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瑤將她在夢境中看到的場景,詳細地講述了一遍。</br> 只不過,皇帝的夢境很單一,只是些簡短的片段。</br> 出現次數最多的,還是那位仙子站在山巔,臨風遠眺的身影。</br> 那絕美的側顏,那完美的身材,那出塵脫俗的氣質……無一不是天仙之身。</br> 聽完鹿瑤的講述后,楚青云和乾若蘭都松了口氣,露出欣慰的笑容。</br> “總算找到癥結了,皇兄果然如父皇般癡情專一。</br> 他顯然是愛上了那位仙子,這是為情所困。”</br> 楚青云卻是搖了搖頭,嘆息道:“鐘情專一倒是真的,癡迷這么多年,連朝政都不理了,還差點喪了命。</br> 可陛下只見了那個女子一眼,連話都沒說一句,怎么就能那么癡情呢?</br> 更何況,陛下既不知道那個女子的身份和來歷,亦不知去哪尋找。</br> 陛下怎么就會想到追求長生之術呢?</br> 就算陛下真的長生不老了,那他又去哪里尋那個女子?”</br> 對于仙子之說,楚青云是不相信的。</br> 即便那個女子再美,也不過就是實力強些的武者罷了。</br> 乾若蘭蹙起眉頭,也覺得皇兄的想法和做法有些荒謬。</br> 倒是鹿瑤小聲地說了一句,“公子,其實緣分是很奇妙的。</br> 有些人整天相處在一起,卻始終不會產生感情。</br> 當然,我說的是男女之情。</br> 可有的人相遇,就像是冥冥中注定的一般。</br> 哪怕只看一眼,也會心動和淪陷,認定那就是最理想的另一半,并矢志不渝的追求。</br> 以我從夢境看到陛下的狀態,應該就是后者了。”</br> 雖然楚青云沒有這種經歷和感觸,看到哪個女孩子,就認定對方要給他生孩子,要長相廝守。</br> 但他對鹿瑤的說法表示認同。</br> 自己沒遇到過的事情,不代表別人不會遇到。</br> 而且,皇帝雖然癡迷長生,不干正事。</br> 至少心思單純善良,本性并不壞。</br> 乾若蘭擺了擺手,有些憂慮地道:“現在追究這些并無太大意義,皇兄為何癡迷那位仙子,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br> 現在的關鍵在于,我們該如何解決皇兄的心結?”</br> 楚青云分析道:“無論我們誰勸說陛下都沒用,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br> 恐怕只有讓那位仙子來勸說他,才能起到效果了。”</br> 乾若蘭也是一點就透,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br> “小鹿不是會掌控夢境嗎?</br> 那就讓小鹿操控皇兄的夢境,假裝是那位仙子,開口勸說皇兄。</br> 小鹿,你能做到嗎?”</br> 鹿瑤頓時有些局促地捏著衣角,不太確定地道:“這個我可以試試,但是沒有十足的把握。</br> 而且,我控制陛下的夢境,即便他聽到那位仙子說話,也是我的聲音……”</br> 楚青云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安慰道:“別擔心,陛下還沒見過你。</br> 他既未聽過那個仙子的聲音,也沒聽過你的聲音,又怎么能分辨真假?”</br> 想到這,他忽然生出一絲惡趣味,輕笑著道:“要不,鹿瑤你假裝成男子的聲音。</br> 保證讓陛下對仙子的幻想破滅,從此再也不惦記那位仙子。”</br> “小師弟你……奪筍吶!”</br> 乾若蘭一臉黑線,忍不住瞪了楚青云一眼。</br> 楚青云笑著道:“我就開個玩笑。好了,咱們還是討論一下,該怎么勸說陛下吧。</br> 鹿瑤的臺詞很重要,既不能太直白啰嗦,也不能太簡潔。</br> 而且,咱們最好是一次完成,不能讓鹿瑤反復施展這招秘法。</br> 次數若是多了,只怕陛下就要跟仙子談情說愛去了……”</br> 啰嗦了不符合仙子高高在上的性格,簡潔了又怕皇帝會錯意。</br> 次數多了,還會讓皇帝認為仙子對他有情。</br> 若是他淪陷的更深,那就完犢子了。</br> 三人嘀嘀咕咕了許久,這才琢磨出幾句合適的臺詞。</br> 既能明確拒絕皇帝的癡情和幻想,又能安慰皇帝受傷的心靈,更能激發皇帝的斗志。</br> 準備妥當后,鹿瑤再次施展秘法,雙眼又釋放出柔和的白光,籠罩了皇帝。</br> 隨著時間流逝,楚青云和乾若蘭的心提了起來。</br> 兩人看了看離魂狀態的鹿瑤,又盯著躺在龍床上的皇帝,心里有些緊張。</br> 成敗就在此一舉了。</br> 不多時,皇帝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臉色也因為興奮而紅潤。</br> 哪怕他處于沉睡,意識沉浸在夢境中,也能看出他很激動。</br> 不用猜也知道,皇帝肯定在夢境里看到仙子了。</br> 而且,和記憶中那幅單調的畫面不同,這次仙子開口跟他說話了。</br> 皇帝激動的手都在顫|抖,渾身血液都加速流動,心跳聲更是砰砰作響,強健有力。</br> 楚青云嘖嘖稱奇,暗自嘀咕著:“只是跟仙子說話而已,至于這么激動么?”</br> 沒過多久,皇帝的心情平復了,身體也不再顫|抖,臉上的紅潤也迅速褪|去。</br> 但是,平靜的狀態僅僅持續了片刻,皇帝就猛地渾身一抽,臉色變得蒼白如紙。</br> 他的雙手哆嗦起來,呼吸也隨之停滯了。</br> 臉上更是露出十分痛苦,萬般失落、沮喪的表情,眼角還溢出了淚珠。</br> 更讓眾人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張嘴發出聲音,說了幾句夢話。</br> “仙子!仙子別走啊!</br> 沒有你,朕可怎么活啊!</br> 仙子,你帶朕走吧仙子!”</br> 皇帝的聲音悲切,字字泣血,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br> “啊這……”乾若蘭一臉尷尬。</br> “從此,這世上又多了一個傷心人。”</br> 見皇帝這般反應,楚青云能猜到事情發展到哪一步了。</br> 同情皇帝的同時,還有點想笑。</br> 過了許久,渾身像抽風似的皇帝,終于是歸于平靜了。</br> 不過,他不止是平靜那么簡單。</br> 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紋絲不動地躺在床上,心跳和血流變得極慢,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br> 見此情景,乾若蘭有些擔心地傳音問道:“小師弟,皇兄不會有事吧?”</br> 楚青云微笑道:“心傷透了,不過身體康健就好。</br> 時間會沖淡一切的,希望他能自己走出來。”</br> 這時,鹿瑤也結束施法,睜開了雙眼。</br> “咳咳……”</br> 鹿瑤忍不住咳嗽一聲,嘴角溢出了鮮血。</br> 但她來不及擦去血跡,兩眼一黑就暈了過去。</br> 見她軟軟地倒下,乾若蘭連忙將她抱住。</br> 用靈識探查了情況后,面色愧疚地道:“小鹿的心神消耗太大,得好好修養一段時間才能恢復。”</br> 楚青云點點頭,安慰道:“那我先帶鹿瑤回去休養,你在這看著陛下。</br> 待他醒來后,不用再勸說他,只安撫他就好。”</br> “嗯,我明白。”</br> 隨后,乾若蘭和鄭總管留下來照看皇帝。</br> 楚青云抱著昏迷的鹿瑤回到心蘭殿,讓她躺在房間里休息。</br> 解決皇帝心病的事,大概是到此為止了。</br> 接下來,就看皇帝蘇醒后是什么反應,便知道結果了。</br> 楚青云連忙離開皇宮,找到寧太師和晉王等人,詢問朝局的情況,商議接下來的計劃。</br> 當他見到寧太師和晉王時,被兩人的凄慘模樣嚇了一跳。</br> 兩人都頂著大大的黑眼圈,一副心力憔悴的虛弱模樣。</br> 雖然發髻和衣服還算整潔,畢竟每天有下人伺候,但精神狀態是極其疲憊的。</br> 詢問過才知道,兩人忙著處理朝局的大小事務,已經五天五夜沒合過眼。</br> 甚至,連一口茶、一口飯都沒吃過,更遑論休息。</br> “乾國能有太師和晉王這般忠君愛國之臣,實乃乾國之福啊!”</br> 楚青云由衷地敬佩兩人。</br> 寧太師和晉王倒是不在意,都擺手自謙了幾句。</br> 隨后,三人聊起正事。</br> 楚青云這才得知,朝堂局勢已經穩定。</br> 各部空缺的官員,也有了擬定的人選,并已經在履職和辦事了。</br> 就連城外的五十萬兵馬,經過數日的調整,也被完全掌控了。</br> 明天一早,五十萬兵馬便會離開子蒙山,原路返回北方的駐地。</br> 王都的各種輿論和消息,也早已傳遍了整個乾國,在民間引起極大的轟動和反響。</br> 百姓們明白真相后,都對秦王一派的官員恨之入骨。</br> 對于幾百名大小官員被捕之事,百姓們也是拍手稱快。</br> 秦王給皇帝潑的臟水,影響已經降到了最低,皇帝和朝廷的威望正在快速恢復中。</br> 只不過,秦王和那幾百個官員一日不斬首,百姓們始終無法安心,都在期盼著。</br> 楚青云心中大定,便告訴寧太師和晉王,他們已經找到了皇帝的癥結所在,并進行治療了。</br> 最遲兩天便可見到效果。</br> 寧太師和晉王頓時如釋重負,對楚青云又是好一頓夸贊。</br> 隨后,楚青云想到了譽王,便詢問調查譽王之事的進展。</br> 秦王麾下的幾員大將,鎮北神將、周太尉和陸丞相都死了。</br> 兩大宗主也廢了,躲回宗門閉關療傷去了。</br> 僅剩一個譽王還未解決。</br> 雖然譽王沒有兵權,麾下也沒有太厲害的強者。</br> 可這個大禍害有錢。</br> 若是讓他逃出乾國,再跟妖族或敵國勾結,也會是乾國的心腹大患。</br> 好在,寧太師和晉王早就想到這一點。</br> 在抓捕秦王之后,他們就親自去抓了譽王,將其關押在王都的天牢中。。</br> 而御東神將蘇東流,在秦王倒臺的同時,就磨刀霍霍,斬向了譽王麾下的勢力。</br> 如今也調查的差不多了,只等皇帝下詔,斬首秦王時,一并把譽王砍了就完事。</br> 雙方聊了半個時辰,都滿意地離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