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偉起身從外套里掏出錢包,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到李淑曼跟前,道:“這里面有2萬元,密碼是小雨的生日,你先拿著花,隨后我會定期往里面打錢,你也別舍不得花。房子你先租著,下半年我有錢了給你們買一套房。”</br> 李淑曼情感至深,眼眶濕潤,把銀行卡還給陸一偉,哽咽著道:“我不缺錢,你拿回去吧。我知道你現在最需要錢,果園那邊還需要后續投資呢。”</br> 陸一偉執意把銀行卡塞到李淑曼手里,道:“這你不用操心,再說投資果園這點錢還不夠買樹苗呢。”</br> 李淑曼再次拒絕,陸一偉噌一下子發了火,提高分貝道:“讓你拿你就拿著,和我你客套什么。小雨轉眼就長大了,需要錢的地方多得是。”</br> 一滴眼淚掉在銀行卡上,李淑曼迷糊的雙眼充滿悔恨和不舍,手里緊緊攥著銀行卡,是親情,也是愛情。</br> 陸一偉心里同樣不好受,調整情緒道:“我這段時間比較忙,過了這些天我上去看你們。要好好照顧自己,你胳膊的傷還沒完全好,別干重活,不想做飯就去飯店吃,一些重活就雇人幫忙……”</br> 不等陸一偉說完,李淑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下子起身撲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了陸一偉。陸一偉驚愕,不知所措。</br> 李淑曼抽泣著道:“一偉,對不起,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好小雨的,撫養她長大成人,爭取送她出國留學,請你相信我。”</br> 陸一偉被李淑曼感染,懸在空中的手緩慢地放在李淑曼的背上,輕輕地撫摸了兩下,道:“淑曼,你也別太苦了自己,遇到合適的人就嫁了吧,以后的路還很長很長……”</br> “不!”李淑曼連忙搖頭道:“不,不會了,我的心已經死了,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我打算以后就和小雨相依為命,她能健健康康長大,我就心滿意足了。”</br> 陸一偉不知如何奉勸,道:“這事隨后再說,我還是那句話,不要苦了自己。”</br> 李淑曼已經泣不成聲,咬著嘴唇道:“一偉,這輩子我就認定你了,家里永遠有你的一份子。”</br> 陸一偉重重點點頭。</br> 這時,劉翠蘭帶著小雨回來了,李淑曼急忙松開陸一偉,理了下凌亂的發型,把眼淚擦干,看到小雨歡天喜地地回來,臉上露出溫暖的笑容。</br> 陸一偉一把把小雨拉到懷里,用臉頰使勁蹭著,血濃于水,這句話在分別的時候才能表現得淋漓盡致。</br> 小雨不知即將發生什么,看到陸一偉面帶愁容,于是嘟著嘴巴問道:“爸爸,你怎么了?”</br> 陸一偉匆忙隱藏起表情,笑著道:“爸爸沒什么,爸爸見到你高興。小雨馬上就要開學了,和爸爸說,你想要什么?”</br> 小雨假裝思考,突然蹦出一句話,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爸爸每天和我在一起。”</br> 瞬間,房間氣氛凝固。劉翠蘭掩面轉向一側,李淑曼則凝神望著陸一偉,而陸一偉楞了半天,道:“小雨,爸爸還要工作,我保證以后會經常去看你,好嗎?”</br> 小雨不理解大人的世界,巴眨著眼睛道:“那爸爸還帶我去動物園看猴子嗎?”</br> “會的。”陸一偉點頭保證道。</br> “還有去游樂園坐旋轉木馬,還有去海洋館看海豚表演……”小雨如數家珍般數落著。</br> 陸一偉打算今晚多陪小雨一會兒,于是提議全家去飯店吃飯,李淑曼沒有反對。劉翠蘭道:“我看要不在家吃吧,還有餃子餡,小雨喜歡吃。”</br> 小雨立馬跳下陸一偉的懷抱,高興地道:“好啊,好啊,我就喜歡吃餃子。”</br> 劉翠蘭拉著小雨到廚房忙活去了,陸老爺子抱著一大堆東西從外面走了進來,進門就叫道:“小雨,你看爺爺給你買什么了?”</br> 小雨看到桌子上堆放著一大堆玩具,興奮地手舞足蹈,站到凳子上一個一個挨著玩。陸衛國則陪著孫子玩,臉上的褶皺比平時少了許多。</br> 一家人除了小雨都知道將要發生什么,吃飯的時候都小心翼翼,刻意避開離別的話題,重點圍繞小雨的生活成長點滴展開,一頓飯吃下來,還算其樂融融。</br> 終究要分別,李淑曼要回去的時候,劉翠蘭抱著小雨左臉蛋親親右臉蛋熱熱,實在不舍。陸老爺子不想看到這場景,沒有送別,而是把自己關到臥室,躲在被窩里生悶氣。</br> 陸一偉開車把李淑曼和小雨送回家,就在進大門的剎那,他突然有一種沖動,試圖挽救這份逝去的婚姻,給小雨一個完整的家庭。可那道充滿世俗的大門,無情地把他拒之門外。</br> 送走小雨,陸一偉心情糟糕到極點,開著車圍著縣城亂轉。此刻,他很想找人去傾訴,大醉一回。也不知怎么,他腦子里突然蹦出夏瑾和。思慮再三,他終于下定決心,把車停在一邊,掏出手機找到電話撥了過去。待對方傳來“嘟”一聲響后,陸一偉又感覺不妥,于是又匆忙掛斷。</br> 而此刻,夏瑾和正在宿舍里坐在寫字臺前若有所思,聽到旁邊的手機響了一聲,匆忙拿了起來,看到是陸一偉的,心情大好,正準備接起來,對方已經無情掛斷,讓夏瑾和好是失望。</br> 夏瑾和的長相很傳統,柳葉眉,小鼻頭,櫻桃嘴,再配上白皙的皮膚和溫婉的愁容,如果扮上古裝,倚欄憑眺,撫琴輕吟,穿巷漫云,山與水的靈動,天與地的朝暮,晨與霞的輝映,如同江南女子游織于雨巷,曼妙輕盈,出水動人。</br> 此外,夏瑾和又有留學的背景,接受過西式教育,中西合璧,更顯得內外兼修。然而,就這樣一位漂亮而優秀的女子放棄大城市優厚的待遇,選擇了北州市這個三線小城市。每個人的命運早已注定,如果陸一偉當初選擇留在江東市,或許現在又是一番模樣。</br> 命運這東西,在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尋找不到任何事實依據,而一直是被揚棄的,是典型的唯心主義。而深受佛教和道教以及孔孟之道侵潤的國人來說,哲學不過是個范疇而已,真正觸及靈魂的,才是最真的東西,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樸素哲學,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人。</br> 馬先生的哲學漂洋過海來到擁有5000年歷史的文明古國,試圖以自己的一套工人階級思維來改變飽受封建思想農民階級的命運,改變的是政治階級,不變的是永遠是信仰。</br> 信仰又是什么,一個民族的根。根在哪里,在人們的心中。</br> 夏瑾和是那種非常理性的女人。第一次見到陸一偉時,并沒有因為他英俊的外貌而打動,不過通過進一步接觸,才發現陸一偉身上與其他人不一樣的東西,具體是什么,她也說不清楚。</br> 有過一段不堪回首的感情后,夏瑾和不再相信愛情,拒絕了很多瘋狂的追求者。就在去年,一個大學同學不遠萬里從美國來到中國,并在北州大學校園里制造了一場浪漫的求婚秀。然而夏瑾和并沒有被眼前的一幕所迷惑,反而異常冷靜,把這個美國小伙涼在一邊,不為所動。就此,夏瑾和落下一個“冰美人”的綽號,同學們也為老外的瘋狂舉動深深折服,此后紛紛效仿,屢試不爽。</br> 夏瑾和的“冷艷”不過是表面現象,而她的內心始終溫暖如春。尤其是陸一偉走進她的生活后,愛情之火再次點燃,愈燒愈烈,不能自已。</br> 陸一偉的這個電話,讓她更加心神不寧。一次又一次拿起手機,眼睛不眨地盯著屏幕看,但遺憾的是,手機沒有再次響起。</br> “或許是打錯了吧。”夏瑾和自我安慰道。想通后,她把手機扔到。看了不到兩分鐘,她又不放心地瞟向手機,折磨的她心慌意亂。終于,她拿起手機撥了過去。</br> 陸一偉正在橋邊漫不經心地欣賞著遠處的夜景,聽到副駕駛室上的手機屏幕在躍動,湊身一看,夏瑾和居然回過來了,他毫不猶豫接了起來。</br> 電話接通后,夏瑾和卻不知該說什么,沉默不語,等待對方發聲。</br> 陸一偉見夏瑾和不說話,只好硬著頭皮道:“夏教授,睡了嗎?”</br> “沒呢,我在看書。我可以和你商量件事情嗎?”夏瑾和道。</br> 陸一偉疑惑,道:“您說。”</br> “以后能不能不要叫我夏教授,怪別扭的,叫我瑾和就成。”</br> 陸一偉還有些不習慣,笑道:“好嘞,您覺得怎么合適就怎么樣。”</br> 又一陣沉默。陸一偉打破僵局,道:“現在不打擾你看書吧?”</br> 夏瑾和移步到窗前,看著窗外的燈火闌珊,道:“沒事,我也不打算看了,你呢,你在干嘛?”</br> 陸一偉道:“我沒什么事,一個人在外面晃蕩,想找個人說說話,于是想到了你,怕打擾你休息,所以就匆匆掛斷。”</br> 聽到此,夏瑾和心中竊喜,道:“我也沒事,正好陪你聊聊天。”</br> 陸一偉一掃不快,興奮地道:“那好,我現在馬上就過來。”</br> “喂……”還不等夏瑾和說完,陸一偉已經掛掉電話,往市區駛去。</br> 夏瑾和本以為兩人就在電話里聊,沒想到陸一偉如此率真,掛掉電話,拉開大燈,開始翻箱倒柜找衣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