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振濤了解溫江河的脾性,坐下點燃煙道:“江河做事向來小心謹慎,且膽小如鼠,這次估計給嚇傻了。”</br> 劉占魁揮手道:“不聊他,你說陸一偉去哪了?”</br> “和董市長一起走了,應該是見邵書記了。”</br> “哦,還有什么?”</br> 蔣振濤搖了搖頭道:“我出來后他們聊了好長時間,具體聊什么了不太清楚。不過我覺得董市長對陸一偉態度挺好的,不知道他們之間先前有什么關系。”</br> 劉占魁立馬道:“陸一偉他老丈人原先在省委宣傳部,董曉寧也是從省委宣傳部出來的,關系不是一目了然嘛。”</br> 蔣振濤恍然大悟道:“我都沒想到這一層,果然是朝中有人好辦事啊。若是這樣,這件事相對而言就好辦了。劉縣長,您今天上午見到邵書記了?”</br> 劉占魁若有所思頜首道:“邵書記比較生氣,不過也沒有責備我,只說妥善處置好。”</br> 蔣振濤松了口氣道:“那這就好辦了,邵書記不可能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這么大的事故報上去,甭說我們,他和董市長也脫不了干系。即便不會受到任何處分,下次提拔的時候肯定就一票否決了。”</br> 劉占魁正是捏準邵中杰的這一心理才斗膽搶在陸一偉前面去市里匯報,只要上面不施加壓力,在自己地盤上怎么也好說。又道:“和周凡林聯系了沒,他調查得怎么樣了?”</br> 蔣振濤道:“聯系了,從事故現場分析看,基本上最開始判斷的一致,司機疲勞駕駛,在津門鎮小學路段睡著了,等到察覺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連車帶人沖向學生,躥進了溝里。”</br> “司機呢?”</br> “已經查到了,叫李兆慶,南江省人,目前正在醫院搶救,處于深度昏迷狀態,還得截肢,估計救過來也是個廢人了。”</br> “狗日的!”</br> 劉占魁恨得直咬牙,要不是這混蛋闖下這么大的亂子,也不至于讓自己如此被動。</br> 蔣振濤又提供了很重要的線索,壓低聲音道:“劉縣長,周凡林告訴我說,此人駕駛的車輛是金龍手底下的車隊。”</br> 劉占魁頓時一緊張,湊上前道:“確定嗎?”</br> 蔣振濤點點頭道:“可以確定,我已經和金龍取得聯系了,他也承認那輛車是他車隊的。”</br> 劉占魁拳頭攥得緊緊的,預感到大事不妙。王金龍是他小舅子,目前經營著幾個娛樂城,一個煤礦,還有兩個拉煤車隊。此事倒不會追究到他小舅子頭上,關鍵是面臨著巨額賠償,絕對跑不了。</br> 鄧中原聽聞后想了半天,出主意道:“要不和周凡林說一聲,干脆連夜把車子銷毀了得了,省得夜長夢多。”</br> 蔣振濤擺手道:“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那么多雙眼睛都看得真真的,誰敢銷毀。要是專案組下來找不到肇事車,愈發引起對方懷疑。”</br> “那怎么辦?”</br> 蔣振濤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道:“兩種辦法,第一種連夜把該車輛過戶到個人名下,就弄到李兆慶頭上,然后等他醒來后想辦法通通氣,讓其一口咬定是自己的車,這樣就算將來走公訴判下來,反正是沒錢,賠不起,拖著就對了,慢慢不了了之。還有一種,連夜進行掉包,買下一輛個人的車輛,將發動機、車牌還有相關手續都放到肇事車輛上,再進行局部人為損毀,應該問題不大。”</br> 鄧中原狐疑道:“這能行嗎?”</br> “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若不然沒有更好的辦法。”</br> 蔣振濤作為這個圈子的靈魂人物,以智謀取勝,劉占魁對其深信不疑。想了半天下定決心道:“就按你說的辦,現在立馬給金龍打電話,連夜操作。”</br> “好嘞。”</br> 打完電話回來,蔣振濤繼續道:“劉縣長,雖然是這么大的事故,但我覺得市里會按下來內部消化處置,要不然,董市長也不會到現在才露面,就連分管安全的副市長都沒下來,足以說明上級的態度。”</br> 劉占魁點頭道:“和我的判斷基本一致,可接下來怎么做,總不能坐等吧。”</br> 通過這件事,蔣振濤對陸一偉也有了新的看法,道:“其實陸一偉已經做得很到位了,在這件事上表現出了他睿智沉著的一面,各方面處理得有條不紊,相得益彰。親自參與了處理事故,事后還挨家挨戶登門慰問,大部分家屬對縣里的態度很滿意的,只有少數家庭胡攪蠻纏,不過影響不了大局。接下來,劉縣長您要走到前面,不能一直處于被動狀態。”</br> “首先,立馬召開全縣安全生產工作大會,汲取教訓,舉一反三,在全縣范圍內開展為期一個月的安全隱患大排查,手段必須要硬,體現出縣政府的決定。其次,主動和陸一偉請示,全部接管善后工作。態度必須堅決,不要等上級追查下來再行動,您先對相關責任人進行處分,只要走在前面,即使調查組下來也沒什么好說的。”</br> “最后,您也要打親情牌,除原先的賠償外,再額外賠償點別的,諸如給辦個低保啊,減免學費了等等,尤其是對兩名犧牲的教師,建議召開追掉會,甚至可以追認為烈士。這一套動作下來,您可以化被動為主動,搶占先機,志在取勝。”</br> 這就是劉占魁離不開蔣振濤的原因,每件事都能安排得井井有條,環環相扣,這好比考試告訴了你答案,只要往空格里填就行了。而且他知道對方想要什么,聰明絕頂。</br> 當然,他有他的思路,總不至于都讓他們猜透,顯得他多沒水平。道:“可以如此操作,回頭你和陸一偉對接一下,爭取明天上午就開安全大會。”</br> “可以,不過他去了市里,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br> “直接給他打電話!”</br> “好吧,不過相關人員如何處理,是不是要召開常委會議一下?現在沒有紀委書記,我們還是謹慎為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