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不理解陸一偉,邱映雪很理解他。</br> 在私底下,她聽到了許許多多不同的聲音。既有說好的,又有說壞的。至于孰好孰壞,相信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桿秤。</br> 有人說他太年輕氣盛,一來就觸及利益集團,想要大有作為,熟料用力過猛,才誘發(fā)一連串的事情。有的人說他太軟弱,沒有殺伐決斷之魄力,如果手腕狠一些,手段多一些,那些人根本不敢明目張膽地上躥下跳。</br> 真實的情況如何,或許誰也理解不了他的難處。想要動一個人并非易事,牽扯著四面八方的利益,哪怕一個小小的局長,都有通天的本事。牽一發(fā)動全身,稍不留神就會牽扯到上級領導。再加上上面的領導不斷地施壓,既有省里的,又有市里的,想要把握好火候,很困難。除非與他們同流合污,呈現(xiàn)歌舞升平的景象,或許得到了同僚的歡呼,卻喪失了民心。</br> 同僚們排斥他,但龍安的群眾異常擁護他。即便有人煽風點火,絲毫不影響群眾對其信任。順應民意,路可能不會長,但歷史會給出公正的評價。</br> “好啦,別說慪氣話了,你還是想想明天如何接待李書記吧。留下一個好印象,對你今后的工作非常有利。我先到同源鎮(zhèn)了,你早點休息吧。”</br> 邱映雪走后,郭嘉俊將寫好的稿件拿進來放到面前,小心翼翼道:“陸書記,寫好了,您先過目一下,行政處的同志還要再審。”</br> 陸一偉掃了眼,揮揮手道:“讓他們直接看吧,我不看了。你現(xiàn)在把邱書記叫回來。”</br> “好的。”</br> 不一會兒,邱映雪又返了回來,進門道:“還有事?”</br> “你別下去了,去3號大院準備吧,把最近所有辦了的案件梳理出來形成報告,給我一份,再給李書記備一份。”</br> 邱映雪有些不可思議,道:“讓李書記看這些?”</br> “嗯,我不遮丑,也沒必要。我猜測,李書記就是為了此事下來的。”</br> 邱映雪有些茫然,關上門小聲道:“你是不是聽到什么消息了?”</br> “沒有,我的老領導曾經(jīng)和李書記共過事,說他是比較務實的人,又是紀檢干部出身。他不會聽那些假大空的匯報,而是要具體事情。這也是我們實實在在干了的工作,應該原原本本告知他。”</br> 邱映雪似乎明白了,點頭道:“那好,我現(xiàn)在就回去準備。”</br> 其他領導干部忙得熱火朝天,陸一偉則回到宿舍認認真真把自己起草的講話稿過了一遍,蓋上被子安心睡大覺。</br> 睡覺前,他在電腦上搜索了李默群的有關資料。在百度百科上,有他的照片和履歷。照片中的他,五官周正,濃眉大眼,鼻梁高懸,嘴唇厚度適中,頭發(fā)梳理的異常精干,尤其是讓他忘不了,是那雙剛毅篤定的眼神,既有獵豹般的兇狠,又有慈父般的柔弱,即便戴著眼鏡都掩飾不了真誠實在。</br> 在有關他的新聞報道中,他的講話比較接地氣。而且平時下鄉(xiāng)調(diào)研的照片非常多,有一張照片握著老百姓的手,臉上洋溢著笑容,平易近人。沒想到的是,他居然還是個文人,網(wǎng)上散落著一些關于他的文學作品,從文章中可以看出,他是個很有情懷的人。對照他的講話,陸一偉又把匯報材料重新修改了一遍,有的地方干脆引用原句,</br> 對于他來說,明天是大考。能不能贏得新書記的信任,在此一舉。</br> 第二天,街道上依然干得熱火朝天,陸一偉沒有理會,直接上了樓。不一會兒,孫根生急急忙忙敲門進來,扯著嗓子道:“陸書記,您要不去現(xiàn)場實地看一下,看那些還需要完善的。”</br> 陸一偉抬頭看著他,慢條斯理道:“嗓子怎么了?”</br> 孫根生坐下道:“甭提了,喊了一晚上,到現(xiàn)在連口水都能喝。弄得雞犬不寧,百姓怨聲載道。”</br> 陸一偉淡然一笑道:“大晚上的不讓人睡覺,誰樂意。我不去看了,你們按照聶秘書長的準備就行,我不參與。”</br> 孫根生一愣,勸說道:“您沒必要和他置氣,聶秘書長講話沒水平是出了名的,真不知道邵書記如何用他的。上次開兩會你也在吧,聽他講得那兩句話,簡直把南州的臉丟盡了。和他見怪,簡直跌份兒。”</br> 陸一偉沒有回應,腦子里想的別的事。</br> 孫根生扭捏半天道:“陸書記,您說我的事是不是泡湯了?”</br> 關于他的事,邵中杰已經(jīng)上了常委會,基本已經(jīng)定了,誰知道突然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道:“按道理說上了會的,而且形成了會議紀要,不會變的。但新來的書記會不會推翻,這說不來。”</br> 孫根生著急了,央求道:“陸書記,不管怎么樣,您的想想辦法。我倒不是迫切想離開,但時間不等人啊。錯過這次機會,恐怕就……”</br> 陸一偉有些無奈,道:“我一直在想辦法,可突發(fā)不可抗拒因素,我也無能為力,只能是盡力而為了。”</br> 孫根生有些失落,半天道:“好吧,實在不行我親自找李書記,相信他能理解一個老革命的心聲。”</br> “這事隨后再說,我記著呢。”</br> 正聊著,郭嘉俊進來道:“陸書記,剛剛市委辦公廳通知說,李書記已經(jīng)上路了,乘坐一輛考斯特中巴,讓我們趕緊準備。”</br> “知道了。”</br> 孫根生起身道:“那您先忙,我先去了。”</br> 陸一偉進了休息室,對著鏡子整理了下衣服,走出門外叫上郭嘉俊,往縣交界處駛?cè)ァ?lt;/br> 一路上,沒看到一輛車,到處都是交警的身影,果然封路了。而且依然有人在打掃衛(wèi)生,但怎么樣也遮掩不了傷疤。</br> 抵達交界處,路上方懸掛著橫幅,設有休息點。休息點上擺放著水果,臉盆,毛巾,完全是按照邵中杰的喜好準備的。</br> 邵中杰好大喜功,架子也大,喜歡講排場,調(diào)研的時候要求營造出濃厚的氛圍,身后圍著一大堆人,面對鏡頭表現(xiàn)出親民的一面,把虛偽二字演繹著淋漓盡致。難道這位新書記也是如此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