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占魁面紅耳赤,坐在那里不說話。他心里憋著一肚子氣,自己都這么大年紀了,一個女人當著眾人的面如此批評,他的臉面往那里放。</br> 董曉寧似乎不解恨,拍著桌子道:“鄧中原呢?”</br> 劉占魁解釋道:“鄧縣長去處理賠償事宜了。”</br> “提前和你打聲招呼,既然要處理,一個都不會放過,必須一竿子插到底。凡是涉及此事的,都要嚴肅追查。我已經安排市紀委成立了專項調查組,近日內即將下來展開全面調查,不管查到誰,嚴懲不貸。”m.</br> 董曉寧作為一個女人說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至少在氣勢下壓倒性地滅了劉占魁的威風。</br> 董曉寧噼里啪啦收拾了十幾分鐘,覺得差不多了,氣呼呼地道:“你們都先出去吧,我和陸書記說幾句話。”</br> 劉占魁起身走出去沖著門口啐了一口,罵罵咧咧道:“一個瘋婆子,神氣什么,呸!”</br> 房間里只剩下倆人,董曉寧示意他關上門。壓低聲音道:“剛才他們在,說話不方便。我現在給你透露下省里和邵書記的意思。邵書記得知此事后,非常震驚生氣,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得坦然面對,他已經和有關領導進行了匯報,上報的死亡是3人,傷者4人。要知道,按照相關規定,今天龍安發生的事故可以認定為重大事故,是需要上報國務院的。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煩,將損失降到最低,所以上報了這么多。這樣一來,就按一般事故對待,在縣一級就可以內部消化解決。”</br> 陸一偉知道官場上的潛規則,而且明白這個“3”的含義,用法非常微妙。按照安全事故認定標準,3人以下死亡的就為一般事故,3人以上是較大事故,這里就出現了模棱兩可的含義,如果是正好是3人呢。對此,上級也是比較含糊的,絕大部分把正好等于3歸為一般事故,要知道,每個等級的處罰力度就不一樣了。</br> 另外,邵中杰的膽子也太大了,敢把死亡將近20人的重大事故瞞報成一般事故,一旦上頭追查下來,將會嚴肅處理。不過這同樣是官場上約定成俗的潛規則。上頭的領導也不想因為此事而牽連到自己,本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則,只要下面處理妥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br> 但也有失手的時候,就是不可小覷的媒體力量。有時候,往往省領導還不知道,網上已經炒成了一鍋粥。現代媒體的傳播速度如同病毒式傳播,相當之快,快得讓思維跟不上節奏,再加上眾多網民的暴力攻擊,上級層面不得已采取緊急措施想方設法補救。更大的麻煩還得由省里出面,召開相關媒體見面會,通報事故原因,處理意見,即便這樣,都無法平息網民的憤慨。</br> 對于這一套程序,無論是媒體還是政府,運用得滾瓜爛熟,可以說已經成了一套標準的模板,媒體有媒體的手段,政府有政府的對策。但不管怎么樣,受傷還是政府,公信力下降,顏面盡掃,好不容易維護的聲譽就因為一件事毀了。</br> 陸一偉擅長宣傳,也喜歡利用宣傳,這一點和蘇蒙有直接關系。而且借靠蘇蒙,與一些國家級的黨報黨刊,包括省里的一些網站報刊都有著密切聯系。出于對宣傳的敏感,他在最開始就封鎖了消息,包括對參與事故處理的人下了死命令,不準用手機拍照。而且專門安排許昌遠對當時目擊者進行了摸排,凡是手機里存有照片的,一律刪除,力爭把影響降到最低。當然,肯定有漏網之魚,他又交代了公安機關,密切監控網上動態,一旦出現,想盡辦法必須拿下。</br> 陸一偉擔心地道:“這樣合適嗎?”</br> 董曉寧蹙眉凝神道:“這已經是不是辦法的辦法,要是把實數報上去,遭殃的不僅僅是你,還會牽連到我和邵書記。當然了,我們這個層面頂多是口頭警告,但到了縣一級,恐怕就不那么簡單了。出了事后,你岳父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了,我也想辦法力保你,經過商量后,只能這么做。”</br> 事情發生后,已經傳到了很多地方。范榮奎,張志遠,白宗峰,甚至蘇啟明都打來電話詢問。陸一偉都沒有臉面對他們,上次那件事還歷歷在目,轉眼就又發生了這么大的事。好在都是關心自己的人,都在積極努力,想辦法把影響降到最低。</br> 陸一偉嘆了口氣道:“董市長,真的對不起,都是我做得不夠好。”</br> 董曉寧連忙寬慰道:“這不怪你,你才剛來,就是怪也輪不到你頭上。放心吧,不會牽連到你。但其他人我不能饒恕,必須給上下一個交代。”</br> “嗯,我接受。”</br> “還有,一定要密切關注網上動態,我已經通知市公安局了,讓他們與省廳網監大隊進行了對接,會24小時不間斷對龍安的有關新聞動態過濾篩查,只要出現,立馬可以刪除。盡管這樣,我們還有漏洞,不可能全面監控。假如說,是通過外省發布的,我們就無能為力了。所以,72個小時內如果沒有報道出來,基本上安全渡過。要是出現,只能看運氣了。”</br> 陸一偉點點頭道:“謝謝董市長。”</br> “謝什么,好不容易來了個干實事的領導,我不想看到你就這樣被處理了。還是那句話,妥善處置,而且要盡快召開全縣安全大會,我會親自參加。具體時間你定,到時候通知我。”</br> 說罷,起身又道:“龍安的事情就全權交給你了,要是有什么及時向我匯報。”</br> 陸一偉也跟著起身道:“您要走嗎?”</br> “嗯,我還得趕回去和邵書記匯報。”</br> “那我也得回去,親自見一見邵書記。”</br> 董曉寧打量一番心疼地道:“你就別去了,我代你向邵書記匯報。”</br> “那不成,這是政治意識問題,該走的程序必須走。”</br> 董曉寧想了半天道:“那好吧,要不坐我的車?”</br> “不必了,我自己帶車去吧。”</br> “行,到時候我也過去,把所見所聞講給邵書記。一偉,你太拼命了。”董曉寧對陸一偉另眼相看,非常欣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