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珩將電話掛掉后,回頭,看向宋灼月。</br>  他的眼神太過復雜了,讓宋灼月不由的不安起來,“怎么了?誰的電話?”</br>  陸知珩握緊拳,眸光有些閃爍。</br>  “到底怎么了嗎?”宋灼月抓住他的手,催促。</br>  “是徐管家的電話。”陸知珩垂眸,深深凝視著眼前的女孩,“外婆她……昨晚走了。”</br>  “什么?”</br>  宋灼月以為自己幻聽了,扣緊他的手,“我沒有聽清楚,你剛剛說什么?”</br>  陸知珩輕嘆了一聲,伸手勾住她的腰,將她摟進懷里,“剛剛徐管家打電話告訴我,外婆她老人家,昨晚走了。”</br>  宋灼月沉默了很久,才輕輕地喃喃道:“騙人,昨天我們去的時候,外婆明明還好好的。而且她人就在醫院,一有什么情況按警報鈴就行了,怎么可能……騙人,你在騙我!”</br>  嘴上輕輕說著,扣著他手腕的手指卻無意識地用力收緊,幾乎掐進了他的皮肉內。</br>  陸知珩仿佛沒有感覺到痛,只抱著她越來越緊繃的身體,手掌輕輕撫著她的頭,輕柔地道:“灼月,我們去醫院看外婆最后一面吧。”</br>  “對,我們去見外婆!她一定沒事的,徐叔肯定是得錯消息了!”昨天人還好好的,怎么可能當晚就沒了呢?一定是徐管家搞錯對象了!</br>  宋灼月從陸知珩懷里退出,伸手拿過椅子上的外套穿上,回頭看著陸知珩。</br>  陸知珩點了點頭,隨手將黑色的長風衣穿上,牽著宋灼月的手就往外面走去。</br>  他心中也很疑惑,昨天見到老人家時,雖然情緒起伏很大,但是看著精神還是好的。</br>  怎么會晚上突然就走了?</br>  這其中,會有什么隱情嗎?</br>  走到門口時,韓瑾元剛好從外面跑進來,一看到陸知珩忙道:“三哥,胖強那個狗犢子跑了……”</br>  注意到對面兩個人的情緒都不大對勁,韓瑾元愣了愣,“三哥三嫂,你們這是怎么了?難道你們已經提前知道那個胖強跑……”</br>  “小五。”陸知珩將手里的車鑰匙扔給他,淡淡地道:“你來開車。”他還要安撫他的女孩,沒辦法分心開車。</br>  “去、去哪兒?”韓瑾元有點跟不上節奏了。</br>  “醫院。”</br>  ……</br>  醫院外,曹嬌嬌倉皇地往前逃跑。</br>  但是不管她怎么跑,后面那兩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都緊隨不放,怎么也甩不掉。</br>  那兩個人是陸家的人嗎?</br>  她還是被發現了嗎?</br>  怎么辦怎么辦?</br>  不行,她不能被他們抓到,她不想這么年輕就去坐牢!</br>  曹嬌嬌拔腿用力朝對面的馬路跑去。</br>  可就在這時,旁邊路口突然躥出一輛藍色的轎車,以非常快的速度朝曹嬌嬌撞去。</br>  曹嬌嬌感覺到不對勁,遽然回頭,可什么都還沒看清楚,身體已經被那疾馳而來的小轎車撞飛了出去。</br>  重重地落在地上。</br>  兩名跟在后面的保鏢看到這一幕愣住,互相對視一眼,“怎么辦?”</br>  “先跟老先生匯報一聲吧,那輛車恐怕不是意外,你記一下車牌號。”</br>  “好。”</br>  另一名保鏢就拿出手機給陸老爺子打電話去了。</br>  而小轎車內,強哥手握著方向盤,看著倒在前面不遠處的曹嬌嬌,臉上露出一種解恨的猙獰笑容。</br>  都是因為這個臭表子!</br>  都是因為她,他才被陸家盯上,以至于他辛辛苦苦奮斗了大半輩子的財產全部被充公,辛辛苦苦建立的地下勢力因為陸家的干涉而瞬間分崩離析!</br>  而他這些時日,更是被陸知珩控制了行蹤,受盡了百般的折磨,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br>  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臭表子,因為她私自的怨恨嫉妒,把他也給拖下了地獄!</br>  現在看到她被撞得倒在地上,像個垂死的可憐蟲一樣爬動,滿地的血,可真是痛快啊!</br>  強哥猙獰地笑著,正準備開車過去再碾她一遍時,卻看到對面有幾名警察跑過來了。</br>  強哥臉色一變,狠狠地盯了地上的曹嬌嬌一眼,這才一打方向盤,調頭跑了。</br>  畢竟是在醫院門口出的車禍,曹嬌嬌很快就被人送進醫院,因為傷勢嚴重,直接被送進急診室搶救了。</br>  ……</br>  宋灼月匆匆跑進外婆的病房。</br>  陸老爺子看到她,眼眶一紅,喉嚨哽咽起來,“灼月……”</br>  宋灼月的視線卻直接越過他,落到外婆的病床上。</br>  外婆已經被一層白布覆蓋住,連臉都看不見了。</br>  宋灼月的臉色一白,往后一個踉蹌。</br>  陸知珩及時扶住她,“灼月……”</br>  宋灼月搖了搖頭,眼睛已經泛紅,“不可能……這不可能啊,外婆昨天明明還好好的啊!”</br>  秦玨也在現場,平日帶笑的俊臉,此刻嚴肅歉疚,“三嫂,對不住,你外婆在我們醫院出了這種事……”</br>  宋灼月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仰頭眼眶通紅地望著陸知珩,“你扶我過去。”</br>  她現在雙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連向前再邁一步都做不到。</br>  陸知珩直接把她打橫抱起,將她抱到外婆的床前,再輕輕放下。</br>  宋灼月顫抖地伸出手,掀開白布,當看到外婆蒼白而安詳的遺容時,她再也控制不住,猛地跪在地上崩潰大哭起來。</br>  “外婆,外婆……”</br>  陸知珩彎膝跪在宋灼月的旁邊,黑眸凝視著外婆,她臉色雖然蒼白,但是神情卻很安詳,唇角還微微揚起,至少走的時候是平靜的。</br>  宋灼月握住外婆冷冰冰的手,哭得像個被拋棄了的可憐孩子,“外婆,您走了我怎么辦?我在這世上,只剩下您一個親人了啊,連您都不要小月兒了,我以后怎么辦啊?外婆,您是不是生小月兒的氣了?昨天其實您還是生氣了對不對?對不起,外婆,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您要怎么樣我都聽您的,只要您回來,外婆,您不要不要我,您回來啊!”</br>  陸知珩看她哭得一抽一抽的,擔心她哭岔氣,心疼地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外婆她走的時候是安詳的,她沒有生你的氣。外婆她一向疼你,你這樣,她會走得不安心的。”</br>  “我不要她走得安心,我只要外婆回來……”宋灼月將臉埋在他的肩上,哭得整個身體都跟著一顫一顫的,“怎么辦,怎么辦,外婆她不要我了,連她也不要我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