件白色的珊瑚絨睡衣在拐角朝他招手,示意他過去。
鐘岑趁著楚母和保姆都沒注意,悄悄走了過去,楚妍并沒有帶他去她的房間,而是進了一間儲物室。
由于是背光面,即使是白天,儲物室里也黑漆漆的,楚妍都等不及開燈,便將他給抱住了,很用力的那種。
“楚橋真的病了嗎?”
鐘岑覺得不對勁,楚妍和楚橋姐弟倆,別看平時打打鬧鬧的,可關系好的很,楚橋疼成那樣,沒道理她不聞不問,還跑到這來跟他風花雪月。
楚妍抱夠了才松開他,“我就知道瞞不過你。我讓他裝的,怎么樣,那小子演技不錯吧?”
鐘岑哭笑不得,不解得問,“好好的你讓他裝病干什么?”
楚妍不可思議地說,“你沒發現我媽一直在看著我嗎?我要是不讓他裝病,怎么有機會跟你見面?她現在根本就不讓我出門。”
難怪一直不見她上班,鐘岑就不明白了,“你又怎么惹到她了?”
楚妍反手按亮了燈管,氣呼呼的往墻上一靠,“我哪敢惹她啊,都是她欺人太甚,我都說了不……算了,不提這個了。”
話說一半,她又咽了回去。
鐘岑沒有追問,她們母女那攤子事正好他懶得聽,“叫我來這兒是有什么事吧?”
楚妍一拍腦門,像是險些把這茬忘了,匆匆走到角落里,俯身從一堆紙盒中翻出一個小包捧到他面前,說道,“這個先放你那兒。”
“這是什么?”鐘岑將那個小包接了過來,但是低估了那包東西的重量,差點沒拿住,失手打翻。
鐘岑沒想到會這那么沉,訝然的看著楚妍,楚妍語出驚人,“這里面裝著我的身家性命,你在它就得在,千萬別弄丟了。”
“這么貴重?那你還是放到保險柜里吧。”鐘岑嚇的不敢拿了,趕緊將東西放在一旁落了灰的臺上。
楚妍氣得直跺腳,“我要是能放保險柜早就放了,現在不是不方便嘛,別婆婆媽媽的,就這么說定了。”
話落,她直接將那包東西霸道地塞進了他懷里。
鐘岑就跟捧著燙手山芋似的,“你這是鬧的哪出?”
楚妍一字一頓,格外認真,“我要跟惡勢力抗爭到底。”
“惡勢力?什么惡勢力?”
明明說的都是漢語,可鐘岑卻越來越聽不懂楚妍的話了。
楚妍并沒有跟他多解釋,趁著沒人發現,不由分說便將鐘岑推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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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便是星期一,隔了兩天沒見,大家都積攢了好些八卦要分享,一見面,就說個不停。
小沈卻顯得有些悶悶不樂,鐘岑一進來就發現了,“出什么事了?”
“別提了,又要破財了。”小沈苦大仇深的嘆了口氣。
鐘岑秒懂,見他那副肉疼的樣兒,笑問,“這次又是誰要結婚啊?”
小沈哼了聲,“你不用幸災樂禍,你也跑不了。”
“我也要隨份子?”鐘岑一邊開電腦一邊問,“誰呀?”
“董事長的千金,楚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