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陸一偉既然選擇了他,也算是一種緣分。反過來說,如果他當初不毛遂自薦,或許脫穎而出的就不是他。</br> 面對比自己大的人,陸一偉不喜歡一直拿年齡說事,更希望他們把他當成縣委書記。先抑后揚,向來是官場談話屢試不爽的方式。先發制人,才能將其牢牢地攥在手心,為自己所用。彈了彈煙灰,放松語氣道:“過去的事就不提了,一味地杞人憂天,牢騷不斷那是懦夫的做法,一切向前看。從今天開始,你就來縣委辦上班吧,跟著我好好干,至于其他的,不要多想,我會替你考慮的。”</br> 說罷,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打給蔣振濤:“蔣主任,過來一趟。”</br> 不一會兒,蔣振濤敲門進來,看到許昌遠一愣,瞬間明白了意圖。</br> 陸一偉直截了當道:“蔣主任,和沈部長說一聲,把昌遠的手續調到縣委辦,職務副主任,暫時分管內務后勤以及督查辦。至于廖志飛,由他分管秘書科和610辦公室。王副主任讓負責外聯加政研室。”</br> 如此安排,足以可見對許昌遠的分量。蔣振濤雖心里不悅,但不敢質疑,明顯感覺到縣委辦即將變天。這么大的事,好歹和自己商量一下吧。故意道:“那昌遠是第一副主任嗎?”</br> 陸一偉抬起頭看著他,道:“以前分第一第二嗎?”</br> “那倒沒有。”</br> “那不就得了,不存在什么第一第二,干好自己的分內工作得了。你去辦吧,今天就落實了。”</br> 蔣振濤出去后,陸一偉繼續道:“跟著干,就要做好吃苦的準備,有信心嗎?”</br> 許昌遠看到了自己的春天,頗為激動地道:“有。”</br> “那就好,我喜歡干脆利落的人。廢話不多說了,三件事,第一,胡鵬去西江大學接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已經在路上,一會兒你把食宿安排好。蔡教授可能要這邊多住一段時間,期間的生活起居全都由你和胡鵬負責。第二,一會兒你去津門鎮小學看一下,我很擔憂那里的安全情況。或者以縣委辦的名義給當地書記和鎮長通通氣,立即消除隱患。第三,給我拿一份名單,40歲以下的,可以委以重任的,明天就要。”</br> 許昌遠快速在筆記本上記錄著,頻頻點頭。</br> 待他出去后,陸一偉仔細琢磨著蔣振濤,此人看著畢恭畢敬,規矩老實,但心里一直在揣摩他的心思。別的不說,就憑監控的事時至今日都不敢正視面對,一條就能將其打入死牢。再者,縣委辦作為核心指揮系統,很多事情安排下去得不到落實,存在嚴重的失職行為。再觀察一段時間,如果還是如此,直接架空他。</br> 晚上9點,陸一偉左等右盼終于盼來了蔡潤年。</br> 蔡潤年一下車直擺手道:“人老了,不中用了,一路上吐了好幾次,差點快把我散架了。”</br> 陸一偉望向旁邊的胡鵬道:“是不是開得太快了?”</br> 胡鵬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br> 蔡潤年笑呵呵地道:“不怨他,還是年紀大了。年輕那會兒,坐東風卡車連續五天五夜去新疆都不覺得累。人老不以筋骨為能,不得不服老啊。”</br> 陸一偉連忙道:“您一點都不老,走,先上樓歇息一會兒。”</br> 許昌遠將住所安排到賓館,這座剛落成的賓館一點都不亞于城市里的星級酒店。一群人簇擁著倆人進入大廳,工作人員像吹響集結號似的飛速奔跑,看到這一幕熟悉的場景,蔡潤年感慨萬千,當年在省委時也是前簇后擁,風光無限。時隔多年,又找回了當年的感覺。</br> 來到6樓,站在門口的服務員趕緊打開門,賓館經理趙小軍更是滿頭大汗,挪動著肥胖的身軀一個勁往前面湊,生怕有招待不周的地方。</br> “陸書記,蔡教授,這間房是賓館最好的房間,南北通透,陽光充足,視野寬闊……”</br> “哎呀,沒必要住這么好的房間,有個地方住就行啦。”蔡潤年嘴上如是說,心里卻很滿意。</br> 陸一偉附和道:“您老好不容易來一次,一定以最高規格接待。趙經理,蔡教授的飲食起居就都交給你了。”</br> 趙小軍滿臉欣喜,做出夸張的表情道:“請陸書記放心,保證完成任務。”</br> 胡鵬將行李放到臥室,和其他人遞了個眼色,紛紛退了出去。陸一偉親自為其泡了杯茶端到跟前,又遞上煙道:“先喝點水壓壓驚,一會兒下去吃飯。”</br> 蔡潤年接過煙點燃,喘了幾口氣佯裝埋怨道:“你也太猴急了,打了電話就讓我來,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br> 陸一偉笑了笑道:“學生我做事向來雷厲風行,不拖泥帶水,師母沒意見吧。”</br> “她能有什么意見,得知你要我來龍安,比我還著急,一早就開始收拾衣物,一個勁地催促為什么還不動身,恨不得我立馬就走。”</br> “哈哈,下次回去我得專門感謝師母,若不然也請不動您這尊大神。”</br> 蔡潤年擺擺手道:“丑話說在前面,我可不能在這里待太多時間,事情辦完就走。”</br> “行,一切聽你的。”</br> “說吧,什么事?”</br> 沒想到他比自己都著急,陸一偉道:“不急,明天再說,一會兒吃過飯早點休息。”</br> “我沒事,你這樣吊著我反而睡不踏實。”</br> 陸一偉想了想道:“還是上次您和我提的,主抓意識形態。我已經有了初步想法,打算在全縣范圍內搞一個三講活動,如何搞,搞到什么程度,還需要您指點把關。”</br> 蔡潤年明白了,斜視著他道:“先把你的設想講一講。”</br> 陸一偉大致把思路講了一遍,蔡潤年聽著頻頻點頭。道:“想法很不錯,通過意識形態來鞏固黨的核心領導地位,是很好的途徑和舉措。既然要干就要有效果,這樣才能樹立你的權威。這樣吧,我來幫你起草方案,設置各個環節的流程。”</br> 這句話說到他心坎上了,陸一偉感激地道:“那就有勞您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