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銀龍山莊只有兩百多人。</br> 哪怕乾陽召集一萬多名大秦會的教眾,放到動輒數十萬人的戰場上,也是螳臂當車。</br> 而烏國先鋒大軍的副將古力帆,親自來見乾陽,自然是想借助乾陽的力量,攻打乾國大軍的后方。</br> 人數無需太多,只需兩名道宮強者帶隊。</br> 再帶幾名神通境強者,幾十名御空境的高手,便可完成斬首主將、摧毀糧倉、破壞關隘等任務。</br> 畢竟,北方七郡曾是秦王的勢力范圍。</br> 鎮守邊關的幾十萬大軍,也曾是秦王的麾下。</br> 古力帆相信,憑秦王的影響力、在邊軍中的威望,只需乾陽略微出手……邊關很快就會告破!</br> 正因如此,他才會冒著天大的風險,趕到銀龍山莊來面見乾陽。</br> 乾陽早就跟古力帆暗通款曲,有過多次信函來往,初步達成了合作的意向。</br> 他當然也想跟古力帆談判,爭取更多的利益,和對自己有利的條件。</br> 可那是建立在南霸天和項洪都活著的基礎上,他有強者可供驅使,才有談判的資本。</br> 如今兩大道宮強者都沒了音訊,他拿什么跟古力帆談?</br> 只怕古力帆了解內情后,還會覺得他是個白癡、廢物點心。</br> 手握著秦王留下的眾多底牌,卻能打得稀巴爛,說他是廢物都抬舉他了。</br> 這也正是乾陽憤怒、焦躁的原因。</br> 見乾陽面色陰沉,一言不發,護衛統領小心翼翼地問道:“世子,古力帆剛才又托屬下來詢問您的態度。</br> 您看這事如何處理?</br> 屬下又該如何回應古力帆?”</br> 乾陽皺眉想了一下,沉聲說道:“去轉告古力帆,就說他們的誠意不夠,沒把本世子放在眼里。</br> 讓他背后的人來跟本世子談,否則就不要浪費時間了!”</br> 聽到這句話,護衛統領想了一下,立刻露出了佩服的表情。</br> “世子高明,屬下明白了。”</br> 古力帆還沒見到世子,壓根還沒開出條件,就要被世子打發了。</br> 這說明什么?</br> 說明世子洞悉人心,消息靈通,早就摸透了古力帆的底細!</br> 古力帆或許會生氣,但肯定會震驚于世子的能力、手段和魄力。</br> 事關前線戰事,古力帆肯定會壓下怒火,不敢輕舉妄動,然后回去向幕后大人物稟報。</br> 如此一來,既能彰顯世子的能力和魄力,也能在將來的談判中,獲取更大的利益。</br> 世子真是太厲害了!</br> 心中這般想著,護衛統領躬身一禮,便告辭離開了書房。</br> 書房中安靜下來,僅剩乾陽一人。</br> 他走到窗前,目光透過窗欞,望著前院的風景,滿腔無奈地嘆息了一聲。</br> “該死的楚青云!</br> 本世子原本勝券在握,大事可期。</br> 沒想到,只是你一人,便攪亂了本世子的全盤計劃!”</br> 說到這里,乾陽握緊了雙拳,面色猙獰地低吼道:“別讓本世子抓到你!</br> 否則,本世子定要將你碎尸萬段,挫骨揚灰!”</br> 話音落時,他仍沉浸在濃濃的憤怒中,渾身彌漫著殺意。</br> 但就在這時,他耳畔忽然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br> “聽說你在到處找我?</br> 想把我碎尸萬段,你有這個實力嗎?”</br> 突如其來的聲音,自然是楚青云發出的。</br> 隱匿狀態的他,悄然進入乾陽的書房,甚至站在了乾陽的身后,也沒有被乾陽發現。</br> 乾陽身軀一僵,滿腔怒意和殺機,明顯停頓了一下。</br> 他下意識地轉身,雙眼瞪大,滿腔警惕地打量四周。</br> “誰?是誰在說話?”</br> 看到書房里空蕩蕩的,乾陽瞇起了雙眼,渾身的神經也繃緊了。</br> 他可不會以為自己幻聽了。</br> 只是,他的靈識迅速搜遍宮殿二樓,也未發現楚青云的蹤跡和氣息。</br> 這件事太詭異了!</br> “原本我不想跟你廢話,直接一劍殺了你,便算是了結了。</br> 不過,我忽然改主意了。”</br> 楚青云的聲音再次響起,且就在乾陽的耳邊。</br> 這一次,乾陽聽得真真切切。</br> 他甚至有種錯覺,楚青云就站在他面前,表情戲謔地望著他。</br> 可他卻什么都看不見。</br> 這讓他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br> “楚青云?你怎么可能找到這里?”</br> 乾陽暗自積蓄靈力,滿腔戒備著,并試探著問了一句。</br> “啪……”</br> 回應他的,是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br> 乾陽的臉上,立刻多了五道指印,半邊臉都腫了,嘴角也滴出了鮮血。</br> “小畜生,我要殺了你!”</br> 羞怒交加的乾陽,毫不猶豫地祭出靈劍,揮劍斬向身前。</br> 楚青云那一巴掌暴露了位置,就在他的面前。</br> 然而,乾陽的靈劍剛抬起,咽喉便被楚青云掐住了。</br> 一股神秘的黑氣,悄然籠罩了乾陽。</br> 他如墜冰窖,頓時渾身冰寒徹骨,再也無法動彈。</br> 恐怖的吞噬力,迅速抽走他體內的靈力和氣血。</br> 那種熟悉的、恐怖的、令人絕望的感覺再次襲來,乾陽嚇得臉色煞白,魂都快飛了。</br> 可他既不能掙扎,也無法發出聲音呼救。</br>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肉身迅速干癟、枯萎,靈力和氣血也迅速消退。</br> 兩息之后,楚青云收回了吞噬之力。</br> 靈力枯竭、肉身干癟的乾陽,立刻萎頓倒地,氣息變得十分微弱。</br> 楚青云沒有立刻殺他,而是像之前那樣,再次廢了他。</br> 當然,這只是暫時的。</br> “楚……青……云!你……殺……了我!”</br> 再次被廢掉的乾陽,又體會到了當初的絕望和恐懼。</br> 他用盡全力怒吼著,想要驚動書房外的守衛。</br> 然而,楚青云早已揮手打出幾道陣法結印,落地便結成了隔音陣法。</br> 書房內發生的一切,外面都聽不到,也探查不到。</br> 當然,這只是寶級上品的陣法,對道宮境以下的武者絕對有效。</br> 若是葉長生靠近書房,仔細探查,還是能發現端倪的。</br> 但楚青云只需半刻鐘就夠了。</br> “說出你與烏國勾結的詳細計劃,聯絡人員和方式……</br> 我可以給你個痛快的死法。”</br> 乾陽躺在地上輕輕抽搐,咬牙切齒地道:“你……休想!”</br> 楚青云也不多說什么,又釋放出一縷黑氣,縈繞著乾陽的胸口。</br> 本就奄奄一息的乾陽,氣血進一步干枯。</br> 但速度并不快,就像水袋破了個小洞,一點點地勻速流逝。</br> 死亡并不可怕,尤其是一瞬間的,毫無預兆和準備的情況下。</br> 但最可怕的,是感受自己的生命,一點一點流逝的過程中。</br> 那種死亡降臨,死神步步逼近的感覺,足以讓心志堅毅的人為之恐懼和崩潰。</br> 更何況,乾陽本就不是個意志堅毅之人。</br> 僅僅堅持了兩個呼吸后,他的心理防線就崩潰了。</br> “停!我說,我都說!”</br> 見乾陽聲音嘶啞地求饒,楚青云收回了那絲黑氣。</br> 乾陽喘息了好一陣,才恢復些許力氣。</br> “楚青云,我可以告訴你,但你不能殺我。</br> 否則,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告訴你。”</br> 積攢了許久的力氣,他才能順暢地說出這兩句話。</br> 而且語氣很堅決。</br> 他很清楚,眼下他已是必死的局面,他也沒什么可以威脅到楚青云的。</br> 但他不甘心就此死去,便想拿這唯一的籌碼,跟楚青云談判。</br> 楚青云語氣漠然地道:“你沒有跟我討價還價的資格。</br> 你應該很清楚,你必死。</br> 你能得到的,只有痛快的死去。”</br> “那你殺了我。”乾陽也表現得十分硬氣,干脆閉上了眼睛。</br> 楚青云也不廢話,再次釋放幾道發絲般的黑氣,縈繞著乾陽。</br> 乾陽的氣血和壽命,又開始勻速流逝。</br> 喪鐘仿佛在耳邊敲響,死亡仿佛在向他招手。</br> 神智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奈何橋。</br> 老爹秦王、王叔譽王、陸丞相和周太尉等人,正站在奈何橋上,微笑著向他招手。</br> 乾陽頓時嚇哭了,聲音哽咽地道:“不!我不要死!</br> 我只想活著,當太子,繼承皇位……我有什么錯?”</br> 哭了一陣,他才反應過來,現在他的生死掌握在楚青云的手里。</br> 于是,他聲帶哭腔地罵道:“楚青云,你這個卑鄙的畜生!</br> 為什么每次都是你害我?</br> 我真后悔,當初在王都第一次遇到你,就該不惜一切代價地殺了你!”</br> 楚青云絲毫不為所動,語氣漠然地道:“你只剩二十息時間,馬上就能跟你爹團聚了。”</br> “那我更不可能告訴你!”大概是回光返照,乾陽的聲音拔高了幾分。</br> 楚青云冷笑一聲,語氣戲謔地道:“你的生死由我掌控,你想死也不可能!</br> 我會治好你,讓你吊著半條命。</br> 然后每天讓你體驗一次臨終的感覺,讓你不斷在生和死之間徘徊。”</br> “啊啊啊!你是魔鬼!”</br> 乾陽的心態徹底崩了,什么都不敢想,只求能死的痛快點。</br> “和我聯系的烏國人有兩個,一個是先鋒大軍的副將,古力帆。</br> 他此刻就在樓下的會客廳里,等著與我談判。</br> 另一個,是烏國戍邊守將羅烈……”</br> 乾陽不敢再有絲毫僥幸心理,將他和烏國人聯絡的過程,大概地講了一遍。</br> 楚青云默默記下了他所說的內容。</br> 乾陽又追問道:“楚青云,該說的我都說了,希望你能遵守約定,給我一個痛快。</br> 臨死前,我還有最后兩個問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