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馬菲菲第一次和他發火,陸一偉卻有苦說不出。因為他現在無法得知,這起事故是因安全責任引起的,還是人為發生的,如果是后者,慎思極恐。但與當前的事情聯系起來,讓人不得不胡思亂想。</br> 陸一偉無言以對,硬著頭皮道:“馬市長,我深感慚愧,我會盡快妥善處理。”</br> 馬菲菲知道龍安的情況復雜,也能體會到他的難處,情緒穩定后道:“我現在馬上趕往事故現場,你趕緊組織全力營救。”</br> “馬市長,我還在江東市……馬上往回趕。”</br> 馬菲菲氣不打一處來,道:“好吧,你先忙。”說完,掛了電話。</br> 此時此刻,陸一偉感覺腦袋就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從政這么多年,經歷過太多的大風大浪,但像今天這樣內憂外患還是第一次。一邊是岳父,一邊是龍安,就算把他劈成兩半也無法兼顧,到底該如何做,一時間難以抉擇。</br> 仰望著莊嚴而又肅穆的紀委大樓,陸一偉默默地閉上眼睛,狠心扭頭往門外走去。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br> “孫書記,你現在在哪?”</br> 縣委副書記孫根生剛剛進了食堂準備吃飯,已聽聞鑫恒煤礦瓦斯爆炸的事,但不屬于自己的管轄范圍,懶得去參與。何況自己馬上要調離,何必自找麻煩。道:“正準備去單位了,怎么了?”</br> 陸一偉保持正常語速道:“鑫恒煤礦出事了,我還在省城,正在趕回去的路上。你現在立馬去事故現場指揮,馬市長很快就到。”</br> 聽到此事,孫根生有些打退堂鼓,半天道:“鄧縣長分管安全,我去合適嗎?”</br> “別管那些,你是縣委副書記,是代表縣委的,理所應當靠前指揮。我一時半會趕不回去,你先組織力量趕緊營救,不惜一切代價。”</br> 孫根生不想給政治生涯留下污點,何況馬上要離開,在這關鍵時刻出了岔子,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費了。可想到陸一偉對他不薄,點頭道:“好,我馬上去。”</br> “老孫,謝謝你了。”</br> “不說這么多了,我這就去現場,你也別著急,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br> 掛了電話,陸一偉又給潘成軍打了過去:“老潘,長說短說,情況很緊急,你要認真聽我每句話。我岳父昨晚被人帶走了,到現在不知道誰帶走的。你現在和張書記對接,務必盡快查清楚。另外,及時和張東子溝通。”</br> 寥寥數語,潘成軍已經明白其意,道:“行了,這事交給我了,我想辦法辦。”</br> “嗯,另外,你和春芳聯系一下,告訴她我先回龍安了,那邊出了點緊急情況,我得回去處理。”</br> 什么緊急情況能不管自己家人而是回去工作,潘成軍雖不清楚基本猜透問題的嚴重性,道:“放心吧,我會辦好的。”</br> 不知是開窗的緣故還是昨晚沒睡好,一陣風吹進來,陸一偉的眼睛瞬間被淚水迷住了,隨風飄到臉上,以至于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他猛地一踩剎車,后面的車猛烈地撞了上來,震得他差點從座位上飛出去。</br> 屋漏偏逢連夜雨,所有的事就在同一時間爆發了。</br> 后車的人下來走到跟前兇神惡煞指著道:“你他媽的會不會開車啊,瞎了眼了,看把我的車撞成什么樣子了,趕緊下來……”</br> 陸一偉腦袋嗡嗡直響,對方說了什么完全沒聽到。坐在那里冷靜了將近一分鐘,看到一輛警車已經停在前面,下來兩個交警走了過來。</br> “下來,還坐在里面,把駕駛證和行車證拿出來……”</br> 陸一偉下了車,感覺天旋地轉,定了定神沒有搭理交警,把車丟在路上,徑直往路邊走去。這時候,交警追上來拖住他道:“撞了車還想走,就沒見過你這樣的人。”</br> 陸一偉回頭道:“同志,我有緊急事情,得先走,事故你們先處理著,是多少錢我賠……”</br> 交警那聽這些話,死死拉著不松手。陸一偉情緒爆發到極點,正要爆發的時候,一輛車子停在面前,牛福勇從車下下來驚愕地道:“陸哥,你怎么在這兒?”</br> “福勇,你來的正好,先幫我處理一下,我有事走了。”說完,上了牛福勇的悍馬車。</br> 交警依然不依不饒,牛福勇脾氣上來了,指著交警道:“知道他是誰嗎,他媽的放尊重點。剩下的事我來處理,不就是賠錢嘛,你的車多少買的,我賠了。”</br> 車主以為他在吹牛皮,不過看到對方開著悍馬,頓時啞言。半天扭捏道:“我這車是今年新買的,才開了三個多月,大早上的就出了事,真晦氣。”</br> “你他媽的別胡咧咧了,多大點破事。二十萬夠不夠?”</br> 車主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被對方的豪氣徹底折服。要知道,自己的車才不到10萬。</br> 陸一偉心急如焚,不去理會,直接讓司機往高速路奔去。</br> 一路上,他的手機此起彼伏響著,而就在如此關鍵時刻,手機居然也和他作對,昨晚忘記充電,備用電池也沒帶上,氣得他差點把手機摔了。</br> 一旁的司機見狀,把自己的手機遞過來道:“陸書記,要不你用我的吧。”</br> 陸一偉看看他,接過手機三下五除二拆掉電話卡,換上自己的,剛開機,就又有電話打了進來。</br> 市委書記邵中杰在電話里頭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陸一偉沒有任何反駁,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辯解也于事無補。</br> 抵達龍安縣已接近中午,趕到事故現場,里三層外三層圍了一大圈。縣委辦主任邢炳文看到了他,快速跑上前道:“陸書記,您回來了。”</br> 陸一偉看著前方冷靜地道:“什么情況?”</br> “還在緊急營救,市礦山救護隊已經來了,正在向前掘進。經過一上午時間的不懈努力,已經和里面的被困人員取得聯系,得到一個好消息,一人受了重傷,三人受了輕傷,其余人全部平安無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