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張志遠通完電話,范榮奎緊接著打了進來。不知道他是現在才知道,還是故意拖到這會兒才打電話,作為至親,他是最后一個打進來的。</br> 陸一偉不在乎這些,起身關上門接了起來。</br> 范榮奎語氣沉悶地道:“到底怎么回事?”</br> 陸一偉簡單解釋了一遍,范榮奎沉默片刻道:“處理到什么程度了?”</br> “正在積極和家屬協商,有兩戶已經基本談妥。調查組也進駐汽車廠,就事故原因展開調查。”</br> “省委方面什么態度?”</br> “章書記沒有表態,只說妥善處理。”</br> 范榮奎松了口氣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說再多也沒用。記住,不管做什么決定都要在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下,千萬別傻乎乎地沖在前面。”</br> 倆人的關系一直很緊張,猛然聽到關心自己,心里暖暖的。畢竟是親人,就是瞧不起自己還要看女兒和孩子的面子。陸一偉點頭道:“放心吧爸,我知道該怎么做。”</br> “嗯,有事及時給我打電話,需要我出面協調解決要提早告知,別等到最后補救一切都來不及了。另外,如果將來追究責任,此事和你無關。白宗峰敢把你推出來,饒不了他。”說完,掛了電話。</br> 陸一偉不由得笑了笑,心里舒暢了許多。大難臨頭的時候,什么所謂的朋友、領導都是假的,只有自己親人才會真正地在乎你,關心你,這是他這些年總結出來的經驗。</br> 他現在遠遠想不到調查的事情,先把眼前的事解決好再說。</br> 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拿起手機打給了胡鵬:“拿一條煙上來一趟。”</br> 不一會兒,胡鵬上來了。陸一偉直截了當道:“你現在去一趟汽車廠,別開車,想辦法打聽到開吊車司機的下落。如果還在,不要驚動他,交給調查組去處理。如果消失了,想辦法找到他。”</br> “好,我馬上去。”</br> 陸一偉雖不知道吊車司機是誰,但隱隱預感到對方已經潛逃。如果真的出逃了,這里面肯定有問題。</br> 張志遠一直告知別參與此事,可他有些不甘心,甚至有些不信任調查組,一定要揭開事實真相,不能讓無辜的人白白死去。</br>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快到一點的時候,寧玉剛推門進來頗為興奮地道:“陸秘書長,有四家全部拿下來了,都同意賠償事宜。”</br> 沒想到效率如此之快,看來他還是有兩把刷子。道:“都什么情況?”</br> “先前提到的兩家除了提出調動工作外,每家150萬。另一戶200萬,外加一套房子。還有一戶不要錢,她女兒在京城,希望我們出面解決京城戶口,并支付貸款買房的130萬尾款。”</br> 陸一偉聽了倒吸一口涼氣,道:“前兩家還好說,后兩家的要求如何滿足?”</br> 寧玉剛頗有底氣道:“我們汽車廠在市區有空置的福利房,只要蔡經理同意即可住進去。至于京城戶口的事,還需要您親自出面協調解決,我聽說市駐京辦手里有落戶指標。”</br> “哦。”</br> 陸一偉一時半會拿不定主意,畢竟上頭還有白宗峰。如果私自答應不合對方心意,或者說對方解決不了,這不是故意找麻煩嘛。可現在是非常時期,就得用非常手段。此事宜早不宜遲,拖得越久越不利。道:“錢解決不了問題嗎?”</br> “夠嗆,已經談了好久了。”</br> 陸一偉想了想道:“工作調動的事我可以做到,至于其他的恐怕不行。你再去談,適當提高補償比例。”</br> “好吧,我再想想辦法。”</br> “還有一戶什么情況?”</br> 寧玉剛一臉憔悴道:“還有一家就是趙國慶了,不管怎么說,他家人就是油鹽不進,說要等他大兒子回來再談。”</br> “他大兒子在哪工作?”</br> “好像在京城師范大學當教授。”</br> “哦,那人呢。”</br> “可能在趕回來的路上。”</br> 陸一偉叮囑道:“行吧,先把這四家解決了。要和他們簽協議,而且不能多外伸張,特別是事故原因和補償金額。一旦傳出去對以后賠償就不利了。”</br> “好的。”</br> “把那兩個名單給我。”</br> 寧玉剛把名單拿出來,又道:“對了,吊車司機打聽到了,叫趙軍。”</br> “哦,人呢?”</br> “不知道,曲文洲沒說。”</br> “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你了。”</br> 寧玉剛微微一笑道:“這是我應該做的。”</br> 有些話不用說自然清楚,尤其在官場,一個眼神蘊藏著諸多含義,至于能不能讀懂,就看你的領悟能力了。</br> 寧玉剛出去后,陸一偉看著名單思索了半天,拿起手機打給白宗峰。依然是關機,估計還在飛機上。不知道對方何時回來,但此事不能再拖了,他決定親自去找組織部長簽字。關于人事調動,必須得組織部門同意,至于解決工作,張志遠完全可以做到。</br> “喂,張書記,還有件事要麻煩您一下……”</br> 張志遠聽后想了半天道:“這事倒不難,關鍵是我剛到國資委,立馬就解決人事問題有些敏感。”</br> 陸一偉沒想到這一層,道:“哦,那算了,我再想想辦法。”</br> 張志遠停頓片刻道:“這樣吧,你把名單發過來,我試著聯系下下屬企業。另外,把胡鵬的簡歷一并發過來。”</br> “好嘞,馬上發過去。”</br> 張志遠對自己的事是絕對支持,從今天的事情就能看出來。自始至終陪在身邊,要換做其他人生怕沾上丁點關系。這種情誼是用命換來的,如果當初不是陸一偉冒著巨大風險營救他,指不定現在又在何處。</br> 此外,胡鵬的問題一解決,壓在心底的事也算了結了。只身一人,將來就是去哪也沒有后顧之憂。等企業搬遷完后,他決定離開江東市。盡管跟著白宗峰將來肯定有個好歸宿,但他不想再這樣過去了。相對而言,他還是喜歡基層,下去以后做出一番成績,也算滿足了長久以來的心愿。如果可以選擇,他還想回到黑山縣,完成未完成的心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