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偉,忙呢?”</br> 接到張志遠的電話,陸一偉正在人事局召開招聘人員的會議,起身走出會場道:“正開會了,您說吧。”</br> “哦,郭書記前天已入刑,我了解到關押在你們南州市桐關監獄。你知道該地嗎?”</br> “知道,就在遷安縣。”</br> “哦,你想想辦法,看能不能見一面。如果能行,我上午就過去。”</br> “好,我現在就打電話,完了告你。”</br> 掛了電話,陸一偉找到甘連堂的號碼撥過去:“喂,甘書記,忙呢?”</br> 甘連堂在電話那頭笑著道:“一點都不忙,還記得欠我一頓飯呢,啥時候還?”</br> 陸一偉想起上次的打賭,不由得笑了起來,爽快地道:“這叫什么事,今天就能行,晚上去你那怎么樣?”</br> “真的?太歡迎了,正好過來指導工作。”</br> 寒暄了一通,陸一偉道明了用意,甘連堂聽聞后道:“桐關監獄雖在遷安地界上,但不歸我們管,由省司法廳直管,不過我可以幫你協調,什么時候過來?”</br> “下午吧。”</br> “好,問了后回復你。”</br> 十分鐘后,甘連堂打來電話,告知那邊已經協調好。</br> 桐關監獄,是西江省三大有名監獄之一,另外兩所分別在西州和平康。區別于其他兩所,桐關監獄主要關押重刑犯,尤其是一些殺人放火的歹徒,但凡進入該監獄,幾乎沒出去的可能。居住在附近的居民說,每天都能聽到槍決聲,雖有些夸張,間接地說明了該監獄的陰森和恐懼。此外,進入該監獄的犯人,如果不被槍決,將面臨繁重的勞動。有的在煤礦上挖煤,有的在廠子里做工,想要休息幾乎不可能,而且吃的差,住的差,進來的人近乎絕望,一輩子在里面等死。</br> 郭金柱被判了無期徒刑,但好歹是廳級干部,應該關押在西州的天成監獄,那邊環境相對好一些。而且以前犯過事的領導都關押在此,其中不乏無期徒刑,但關到桐關監獄還是頭一例,可見上面對其有多殘忍,基本不給活路。</br> 得知這件事,陸一偉的心情異常沉重,無心在干工作,開完會后回到辦公室,在發呆中等待張志遠的到來。</br> 中午時分,張志遠悄無聲息來到龍安縣,與其同時的還有肖志雄。</br> 肖志雄是陸一偉從南陽縣帶到江東市高新區的,他到市政府任職后,將其留給了郭金柱,一直擔任辦公室主任一職。此人干工作勤勤懇懇,深受郭金柱器重,可誰能料到會有這一天。自從出事后,他幾乎隔三差五就要被紀委傳喚接受調查,折磨得神經錯亂。目前,被高新區停職,每天都在惶恐中度過。</br> 郭金柱雖入刑,但外人對他的評價很高。這么大的案子,幾乎沒牽連到任何人,說明他在審訊的過程中全部承攬下來,如果真的供出,估計落馬的會是一大片。包括陸一偉,都難逃其咎。</br> 簡單吃了點午飯,一行人驅車來到桐關監獄。沒想到的是,甘連堂居然親自等候。有他出面,進去并沒非多大周折,在辦公室見到了監獄長王琨。</br> 王琨對郭金柱關押到這里也很納悶,但他接到省司法廳的通知,一視同仁,每周匯報情況,探監次數每月不超過兩次,每次不超過10分鐘。</br> “你們先等等吧,我問了管理處,郭金柱正在煤礦下面干活,已經通知他了,估計要等半個小時。”</br> 陸一偉聽了有所震動,質問道:“他剛來就給安排這么重的活?”</br> 王琨不以為然道:“只要進來的,我們一視同仁,不管他是誰,更不管他是什么人物,每個犯人身上都按著定位儀,他每天的行蹤上面都在監視著,我們沒有任何權限。”</br> 甘連堂與其較熟,道:“王監獄長,郭金柱同志好歹曾經是市委書記,你能不能通融一下,不要讓他干活,哪怕是做一些簡單的雜活,也算是人性化管理。”</br> 王琨面無表情道:“甘書記,不是不給你面子,是我真的做不了主。因為送他下來時,有人特意叮囑過,不能因為他的身份而網開一面,不能減刑,不得保外就醫,和其他犯人一樣要干重活。這是上面的原話,我只是遵照執行而已。”</br> 所有人都沉默了,更加堅定這是有人專門整他。到底是誰,心知肚明。張志遠開口道:“王監獄長,我求你一件事,他身體不好,有高血壓,還有糖尿病,心臟也不好,的確不能干重活,如果可能的話,可以不可以給他換個工種?哪怕是到工廠里做活都行,他的身體真的吃不消。”</br> 王琨并不知道來者何人,但從著裝打扮看應該是政府官員。道:“這位領導,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想讓他稍微舒適一點,對不起,我做不了主。要不這樣吧,你給省廳領導打個電話,只要他松口,我這邊一切好辦。”</br> 與其磨了半天,對方絲毫不松口,看來確實上面有命令,只能再想辦法。</br> 半個小時后,接到通知郭金柱已經回來了。一行人來到探視室,獄警叮囑了一番注意事項,隔著鐵柵欄聽到一連串的腳鏈聲響,每拖動一下,都觸動每個人的心弦,既想快點見到,又不想見到對方狼狽的樣子。</br> 隨著鐵門打開,兩個獄警帶著郭金柱走了進來。只見他穿著橘紅色的囚服,身上烏漆嘛黑,臉上都是煤渣子,嵌入到皺紋里。一個眼鏡鏡片碎裂,原先半禿的頭發全部掉光,一下子老了許多。雙手上也是煤屑,右拇指上有傷口,蹭破一大塊皮,血水與煤屑混溶到一起,慘目忍睹。再看腳上,帶著沉重的鉸鏈,褲腳都磨破了,一雙帆布球鞋看不到原本的顏色。</br> 天哪!這還是意氣風發,威嚴凌冽的郭大炮嗎,這才多長時間沒見就被摧殘成這個樣子,好歹曾經是市委書記,而且是熱門的省委常委人選,就這樣活生生被人干倒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