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們賑災途中的第三天。</br>
一路快馬加鞭,日行數百里,眼看就要到災區了。</br>
夫妻倆帶著親信微服簡行,王爺儀仗和王妃鸞駕在后面不緊不慢地墜著,越掉越遠,如今已隔著好幾個縣。</br>
“王爺,再往前走五十多里,有個祥平鎮,那兒有客棧可以歇腳。”打前哨的云弎翻身下馬,向王爺匯報情況。</br>
穆遠拉住韁繩問:“祥平鎮屬于災區嗎?”</br>
隨行的幕僚顧淮替他解答:“不屬于。祥平鎮是麗郡周縣的,此次上報朝廷的幾個重災區,都在春郡和泱郡境內,尤其是春郡的吳縣和泱郡的壽豐縣。”</br>
穆遠再問云弎:“祥平鎮,可祥平否?”</br>
云弎斟酌片刻,躬身回道:“人確實比較多,客棧里早就住滿了,屬下預付了十兩金子,才讓掌柜答應騰出幾間上房。”</br>
容悅忍不住插嘴:“十兩金子?太招搖了!咱們就等著強盜半夜上門吧。”</br>
在這個時代,十兩金子的購買力相當于現代的幾萬塊錢,落到離鄉背井、棄家逃荒的災民眼里,是何等的誘惑。</br>
容悅以為穆遠聽了會反對,誰知他大笑道:“悅兒別怕,有為夫在,管叫他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滅一雙,也算咱們為災民做好事了。”</br>
容悅嗔他一眼,扭過頭去不吭聲了,當著一幫下屬,就不能嚴肅點?</br>
當他們抵達訂好房間的客棧時,已是掌燈時分。容悅首先命小二提來幾大桶熱水,準備徹底做一次個人清潔,等深入災區,還不知忙成啥樣,有沒有條件好好洗浴。</br>
長期養尊處優,突然連日趕路,許是累得很了,她居然靠著桶壁睡了過去。</br>
醒來時,整個人躺在穆遠懷里,頭發滴著水,身上裹著浴袍,容悅掙了掙,帶著歉意道:“讓我自己走吧,免得把你的衣服弄濕了。”</br>
穆遠含著笑說:“不要緊,反正我等下也是要洗澡換衣的。”</br>
容悅道:“我怕進了災區沒地兒洗澡,就多泡了一會子,誰知道……”</br>
穆遠輕聲安慰:“放心,不管到什么地方,總不會委屈你的。”</br>
“不是委屈”,容悅試著解釋:“如果大伙兒都忙得昏天黑地,顧不上吃飯睡覺,我卻講究這,講究那,終歸不好。”</br>
說話間,穆遠已把人放在椅子上,找來干凈的棉帕子,小心翼翼地替容悅擦著。這次出門,雖帶了春痕和夏荷,可那兩人此刻還在車隊里撐著場面呢,王妃出行,不能沒丫環跟隨吧。</br>
瞄到前面套間的圓桌上已擺了幾個冷菜,容悅抬起頭問:“你餓不餓?餓的話,先過去吃一點,我自己擦就行了。”</br>
穆遠搖搖頭:“等熱菜上齊了再一起吃。”</br>
擦干頭發,又拿起梳子通頭,嘴里忽然冒出一句贊嘆:“悅兒真是個有福之人!”</br>
容悅訝然:“這是從何說起?”</br>
背后那人正愛不釋手地撫著她的頭發,莫非因為她的頭發夠柔順?可這也扯不上啊。</br>
穆遠喜滋滋地表明:“悅兒出馬,風雨立停。溫公說,看天色,明兒是個大晴天呢。”</br>
“真的呀,那太好了!”</br>
只能說,他們運氣不錯,離開云都的那天,雨就住了,然后陰了兩日,本來她還擔心明天會下雨呢。</br>
對賑災大臣來說,自己再有本事,再公正不貪、調度有力,也要天公作美,起碼,不再擴大災情。若雨越下越大,江河繼續潰堤,神仙也難辦。</br>
但,“這與我有什么關系啊?你別什么好事都往我身上攬。”</br>
“本來就是悅兒給我帶來的好運道。”穆遠言之鑿鑿,恍如神棍附體。</br>
容悅啞口無言,心里卻泛起了絲絲甜意。</br>
穆遠這人有個特質,那就是非常非常地護短!</br>
他喜歡誰,什么好事都算在那人頭上,什么壞事都是別人干的。</br>
就比如,這次跟容悅一道出來,如果天氣好,那是“悅兒帶來的好運道”,你們都是沾了悅兒的光;如果天氣不好,那是隊伍里有背晦倒灶的,生生帶累了他的悅兒。</br>
須臾熱菜上齊,容悅一邊吃著穆遠夾來的菜,一邊苦苦思索,水災之后天晴固是好事,可若連續大太陽,形成酷熱天氣,加速死亡人畜的腐爛,處理不好的話,又是一場災難。</br>
想到這兒,連胃口都變差了,勉強用完飯,稍坐消食,就爬上床去。</br>
沒多久,一個熾熱的身子貼上來,嘆息著說:“好幾天沒抱到你了。”</br>
容悅失笑:“剛剛從浴桶里抱我出來的莫非是別人?”</br>
“為夫的意思是,好幾天沒跟你親熱了。”</br>
之前的兩天,白天忙著趕路,晚上忙著議事,基本都是半夜才回房歇息,那時容悅早就睡沉了。</br>
今天穆遠有備而來,容悅再沒性致,也不忍拒絕。</br>
還是那個理由,等深入災區,誰知道忙成啥樣,還有沒有這種閑情。</br>
“寶貝兒,叫給為夫聽聽。”</br>
“什么?”有人敷衍塞責,身體配合,情緒抽離,馬上被抓包。</br>
“乖,我喜歡聽你叫。”</br>
容悅火了,壓低嗓音道:“這是客棧,客棧!”</br>
“正因為是客棧,所以別有一番風味呀,難道悅兒不覺得?”</br>
嘴里調笑,身下轉著角度搗弄,直到容悅忍不住吸氣,才猛地加快動作,終于逼出一串動人的低吟。</br>
伏在房檐上的黑衣男子咬緊牙關,奶奶的,難怪能占盡寵愛,光聽聲兒,就差點讓老子破功,可惜啊,這樣有味道的婦人,要在今夜化成一堆黑灰。</br>
房里吟叫聲漸息,黑衣男子緊繃的某物總算恢復了常態,隨即更緊地貼附在房檐上,等待同伴接應。</br>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一瞬,黑衣男子的肩膀被人打了一下,耳中響起同伴不悅的傳音:“你怎么回事?我靠得這么近,你竟然都沒發現?”</br>
黑衣男子晃了晃腦袋:“不是……我……我……”</br>
他不知道怎么表述,怎么像是大夢初醒的感覺?</br>
好在同伴關心的重點不是他:“那兩個人還在屋里吧?”</br>
“在,才行過房,這會兒睡得正香呢。”</br>
幽暗的夜色中,同伴笑出了一口白牙:“也不算死得冤了,好歹臨死前,快活了一場。”</br>
猥瑣的笑意未及散去,已然換成了猙獰,一只手飛快揭起瓦片,往屋里貫下幾顆珠子,與此同時,從屋頂、門、窗的方向,出現了數十個黑衣人,很快強行突破,一擁而入。</br>
最先到達床邊的黑衣人,砍下第一刀就發現不對勁,猛地揭起被子驚喊:“床上沒人!”</br>
“剛還行房來著,肯定跑了沒多遠。”早就埋伏在房檐上負責監視的黑衣人嚇得手足冰涼,壞了上頭的大事會有什么下場,他比誰都清楚。</br>
不等帶隊小頭領下達指令,他率先跳下后墻。</br>
外面寂靜無聲,黑衣人觀望片刻,等來小頭領的一句:“追!”</br>
又一批跳下去,照樣無聲無息,也沒痛呼,也沒警示。</br>
最后只剩小頭領一個,望著黑漆漆的夜空,絕望地想:“算了,跳吧,任務失敗,人手折光,跳不跳,都是個死字,跳過去還死得利索些。”***(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