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后,車子通過站崗的武警順利進入省委大院。與省府大院不同的是,這里原先是都督府,保留著古色古香的建筑,進入后兩側高聳入云的香柏樹讓人敬畏和肅穆。</br> 這是的西江省的最高權力機關,一道道指令從這里出發,傳遞到全省的各個角落。權力的威嚴是無形的,更何況是千百年來形成的集權思想。</br> 車子聽到一棟三層樓前停下,白宗峰立馬下車,帶著陸一偉快步走到一矮個子男子面前,恭敬地打招呼道:“涂秘書長?!?lt;/br> 此人正是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涂強。所扮演的角色和包樹銘差不多,只不過伺候的領導級別更高一些。涂強個子不高,和張志遠的身高差不多,眼睛小但聚神,面無表情道:“人帶來了嗎?”</br> 白宗峰立馬轉身道:“帶來了,這就是?!?lt;/br> 涂強側頭瞥了眼,陸一偉正準備打招呼,對方已經轉過頭,聲音低沉地道:“跟我上來吧?!?lt;/br> 省委書記的辦公環境也不過如此,就是一個鎮領導辦公大樓都在四五層,裝修得豪華氣派,而這里不過只有三層,且裝修簡約樸素。樓梯還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模樣,水泥臺階,木質扶手,根本無法想象這里就是最高權力機關。</br> 樓不在高,有權則名。正因為章秉同在這里坐鎮,整棟樓都蒙上一層神秘色彩。樓道里燈火通明,卻不見人的蹤跡,顯得有些陰森恐懼,讓人窒息。</br> 來到一間辦公室門外,涂強一個眼神示意留步,他只身進去不一會兒出來道:“進來吧。”</br> 陸一偉瞬間有些邁不開腿,雙腿仿佛被釘在地上一般。捂著胸口讓加速跳動的心平靜下來后,跟著白宗峰躡手躡腳走了進去。</br> 進去后,涂強指著一側的沙發道:“你們先坐,章書記正在打電話?!?lt;/br> 倆人并排落座,白宗峰心事重重凝神思考,而陸一偉努力平復心態,悄悄呼了口氣,緊張地搓著大腿,手心全是汗,甚至脊背都濕透了,筆挺的身軀不敢靠在沙發后背,直挺挺地坐在那里。m.</br> 他有幸得到上任省委黃書記的召見,可上次也沒如此緊張,為什么會這樣。也許是當年年輕,壓根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而隨著年齡的增長和地位的攀升越來越敬畏權力。換句話說,越來越在乎失去。</br> 問題肯定就出在講話稿上。他算了下時間,從發送到郵箱到白宗峰叫他,中間僅有十幾分鐘時間。而這么短的時間內章秉同就拿到了講話稿,說明省委秘書處還未來得及修改。難道他的觀點和包樹銘一樣,沒有抓住會議的主題嗎?他心里愈發沒底。</br> 等待是最煎熬的,尤其是明知道對方近在咫尺。陸一偉為了緩解緊張的情緒,四處打量著章秉同的辦公室。房間并不大,和白宗峰的差不多大。而且布局也大同小異,辦公桌背后是書柜,墻上懸掛著巨幅長城畫作,另一側掛著“實事求是”的書法作品,落款是某位大領導。地上鋪設著深紅色地毯,茶幾上一塵不染,幾乎看不到一絲灰塵??看暗奈恢脭[放著銀杏樹和綠蘿,還有一盆正在盛開怒放的臘梅花。辦公桌上整整齊齊碼著各類文件資料,正中央放著一副老花鏡,老花鏡下面不出意外正是自己起草的講話稿。</br> 辦公室里出奇的安靜,安靜得能聽到白宗峰的喘息聲。他在市委大院是最高權力者,但在這里同樣表現出拘謹。</br> 等了大約有七八分鐘,一側的房門打開了,章秉同和涂強一前一后走了出來。白宗峰立馬起身身子微微前傾打招呼,陸一偉慌亂之中也跟著站起來。章秉同壓了壓手,邁著輕盈的步伐坐在辦公桌前,帶上老花鏡一邊看一邊道:“明天的會議準備如何了?”</br> 白宗峰趕忙道:“已經基本就緒?!?lt;/br> “哦。”</br> 一個“哦”字再無出聲。</br> 三個人各懷心思端坐在那里,白宗峰眼巴巴盯著章秉同,而涂強似乎在專注地攤上的花紋,隆起的肚子隨著喘息聲起伏著,無意之中與陸一偉目光相遇,很自然移開,偏向別處。</br> 又是等待,很久才能聽到章秉同翻頁的摩擦聲響。陸一偉仔細打量著他,梳著整齊的頭發偏向一側,頭頂烏黑兩側斑白,兩道濃而密的劍眉下方是一雙深邃而犀利的眼睛,懸膽鼻,獅子口,在古人眼里這就是福相官相。透過面部表情看不到任何情緒流露,莊重凌然,不怒自威。</br> 他的衣著很普通,一件白色襯衣外面套著灰色的羊毛衫馬甲,寬大的深藍色西褲搭配一雙休閑黑色皮鞋。如果不知道他是省委書記,更像是一位儒雅學者。</br> 章秉同的履歷頗為勵志,出生在云南省的小山村,知青出身一步步穩扎穩打做到了省委書記。但凡到了這個層次的官員,背后都有著豐富多彩的政績。</br> 五分鐘過去后,章秉同合上講話稿摘下老花鏡坐起來威嚴地道:“這是誰寫的?”</br> 白宗峰立馬道:“章書記,是我安排秘書科的人起草的,都怪我把關不嚴,應該親自審核后再交給您的,我承擔全部責任?!?lt;/br> 一旁的涂強也摸不準對方的態度,道:“章書記,我也有責任,不應該把這項工作交由宗峰同志。”</br> 章秉同不為所動,不動聲色道:“那到底是誰寫的?”</br> 陸一偉坐不住了,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站起來道:“章書記,講話稿是我寫的,我愿意承擔全部責任,和白書記無關?!?lt;/br> 白宗峰回頭不停地沖他使眼色,趕忙解釋道:“是他起草的,但責任在我……”</br> “好啦,我也沒說追究你們責任,一個個的像什么?!闭f完,獵鷹般的眼神落到陸一偉身上,雙手放在辦公桌上交叉著,看了半天道:“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職務?”</br> 陸一偉已經豁出去了,面不改色道:“章書記,我叫陸一偉,現在擔任江東市委副秘書長?!?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