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灼月好不容易哄好了亂吃飛醋的男人,回到辰辰的房間,就見小家伙正盤著腿坐在床上,眼睛直直盯著門口。</br>  見到她進來,小家伙咧開嘴笑了,仿佛終于放下心來。</br>  看到他的笑容,宋灼月感覺自己的心就像是被水泡過一般,軟綿綿的,就要化作一灘。</br>  宋灼月關好門,走過去把小家伙抱起來,親了一口,“寶貝,我們睡覺吧?”</br>  小家伙摟住她的脖子,乖巧地點頭。</br>  宋灼月關了燈后,將小家伙放在床里面,自己在他外面睡下。</br>  剛躺下,小家伙就一骨碌滾到她的懷里,滿是依賴地蹭了蹭。</br>  宋灼月伸手摟住小小的身子,低頭,就對上小家伙在黑夜中格外曜亮的大眼睛。</br>  她溫柔地勾起唇角,“怎么不睡?”</br>  “故事。”小家伙仰著跟陸知珩相似的小臉蛋,奶聲奶氣地道。</br>  宋灼月這才想起,以前跟他一起睡時,都會給他講睡前故事的,而這之前,是從沒有人跟他講過睡前故事的吧?</br>  想到他這三年來都沒有媽媽在身邊,獨自活在自閉的世界里,宋灼月心一痛,眼睛不禁有些發酸。</br>  她撫了撫小家伙的小腦袋,掩飾自己的淚意,笑道:“那辰辰想聽什么故事呢?”</br>  小家伙還真認真地想了想,“北極熊。”</br>  他覺得大大的雪白的北極熊,長得威武又好看。</br>  “好,那……阿姨給辰辰講北極熊的故事。”</br>  宋灼月想了想,便緩緩地道:“從前,有一只熊媽媽,生活在嚴寒的北極,她肚子懷上了熊寶寶,熊寶寶已經九個多月了,就快要生下來了。熊媽媽對即將出生的熊寶寶非常期待,她決定等熊寶寶出生后,她就帶熊寶寶出去滑雪,溜冰,教他怎么游泳捕食。但是有一天,熊媽媽出去覓食的時候,不幸被人類打了一槍,受了重傷,而熊寶寶受到熊媽媽的影響,想要提前出來了。熊媽媽在重傷中生下了熊寶寶,然后就昏迷了。</br>  熊媽媽醒來后,看不到她的孩子,以為孩子死了,她很傷心很傷心,傷心到恨不得跟熊寶寶一起離開這個世界。但是熊媽媽還有她的外婆要照顧,所以她還是忍住悲傷活了下來。直到幾年后,熊媽媽又一次受了重傷,被人類帶到了海洋館,在那里,她重新遇見了已經長大了的熊寶寶。</br>  但是熊媽媽從來沒有見過熊寶寶,她認不出來那是她的孩子,不過熊媽媽還是很喜歡熊寶寶,因為熊寶寶身上的氣息總讓她忍不住地去親近。直至后來有一天,海洋館的管理員告訴熊媽媽,熊寶寶其實就是熊媽媽當年的孩子,當年熊寶寶也受了傷,奄奄一息,被人類救活后,就帶到海洋館保護了起來。</br>  熊媽媽知道真相后,非常高興,但是她又有點緊張和害怕,她擔心熊寶寶不肯認她這個媽媽,因為這些年熊媽媽都沒有陪在他的身邊,沒有盡過一天的母親責任,讓他一直孤單地活著。”</br>  說到這兒,宋灼月的聲音不由地帶上了一絲哽咽,她垂眸凝視著懷中的小家伙,緊張地問:“辰辰,如果你是那個熊寶寶,你會原諒熊媽媽嗎?”</br>  小家伙垂著眼睛,也不知是不是被她講的故事影響,或是讓他聯想到了什么,沉默了很久,才輕輕地點了點頭。</br>  宋灼月眼睛一熱,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感覺自己的指尖都有些顫抖,“辰辰從小也沒有媽媽陪在身邊,如果……我是說如果,辰辰的媽媽也是因為迫不得已才不能陪在辰辰的身邊,有一天她回到辰辰的身邊,辰辰還會原諒她,喊她媽媽嗎?”</br>  小家伙又是沉默了很久,突然搖了搖小腦袋。</br>  宋灼月的心感覺一下子掉進了冰窖,“不……不會原諒嗎?”</br>  小家伙小手攥住她的衣擺,悶悶地道:“要阿姨……”</br>  不能要媽媽,不然阿姨會傷心的。</br>  雖然沒有人明確跟他提過,但是他也已經意識到,爸爸跟阿姨是結婚了,他們三個人才是一家人。</br>  如果媽媽回來了,阿姨會傷心的。</br>  辰辰不要阿姨傷心,所以,就算再想媽媽,也不能說!</br>  宋灼月的心尖顫顫的疼,一時間該高興還是難過,只能緊緊抱著懷里的小家伙,淚水從眼角悄然無息地滑落,消失在枕頭上。</br>  既然辰辰不喜歡,那她就只當阿姨吧!</br>  雖然還是失落的,但是辰辰至少是喜歡現在的她的不是嗎?</br>  宋灼月抱著小家伙,默默流了一會淚,也就釋然了。</br>  不知不覺,兩人都沉睡了過去。</br>  房門突然被推開,陸知珩站在門口,走廊上的燈光灑進屋,可以看到床上的一大一小貼著臉睡在一起,有一種親昵的相似。</br>  他以前怎么就沒發現,這倆人長得還挺像的呢?</br>  陸知珩走進房,低頭,便看到小女人眼角未干的淚痕。</br>  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他低頭在小女人的眼角上親了親。</br>  又越過她,親了親小家伙的腦門。</br>  只是站直身時,就對上了小家伙突然睜開的大眼睛,在夜色下顯得格外的晶亮。</br>  陸知珩對他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后在他兒子疑惑的目光下,快一米九的個子堂而皇之地擠上了這張小床,長長的手臂越過小家伙,一收,將小家伙和宋灼月倆人都一并納入自己的懷中。</br>  鼻尖嗅著女人頭發的清香,男人的心頓時安定了下來,唇角微微一揚,也不嫌擠得慌,閉上眼睛就睡了起來。</br>  小家伙雖然嫌棄爸爸又跑過來跟他搶阿姨,但是今晚阿姨提到媽媽,小家伙的心情不好,這下子被阿姨和爸爸一起抱在懷里,心情好像好了很多。</br>  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再讓他們分開。</br>  小家伙在黑夜中偷偷咧了咧嘴,不想讓爸爸發現他在偷笑,就埋進宋灼月的懷中,嗅著她身上的清香,甜甜地睡了過去。</br>  宋灼月這一覺睡得特別沉,所以當她醒過來,發現自己被霸道地摟在懷里,手腳完全伸展不開,陣陣的麻痹時,嘴角不由地一抽。</br>  但是看了看貼著她睡得香甜的一大一小,唇角又不禁往上揚了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