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偉聽完,沒有急于發表意見,琢磨了半天道:“劉縣長什么意思?”</br> 這么一問讓蔣振濤警惕起來,快速思考道:“劉縣長對此事還是比較謹慎的,畢竟關乎全縣事業。”</br> “哦,鑫盛煤礦礦長叫什么,什么來歷?”</br> 面對如此敏感的問題,蔣振濤小心翼翼道:“叫王志安,是我縣杰出的民營企業家,他哥哥叫王志全,是鑫恒集團的董事長。”</br> 陸一偉手中還有一份龍安縣企業名錄,這里雖偏遠落后,但也有不少企業。鑫恒集團則是該縣乃至全市比較有名的企業,旗下涉足煤礦、煤焦、化工、地產等多個領域。此外,龍安境內煤礦資源不算豐富,不想南陽縣滿面開花到處都是,僅僅永盛鎮和相鄰的龍泉鎮有。想要徹底解決兩家企業的問題,還得追溯歷史淵源。眼下容不得考慮這些,先息事寧人再說。</br> 這時候,張衛東敲門進來,看看蔣振濤,壓低聲音道:“陸書記,剛剛接到一個電話,對方自稱是西江煤焦集團的,說下午董事長金福柱要下來調研指導工作。”</br> 接待省屬國有企業,是地方政府最為頭疼的事。你說他沒有行政級別,但在政企不分的當下,依然講求級別對等。首先你的分清是什么樣的國企,要是省政府直接管轄的,一二把手的任命權歸省委組織部,級別大部分是正廳級,一少部分高配到副部級。而國資委只有監管權和提名權,沒有任命權。</br> 還有一部分是國資委下屬的國企,理論上講是降半級,可以對主要領導人直接行使人事調整權。像西江煤焦集團即為省政府直接管轄的,黨委書記兼董事長由省委組織部任命,級別上相當于正廳級,而下屬企業高配為副廳級,一般的大多數為正處級。</br> 再者,這些企業老總下來如何接待,什么規格,地方政府大多沿用行政的一套做法。現在董事長下來了,自然要以最高規格接待,但對方的身份又相當于正廳級,理所應當由市委市府有關領導下來陪同,要不要向上級匯報,陸一偉一時拿不定主意。此外,不出意外和近期的事有直接關系。想了想轉向蔣振濤道:“以前是如何接待的?”</br> 蔣振濤滿臉疑惑道:“以前好像從來沒有來過龍安。”</br> “一次都沒有?”</br> “應該是。”</br> 這是陸一偉到任后接待的第一個領導,想了半天道:“劉縣長知道了嗎?”</br> 張衛東搖搖頭道:“不清楚。”</br> “行了,我知道了,下去吧。”</br> 張衛東出去后,陸一偉深思半天坐起來道:“你現在和西焦集團對接一下,探明此次調研意圖。另外,看看他們通知市委市府了沒,盡快告訴我。”</br> “好的,我立馬去。”</br> 不一會兒,蔣振濤回來道:“陸書記,問清楚了,對方只通知了我們龍安,沒有通知市里。另外,對方沒有明確調研課題。”</br> “哦。”</br> 這下就難辦了,要不要向市里匯報,陸一偉一時半會拿不定主意。要是不匯報,將來市領導知道了,會不會怪罪又是另一說。道:“你現在聯系一下龍江煤業,與對方對接好接待事務,主要是以他們為主,到時候我出席。”</br> “好的。”</br> “另外通知劉縣長,讓他也去。”</br> 一上午時間,陸一偉就忙活了這一件事。他滿心以為其他領導會過來和他匯報工作,結果一個都沒有。也不知他們沒把自己放在眼里,還是礙于劉占魁不敢前來匯報。畢竟剛來,一定要沉住氣靜觀其變。</br> 此外,他能明顯感覺到,龍安官場被一股強大的勢力控制著,左右著,而這背后的核心人物不出意外是劉占魁。就憑他今天上午聊天時咄咄逼人,目中無人的氣勢就能察覺出來。想要在龍安有所建樹,必須將這塊石頭搬走。不過,幾任縣委書記都斗不過,以他單槍匹馬更像是天方夜譚了。</br> 在未站穩腳跟之前,先隱藏鋒芒,收起枝蔓,換句話說,先學會裝孫子,等蓄積足夠的力量后再奮起出擊,一招致命。對付這種人,不能給留下任何喘息的機會。</br> 快到吃飯的時候,劉占魁打來電話道:“陸書記,下午的接待你就不用參加了,我來全權負責吧。”</br> 對于這種安排,陸一偉很是不滿,那有縣長命令縣委書記的,他隱忍著道:“這樣也好,你向市里匯報了嗎?”</br> “這點事用得著向市里匯報嗎,你不用操心了,我自有辦法。”說完,掛了電話。</br> 劉占魁的強勢讓陸一偉憤憤不已,強忍著情緒依靠抽煙往下壓火氣。這要擱在從前,他非要理論一番不可,但現在身份不同了,不斷地告誡自己,要忍耐,耐得住性子。此外,他不讓自己參加,愈發說明這中間有很大問題。</br> 到了下午的時候,終于有人向他匯報工作了。宣傳部長賀崎森敲門進來笑盈盈道:“陸書記,還習慣嗎?”</br> 陸一偉以笑回應,點頭道:“還行。”</br> 賀崎森道:“龍安這地方比起地方相對簡單一些,企業少,任務少,好管理,再加上距離市里較遠,市領導很少下來叨擾,就像是世外桃源一樣,管好一畝三分地就行了。”</br> 面對賀崎森消極的態度,陸一偉有些不恥,沒想到龍安領導層竟然是這種風氣,讓這樣的人領導,想要發展都難。分析原因,領導層的年齡結構存在很大問題。大致了解了下,常委里面清一色都是50歲以上的,其中有6人在55歲以上,包括眼前的賀崎森。</br> 像這樣的人基本上已經到頭了,沒有任何指望了,即便是調到其他地方或部門,連一屆都干不下來,還不如過著撞鐘般的日子坐等退休。都到站的人,誰會把心思放在發展上,只要不犯錯誤,把常規工作做好就行了。看來,正如他所說,龍安是世外桃源,市里都快遺忘了。如果不來一次大換血,龍安幾乎看不到明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