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聽罷,脖子上的血痕才慢慢變粗,血脈噴薄如霧,人慢慢倒下,口中還說到:“好…快…的…劍…”
龍秀嵐死死按住商羽傷口,良久才將鮮血止住,隨后又拿出隨身藥膏,涂抹在傷口之上。
商羽此時已臉色蒼白,不舍地道:“若此人短劍再長一分,恐怕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龍秀嵐心疼地看著商羽,慢慢將他扶起,道:“我的商小子,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可讓我怎么辦?”
這時院外喊聲又起:“長劍門玄武旗下朱陽,求見吳越國使!”聲若洪鐘。
商羽一聽此人中氣十足,內功不俗,比躺在地上的蒙面人高出遠甚。對龍秀嵐道:“龍姑娘,這是第三路。還請龍姑娘替在下迎客。”
龍秀嵐與他心意相通,知商羽傷重后絕不能被人瞧出破綻,但又不愿來人再來傷害商羽,煩惱地對院外喊道:“今夜不便見客,還請改日再來罷!”
院外來人道:“我等皇命在身,適才得報有刺客現身于此,為國使安危考慮,恕我等得罪了!”而后院門咔擦一聲,向內飛出,一人領著一隊黑甲衛士,抄進院中來。
領頭男子已入不惑之年,看上去摸樣甚是精明。男子躬身行禮道:“朱陽見過國使。”
商羽已被龍秀嵐扶好入座,掩住身上血跡,正閉目假寐,聽見朱陽動靜,手微微抬起示意。這已經是商羽重傷后能做的極限了。
龍秀嵐眼見商羽支撐不住,道:“大人說,都免了這些俗禮罷。”
玄武旗朱陽見院中一片狼藉,又去撤下尸體面巾,借著火光才看清,驚道:“此人外號‘窮兇極惡’,在南方早已是臭名昭著,偏偏武功奇高,逃過我長劍門多次追殺,一直逍遙法外,沒想到今日折在國使手中。”又仔細查看尸體傷口,心中又是一驚,暗想:好生鋒利的寶劍,我得留個心眼兒。
查驗完畢,兩名黑甲衛士將尸體拖走,如此院中寬敞如初,最適合廝殺不過。
玄武旗朱陽道:“國使今日朝中所言,竟不將我大唐放在眼里。既然沒有機會跟國使在戰場上定個勝負,那么就在這里分個高低,讓我等見識見識上國天使手段。”
說罷,身軀微微下沉,右手摸向背上長劍。整個人蓄勢待發,如一張弓般繃緊,而背上長劍化作箭矢,遙遙指著商羽。
且不說商羽身受重傷,就算完好無損,時靈時不靈的古怪內息,也接不住朱陽奮力一擊。既然不能力敵,便只能智取,可是如何智取?
朱陽見商羽無動于衷,不敢輕易進擊,只是一邊緩緩拔劍,一邊凝聚全身功力,務求一擊制敵。如若不然,剛剛拖走的尸體,便是前車之鑒。
商羽心神被朱陽劍勢壓迫,生死只決于一線之間。此時,龍淵劍意如同被驚醒的雄獅,陡然間氣息彌漫全場,如鯨吞般將朱陽劍勢淹沒。
朱陽頓時如墜冰窟,身上冷汗直冒,心中毫無斗志。如此劍意霸氣外露,竟如有實質般將自己氣勢摧毀。這還如何對敵?此役自己已未戰先敗。
黑甲衛士人人顫栗,如同耗子見了貓,哪里還有精銳的樣子?
只有龍秀嵐絲毫不受影響。
朱陽緩緩松開握住劍柄的手,劍尚未出鞘,又已回鞘,道:“國使武功超絕,朱陽佩服!今夜多有得罪,改日定當登門謝罪,告辭!”帶著黑甲衛士,匆匆撤走,還慶幸自己保住性命。
商羽收回龍淵劍意,暗道好險。只有龍秀嵐不明所以,問道:“他們怎么都走了?”
商羽故意撩撥于她,道:“龍姑娘一言九鼎,他們不敢不從,只有改日再來咯。”
龍秀嵐秀眉微蹙,道:“是這樣?”
商羽哈哈大笑時,龍秀嵐才反應過來,生氣的輕拍商羽肩膀,道:“你這個討厭的商小子!”這一鬧,又牽動傷口,疼得咳嗽起來。
一道人影閃過,從天而降,落在商羽面前,仔細的打量二人。
商羽歇了歇,道:“這是第四路。”
來人看清商羽和龍秀嵐,躬身行禮,拜道:“赤火門下破軍,見過上使!天佑圣門!”
龍秀嵐見來人身形,指著他喊道:“你,你,你是棲霞寺救我的那個人!”
商羽有氣無力地道:“免禮罷。”據錢燁之前所說,破軍便是赤火門中掌握軍權的隱派。遂讓龍秀嵐拿了赤火令,驗明正身。
破軍驗罷,依然不敢起身,道:“屬下來遲,未能周全上使,還望恕罪!”
商羽問道:“交待你們的事,查清楚了沒有?”
破軍道:“回上使,李璟不肯議和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李守貞在河中起兵,與李璟約為同盟,許諾大功告成后,發兵共滅吳越。二,李璟妄圖借佛門之力,清剿我圣門在南方根基,如此兩點,是以李璟不肯就范,打算遷延時日,以作完全準備。”
原來商羽早已讓錢燁聯系上圣門赤火所部,無怪乎有恃無恐。
商羽沉思道:“那我們就給出一個讓李璟不得不接受的條件。”又問道:“此地情報消息是誰在掌控?”
破軍道:“屬下只知道是掌管情報的人身上,有一枚五色令。”
商羽心想這人定是丘楓無疑。自吳越福州大戰之后,此人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果然不會如此輕易罷休。
這時院外有侍者喊道:“陛下駕到!”當李璟走進院中時,破軍剛好從另一側翻出院子,隱匿不見。
商羽朝著龍秀嵐伸出五指,示意這是第五路。
李璟只帶數名黑云衛士,隨身還有一名十一二歲的童子,摸樣與李璟倒有幾分相似,甚是可愛。李璟見商羽院中情景,道:“沒想到貴使此處倒是熱鬧的很。”
商羽勉強行了禮,李璟看出他有傷在身,道:“貴使為議和而來,朕雖不想再動刀兵,但也不愿將福州拱手相讓。如何不傷兩國情誼,還請貴使斟酌而行。”
李璟真是個老狐貍,商羽心道,如此手段,既能拖延時間,又將這燙手山芋回拋給吳越王。總不能又折返回吳越,跟錢弘俶商議此事,如來往來耽擱時日,豈不是正中李璟下懷?
商羽回道:“本使一定會給陛下一個滿意的答復。”李璟這才痛快地離去了。
龍秀嵐在一旁問道:“商小子,我算是服了你啦!可這狡猾的家伙在踢皮球,我們怎么辦呢?”
商羽自信滿滿地道:“龍姑娘無憂,且看我商羽手段。”然后對著天空大喊:“不知丘兄到此,所謂何事?何不下來一敘?”
“來看你死了沒有!”丘楓的聲音從高處傳來,話音到后越來越弱,人已遠去,當真是來無影去無蹤。
商羽看看龍秀嵐,做個手勢,道:“第六路!”
龍秀嵐做個鬼臉,笑得商羽又牽動傷口。二人見大敵已去,頓感輕松,躺在地上,商羽道:“龍姑娘,本不該把你牽扯進來,如今在下只能將性命相托,勞煩龍姑娘再跑一趟棲霞寺,設法找到泓忍禪師,將此信送至。”
說罷,撕下衣衫,蘸著尚未干透的血跡,寫上“眾生皆苦”四個大字。
龍秀嵐接過血書,卻不肯離開,狡猾地道:“若是夫君有命,我自當遵從,可如今嘛……”龍秀嵐故意眨著機靈的大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商羽,意圖再明顯不過。
商羽心中寬慰,道:“非是在下不愿與龍姑娘結為連理,只是如今大仇未報,性命茍且,不能以最好的樣子去娶你,我商羽實不甘心。”
接著又說道:“若龍姑娘不嫌棄,還請等我三年,三年之后,不管我是否能了卻前事,定當娶龍姑娘為妻,日夜陪伴。”
龍秀嵐竊喜道:“就這么說定了。”而后歡快的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