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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決定下聘

    梁竟自然不敢將容悅的原話轉述給穆遠聽,而是告訴他,澄虛真人收下容悅為俗家弟子,想讓她在山上學藝,所以不能跟著穆坤去云都了。</br>
    言下之意,不是容悅自個兒不愿意,而是澄虛真人要她留下。</br>
    穆遠“嗯”了一聲,未作任何評議,梁竟準備了老半天的勸解之辭沒能派上用場。</br>
    見穆遠望著窗外出神,似乎忘了屋里還有他這號人,梁竟很是納悶。殿下最近心思重了,尤其這兩天,從早到晚發呆,不言不語,不哼不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br>
    憑他縱橫情場多年的經驗,先大膽假設:榆木疙瘩要發芽,千年鐵樹要開花,殿下這是春心萌動,害上相思病啦?</br>
    而后小心求證:相思的對象是誰?</br>
    梁竟想來想去,這段時間跟殿下有過接觸的女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容悅。</br>
    如果真是她,殿下這情路得多坎坷啊。</br>
    聽聽人家姑娘說他什么?“五毒俱全,連呼出來的氣都帶著劇毒”,顯然對他恨到極點,也厭惡到了極點。</br>
    更正,不是情路坎坷,是壓根兒就沒有路!</br>
    可這事,實在怨不得人家,殿下對付容三姑娘的手段太毒辣了。換上任何人,被人這樣虐殺過,都不可能化敵為友,更遑論締結鴛盟。</br>
    再想想他昨天攛掇的那些話,真是太托大,太不把人家姑娘當回事了。只顧著算計這樁婚事中他們能占多少便宜,就沒想過姑娘愿不愿意。容悅身為侯府嫡女,又這么有本事,連澄虛真人都收她為徒,怎么肯給人做沒名沒份的外室。</br>
    當然,如果殿下很想要她,也不是沒辦法。容悅年紀太小,沒有處世經驗,很容易做成圈套讓她鉆。</br>
    于是梁竟上前一步道:“殿下如果真喜歡那小孤女……”</br>
    話未完,耳朵里就傳來極端不悅的低咆,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又像被點著的爆竹:“誰說我喜歡那該死的女人了?”</br>
    “也是”,梁竟忙轉彎:“男人真喜歡一個女人,疼都來不及了,怎么會舍得殺她?”</br>
    冬天用冷水潑,眼睜睜地看著她薄衣單衫坐在地上,凍得嘴唇發烏,全身發抖;再裝進麻袋,扎緊袋口沉河;不成再用迷香迷得暈暈乎乎,然后亂箭齊發,準備射成箭豬;再不成,就趁她熟睡時,往她屋里放進十條八條毒蛇。</br>
    一個男人這樣對一個女人,別說喜歡了,肯定是萬分厭恨才會如此。</br>
    梁竟暗暗自嘲,自己真是想多了,這世上任何男人都可能喜歡容悅,就他家殿下不會。</br>
    憑心而論,容三姑娘挺遭男人疼的,皮膚嫩得能掐出水,腰肢柔軟纖細,巴掌大的小臉。五官精致秀雅,再加上一雙美麗的大眼睛,雖非絕色佳人,但真的我見猶憐!那天殿下讓人拿冷水潑她的時候,那些奉命潑水的人,哪個不是一臉不忍?連自己,都只想為她求情,幫她脫險。</br>
    也只有殿下這樣冷心冷情的人才下得去手。</br>
    經過一番合理推斷,梁竟本來已經篤定穆遠決不可能喜歡容悅了,卻聽見他幽幽地說:“男人喜歡一個女人,就會疼她嗎?”</br>
    “是啊,喜歡嘛,就想看她笑,讓她開心……”</br>
    梁竟本想趁機講解,讓穆遠開開竅,懂一點男女之情,卻再一次被他不客氣地打斷了:“好了你出去吧,讓云翼守在外面,我想一個人靜一靜。”</br>
    “是”,主子喜怒難測,梁竟不敢多言,悄悄退了下去。</br>
    穆遠一個人坐在屋子里,陷入了無盡的迷惘中。</br>
    自昨天早上被容悅罵過后,他的日子就變得混亂起來,腦子里總會閃現出那雙噴火的眼眸,做什么都沒興趣,食不下咽寢不安席,只想再看到她,再聽聽她的聲音。</br>
    明明是辱罵啊,他該很生氣才對,可為什么,他竟覺得那一刻的容悅特別美,尤其是那雙眸子,美得讓他心悸?</br>
    這兩天,他一次次反省自己的行為:真有那么恨她,恨到想置她于死地嗎?真有那么討厭她,討厭得想讓她從這世上消失嗎?</br>
    不是!</br>
    事實上,第一次在蕭府遇見時,他就覺得這姑娘很有意思。看起來嬌嬌弱弱,哭哭啼啼的,可說的那番話,軟中帶硬,以退為進,讓蕭晟處處落了下風,最后不僅放跑了兩個刺客,還乖乖地讓人送她回去歇息。就像拳頭打在棉花上,根本無處著力,氣到嘔血也只能干瞪眼。</br>
    穆遠敢打賭,那次容悅絕對是故意落水,以便分散追蹤者的注意力,她明明會游泳,而且水性極好,卻在水里咕著泡泡喊救命。可恨他當時沒發現,后來愚蠢地把她丟進河里,那丫頭背地里肯定笑死了吧。</br>
    她最讓人咂舌的本事,是連毒蛇都敢捉,那樣裊娜纖美的女子,居然有這份能耐,難怪能一次次從他手里逃生。就如長孫葵所稱嘆的,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沒有找不出第二個了。</br>
    既然她是天下間獨一無二的,就不能便宜了別人,一定要納入自己的羽翼下。</br>
    想到這里,穆遠揚聲朝門外喊道:“云翼,叫梁師爺進來。”</br>
    梁竟應召而至,前腳剛跨進門,就聽見他家主子急吼吼地吩咐:“你派人去碧水城跟容徽說一聲,就說本皇子要納了他侄女兒,叫他別再滿世界招婿了。”</br>
    “殿下”,梁竟站那兒不動,欲言又止。</br>
    穆遠皺眉問:“怎么啦?”</br>
    “也……也沒什么。”梁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br>
    穆遠揮著手說:“那你趕緊去辦吧,我不懂這些禮數,該如何就如何,辦得好看點,不用替我省錢。”</br>
    梁竟鼓足勇氣道:“殿下您要納,容徽那里肯定是沒問題的。”</br>
    “那還有什么問題?”穆遠焦躁起來:“你有話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讓人不爽快。”</br>
    梁竟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躬身抱拳道:“問題出在容三姑娘身上。您以前對她太狠,讓她心生畏懼。其實,屬下昨天就托穆坤傳過話了,結果三姑娘不僅沒答應,還因為這事,氣得跟她師傅絕交了。”</br>
    “跟穆坤絕交?”</br>
    “是啊,表面上看起來多柔弱,性子這么剛烈。”</br>
    “哈哈哈哈”,穆遠笑得好不開懷,這性子,真對他的味呢。</br>
    他平生最瞧不起畏畏縮縮的人,似這般有脾氣就發,連師傅都敢一腳踹,真是太太太對味了!</br>
    梁竟跟了穆遠多年,對他的喜好及表達方式肯定是熟悉的,驚訝的同時,也犯起愁來:“性子烈,就難駕馭,即便容徽肯了,她自己不愿意,也是麻煩事。容徽心心念念就想除掉她,再把她娘嫁掉,然后霸占二房的產業,可一年多過去了,連這娘倆的影子都沒見著。容三姑娘把她娘藏著,自己到處學藝,容徽派出那么多探子都沒找到,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br>
    對于這個疑案,穆遠早就琢磨過了:“她既拜穆坤為師,肯定學了隱藏術,容徽的人就算從她新宅門前經過,照樣發現不了。”</br>
    梁竟點點頭:“屬下也是這樣想的。還有一點,不知殿下有沒有注意到,這對師徒,不像普通的師徒關系。”</br>
    穆遠的眼神變得陰狠無比:“那是什么關系?”</br>
    短短幾個字,帶著噬人的恨意吐出來,整個房間頓時彌漫著濃濃的殺氣。</br>
    饒是梁竟追隨多年,仍被嚇到了,不自覺地后退一步,才慢慢回過味來:敢情,殿下這是吃醋了?</br>
    想通了這點,梁竟哭笑不得:“您想到哪兒去了!穆坤快七十了,容三姑娘才十五歲,那是重孫輩兒的!”</br>
    是不是人一旦動了情,腦子就不正常了?</br>
    穆遠這才收攝起狂怒,尷尬地清了清嗓子,盡量用和緩的語調問:“那是什么關系?”</br>
    梁竟心有余悸,小心翼翼地措辭:“不像單純的師徒,尤其是今早,容三姑娘發火時,穆坤竟然低著頭,一副做錯了事的惶恐樣子,哪有半點師傅的威嚴?屬下便猜測,他們倆,類似于殿下和屬下的關系,名為師徒,實為主仆。”</br>
    穆遠眼里光芒大盛,嘴角翹起,聲音中帶著不加掩飾的自豪:“如果真是這樣,容徽可以去死了!侄女手里掌控著一支他不知道的地下勢力,難怪他機關算盡,連侄女的寒毛都沒碰到一根。”</br>
    梁竟隨即請示:“這消息,要不要告訴容徽?”</br>
    穆遠毫不猶豫地說:“不!”</br>
    梁竟便知道,殿下這是要保容悅了。</br>
    眨眼之間,容徽已成棄子。</br>
    他想繼續探討針對景侯府的下一步行動,未料穆遠卻轉開了話題:“她今早又發火了,為什么?我昨晚可沒惹她。”</br>
    梁竟略一思忖,便決定說實話,此刻含混過去,以后的差事辦砸了更難交代,于是垂首道:“容三姑娘發火,是因為屬下請穆坤傳話,說殿下要納她為侍妾。”</br>
    梁竟以為這句大實話會引發新一輪怒火,誰知殿下很平靜地問:“她是不愿做侍妾,還是不愿嫁給本皇子?”</br>
    “是……是不愿做侍妾,她是嫡系嫡女,又是父母膝下的獨女,從小嬌養長大,難免有些自矜身份。”</br>
    “不愿做侍妾,那就聘她為側妃吧,反正封王開府后,會有幾個側妃名額,給誰不是給。”</br>
    梁竟再次驚詫了,原以為,殿下頂多聘她為貴妾,沒想到居然是側妃!看來真有點喜歡這姑娘呢,于是躬身道賀:“恭喜殿下新納側妃!”</br>
    穆遠面帶微笑地接受了,而后催著他說:“你這就派人去吧,趕在新年之前辦好。”</br>
    梁竟答應著出去了,聽到消息的手下全都趕來道賀,穆遠心情大好,每個人打賞了一個月月銀。</br>
    手下們私底下卻犯起了嘀咕,覺得這事兒實在怪異,前幾個月還把人家姑娘往死地折騰,這會兒又要聘為側妃。</br>
    尤其是當日負責潑冷水、綁麻袋、抓毒蛇的,心里更是忐忑。殿下身邊從未有過女人,若新側妃入門得寵,會不會跟他們算舊賬啊。</br>
    沒直接充當劊子手的躲在一旁悄悄議論:“這二位唱的是哪一出?床頭打,床尾和?”</br>
    馬上有人出言否決:“你試試把你老婆裝麻袋里沉潭,等她逃出性命,看會不會跟你床尾和,那是生死仇人好吧。”</br>
    經過一番議論,再結合昨兒早上容三姑娘毫不留情地怒罵,大伙兒心里漸漸理出了頭緒:多半是殿下一廂情愿,容三姑娘又不是腦子有問題,怎么會嫁給這樣害她的人?</br>
    穆遠這邊鬧得拂拂揚揚,留在大殿打坐的容悅同樣心驚肉跳,她越想越覺得,以穆遠的性子,既然動了念頭,很有可能找上容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她訂下再說。</br>
    有了婚約,穆遠就是她名正言順的未婚夫。</br>
    在這個時空,未婚夫是個很可怕的詞,跟現代的男朋友有本質區別。男朋友可以蹬掉,要跟未婚夫退婚千難萬難,容恬退個婚退了好幾年。像穆遠那樣的人,除非他不要你,你想找他退婚,那是不可能的。</br>
    容悅當即決定,等穆遠走后,她也要悄悄下山一趟,找嚴謹商量對策。</br>
    她萬分不愿牽累嚴謹,可這件事除了找他,真沒別的辦法。</br>
    也許,嚴謹會畏懼穆遠之勢,不敢與他相爭,即使如此,她也應該事先告知。</br>
    嚴謹誠心誠意地求婚多次,自己拒絕他的理由是,“年紀小,無意婚配”,轉眼卻接受了穆遠的聘禮,這叫嚴謹怎么想?她必須給嚴謹一個交代。</br>
    夜色漸深,山風呼嘯,其間穆坤幾次勸她回去,都被容悅拒絕了。穆坤讓人送來火盆和被子,讓她烤著火,裹在被子里打坐,自己則在一旁相陪。</br>
    容悅只得出聲:“師傅,您回去吧,這是供奉太上老君的大殿,沒人敢亂來的,我在這兒很安全。”</br>
    穆坤慘然一笑:“你總算又叫我師傅了。”</br>
    容悅忙道:“您永遠是我的師傅,白天是我急躁了,對不起。”</br>
    “是師傅沒考慮到你的心情,我已經跟你師伯談過了,他隨穆遠回去,我留下來陪你。”</br>
    “不用!師伯剛痊愈,身邊需要親人照顧,您也好久沒回云都,該去看看了。”</br>
    穆坤壓低嗓音說:“如果你不想讓穆遠掌權,為師可以說服你師伯陣前倒戈。”</br>
    容悅笑道:“多謝師傅,他做什么都與我無關,只要不打擾我就好。”</br>
    從內心深處,她確實想整垮穆遠,可人貴有自知之明,無論穆坤或是她,都不是穆遠的對手,哪里敢招惹?能躲得開就萬幸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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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更了兩章4K的,一共八千多字,求算三更。</br>
    昨晚兩點才睡,精力不濟,碼不出更多了。(未完待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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