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偉很少動手,除非忍不住,何況他的身份也不允許。而今天的場合,如果不站出來為李旭宏撐腰,他的臉面盡失,難以在龍安立足。</br> 面對對方的呵斥,陸一偉很淡然微微一笑,道:“劉巡視員,您這次回來是專門巡視財政局的嗎,好像也不對,您是城建廳的副巡視員,怎么也輪不到巡視財政吧。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就打我的人,似乎不太好吧。”</br> 劉占魁眼神凌厲,眉頭擰成鐵疙瘩,本來就凹凸不平的臉上呈現豬肝色,盯著看了半天道:“陸書記果然消息靈通啊,這么快就知道了。好歹我是龍安縣的縣長,這才剛走沒幾天,就人走茶涼了?梁海平好歹是老革命了,就這樣給我免了?”</br> 這件事陸一偉占理,回頭看著捂著臉的梁海平道:“你問他,是我免了的,還是他主動提出辭職申請的。他的辭職申請我還保存著,而且是上會研究通過的。紅口白牙,別信口雌黃,這是政治,異常嚴肅,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和我玩呢。”</br> 劉占魁憋得說不出話來,陸一偉乘勢道:“梁海平,你已經不是財政局局長了,有什么資格出現在這里,滾!”</br> 梁海平無地自容,把目光投向劉占魁。</br> 劉占魁重重一拍桌子道:“是我帶他來的,難道我也沒資格嗎?”</br> 陸一偉不打算給他留面子,道:“嚴格意義講確實沒資格,要知道,您也不是龍安縣長。插手龍安事務,是不是有些不妥?”</br> 劉占魁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飛出來了,就要在動怒的時候,梁海平上前攔下了,拉著他憤憤離去。緊接著,聽到他在走廊里叱罵的聲音。陸一偉假裝聽不見,走到窗前看著王志全的大奔馳接他們離開。</br> 陸一偉慢條斯理地整理著凌亂的辦公桌,李旭宏上前低聲道:“陸書記,您這是何必呢,打我兩下又不掉肉,弄成這樣給您帶來了麻煩。”</br> 陸一偉抬起頭,聲音嚴肅地道:“以后遇到這種情況必須強有力的回擊回去,不管對方是誰,這涉及到尊嚴問題。他表面是在打你,實則是打我。都騎到頭上了,難道還眼睜睜地看著他肆意放肆?你別有太大心理壓力,該干嘛干嘛,干好自己的工作,剩下的事交給我,我來處理。”</br> 李旭宏接到財政局長命令的時候,內心既激動又忐忑,早已料到會有這么一天。何況這地方真心不好干,所有的賬目都是一塌糊涂,稍微一查,就查到神經末梢。此外,財政局的干部職工在梁海平手里習慣了放縱,個個人浮于事,如同蒼蠅一般個個卯足了勁沖在利益前面。據他了解,不少職工開著好車,有三四套住房,錢從哪里來的?</br> 根子已經爛了,必須拔草除根。可是,這不是一下子能改變了的。</br> 工作不好開展,還得硬著頭皮繼續干,好在陸一偉大力支持他。點點頭道:“謝謝陸書記,給您添麻煩了。”</br> “這不叫麻煩,而是責任。你作為局長,必須得盡快樹立起威信。關于財政局烏七八糟的事我了解一些,必要時我安排紀檢進駐,好好徹查一遍。不處理幾個人,你無法站穩腳跟的。你們的三講活動組織生活會召開了沒?”</br> “還沒有。”</br> “確定個時間,到時候我和紀委邱書記親自參加。所有黨員都要認真撰寫對照檢查材料,開不好重開。”</br> “好的。”</br> 這時候,手機響了。陸一偉拿起來看了半天是個陌生號碼,努力回想了半天都想不起是誰。湊到李旭宏跟前道:“這是誰的號碼?”</br> 李旭宏看了半天,搖了搖頭。</br> 陸一偉干脆不接,轉向郭嘉俊道:“郭主任,你分管縣委巡查組,與三講活動領導小組辦公室聯合,在全縣搞一次大督查。看哪家沒開組織生活會,沒開的單位負責人全部寫情況說明,交回來,我要看。開了的仔仔細細檢查,看他們是否認真對待,極其不嚴肅不認真的全部重新開,包片領導必須參加。”</br> “好的,一會兒我就去落實。”</br> 手機又響了,還是剛才那個號碼。陸一偉只好接了起來。</br> “一偉,我是龔之儒。”</br> 陸一偉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李旭宏提醒才想起來,道:“龔縣長,有事嗎?”</br> 對方心平氣和道:“你現在有事嗎,要是沒事的話來我家一趟。”</br> 龔之儒是龍安縣的老縣長,在全縣德高望重,頗為威望,是意見領袖,離退休老干部代表,他說一句話,要比任何人管用,這種人可得罪不起,劉占魁就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現在打電話,有些事明顯不過。</br> 掛了電話,陸一偉起身道:“今天的事委屈你了,回去早點休息吧。”</br> 來到龔之儒家,門口停放著剛才從財政局出去的大奔,陸一偉敲門進去,只見龔之儒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悠閑地喝著茶。看到他后,指著茶幾邊上的小坐墩道:“來了啊,坐。”</br> 龔之儒的夫人倒是挺熱情,從進門開始張羅,不停地問詢吃飯了沒,得知沒吃飯還要做晚飯,與龔之儒冰冷的臉色形成鮮明對比。</br> “我和一偉聊點事,你能別瞎摻和嗎,一邊兒去!”</br> 陸一偉落座,龔之儒沏了一杯茶放到面前,瞇著眼睛道:“嘗嘗這茶味道怎么樣?”</br> 他端起來抿了口,點點頭道:“味道不錯。”</br> 龔之儒悠然道:“這是占魁從云南一茶農手里收的,一年才產幾十斤,一般不對外賣,這孩子費了很大勁才弄回來的,有心了。”</br> 這話聽著耳熟,好像劉占魁和自己也說過。看來他說了謊,而且還騙了龔老。</br> 門口停放著王志全的車,家里卻不見人影。陸一偉猜測,他們應該藏在某個房間里,正豎起耳朵聆聽著他們的對話。</br> 龔之儒又倒滿一杯,若有所思道:“一偉啊,你對茶有研究嗎?”</br> “這個……還沒研究。我平時瞎喝,覺得哪個好喝就喝那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