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招待所出來,陸一偉驅車直奔王家壩村面魚館。這是個小飯店,前兩天白玉新還在此宴請蕭鼎元,雖然小了點,但味道相當不錯,濃郁的土家菜,地道的南陽風味,飯菜可口,讓人流連忘返。</br> 面魚館還沒開門,陸一偉拼命拍打著大門,不一會兒老板睡惺朦朧,披著外套走了出來,不耐煩地道:“誰呀?”</br> 陸一偉不顧老板的眼色,走進飯店左右察看,又走到包廂里仔細看了看。老板看到如此怪的人,追上去道:“你這人怎么這樣,話不說就沖進來,你還當我存在不?”</br> 陸一偉看到干凈整潔的環境,滿意地點了點頭道:“老板,你家的飯店我今天包下來了,你家一天營業額是多少?”</br> 聽到來了這么一位財大氣粗的款爺,老板面部露出復雜的表情,道:“這位爺,你不是開玩笑吧?”</br> 陸一偉坐了下來,笑著道:“你看我想開玩笑的人嗎?”</br> 老板往上抻了抻衣服,腦子快速運轉著,道:“老弟,我這里可從來沒做過這種生意啊,不知你要干什么?結婚喜宴?我這小地方也放不下啊。”</br> “別啰嗦了,你就告訴我一天的營業額多少就成了。”</br> 老板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道:“少了2000不成。”其實這家飯館一天的營業額也就不到1000元,不過看到對方如此豪爽,老板直接翻倍。</br> 陸一偉點點頭道:“成!你看這樣行不行,我給你3000元。”</br> “啊?”老板驚詫地張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br> 陸一偉繼續道:“這三千不是白給你,我是有要求的。今天中午,估計有三桌人要來這里吃飯,你要使出你的看家本領,好好地做幾道有特色的菜,菜不需要太多,但要精致。另外,我待會會帶人過來與你合作,你看你能做到嗎?”</br> 老板聽到有3000元,已經高興地合不攏嘴。穿好衣服做到陸一偉對面道:“老弟,我不瞞你說,我以前在部隊上就是專門給領導做飯的,專業回來就開了個小飯店。別的我不敢保證,但說給你做兩道精品菜,沒問題,保證客人滿意,如果不滿意,我一分錢都不要。”</br> 聽到老板如此有底氣,陸一偉很是激動,道:“老板,只要今天中午的客人滿意了,我再給你加500元,成不?”</br> “哈哈……這也太多了吧。”老板一早起來就撿了這么大一塊大餡餅,心里甭提多高興了。</br> 陸一偉道:“這是你應得的。不瞞你說,我是政府辦的,如果你今天中午發揮好咯,以后你這里就是政府辦的定點飯店。”</br> “嘿嘿……”老板嘴角都咧到耳根了,道:“你就放心吧,甭管你多尊貴的客人,我保證伺候好咯。”</br> “行了,我也不多說了,你趕緊洗漱開工吧。”陸一偉對自己的這個主意很是滿意。現在最發愁的就是,如何把田春秋帶到這里來呢?</br> “好好,我馬上就干活!”說完,一溜煙跑進里屋,催促自家婆姨:“快,快起床,來大買賣了!”</br> 陸一偉這邊忙碌著,張志遠則焦急地站在南陽與古川交界處,不停地張望著遠處。</br> 在家的四套班子領導基本上都來了,除了縣委副書記康棟。白玉新湊上前去,遞給張志遠一根煙點上,小聲地道:“張縣長,你說田書記此行的目的是什么?為什么來得這么突然?”</br> 二人平時關系不錯,張志遠回頭看了下,確定周圍沒有人時,也小聲道:“玉新,我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太突然了。事前沒有任何征兆,更沒有接到上級通知,這次突然造訪,是為了創衛工作嗎?”</br> 白玉新神秘一笑,湊上前去道:“說句不該說的話,我猜測,田書記這次來很有可能與誰來主持南陽縣的工作有直接關系。”</br> 張志遠早就猜到這一點了,可他不太確定。假如真的是為此事來,事先也應該找自己談話啊。難不成真讓康棟來主持工作?這也不是沒可能的,畢竟康棟與田春秋的關系擺在那里。</br> 白玉新見張志遠不開口,道:“張縣長,我覺得如論從哪方面談,由你來主持工作是毫無疑問的。”</br> 聽到白玉新的話,張志遠心里稍許安慰,但他沒有低估康棟的能量。在張志遠看來,康棟遠遠比劉克成厲害,這是個狠角色。如果真的康棟主持工作,自己的一系列新政將很難實施下去。想到此,張志遠身子微微前傾了一下。</br> “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打斷了張志遠的思路。他踮腳張望,兩輛中巴車急速地往這邊駛來。他整理好衣服,往路邊走了走,做好迎接準備工作。</br> 中巴車走到人群處緩慢停了下來。張志遠心里七上八下地站在車門處,臉上堆滿笑容等待著車門打開。</br> 車門打開了,康棟第一個從車子里鉆了出來,張志遠看到康棟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愣怔了一下,很快調整好心態,微微一笑,并排站在門口等候田春秋下車。</br> 田春秋戴著大石墨眼睛,穿著藏青呢大衣,慢條斯理地走了下來。下車的瞬間,田春秋臉上并沒有表現出過多豐富的表情,而是一臉嚴肅,讓人捉摸不透。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可窗戶上安裝了茶色玻璃,如何讀懂對方的心思?張志遠只能通過觀察表情和舉止來判斷田春秋的喜怒哀樂。</br> 下了車后,田春秋與張志遠握了下手,抬頭看著道路左右兩側廣告牌上的名人語錄。</br> 田春秋突然問道:“志遠同志,你給我說說什么是‘實事求是,群眾路線’,嗯?”</br> 張志遠心里早有準備,沉著地道:“實事求是是**思想的精髓,而群眾路線是我黨的根本路線。實事求是就要求我們求知過程中不唯書、不唯上,一切要用實證態度,從實踐中發現、檢驗真理。群眾路線是我黨奪取無產階級革命勝利的法寶,這是根本,不能忘。”</br> 田春秋微微點點頭道:“那什么不是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呢?”</br> 張志遠指著另外一個廣告牌道:“發展就是硬道理,是鄧總設計師的的講話精髓,雖然短短七個字,卻揭示了中華民族歷史興衰的真實寫照,也凝結了黨和國家領導人審時度勢,未雨綢繆的智慧結晶。改革開放20多年,東南沿海發生著深刻變化,而南陽盡管取得發展,但后勁不足,基于此,我覺得南陽應該搶抓不可多得機遇,圍繞一個中心,狠抓經濟建設,才能在短時間內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br> 田春秋依然一副很淡定的表情,頜首道:“志遠啊,你這個思路非常不錯。我們南陽是一個欠發達地區,直言不諱地說,至今還背著國家級貧困縣的帽子。而我們呢,有著豐富的礦產資源,卻找不到發展的出路,根源是什么?如何破解?這就需要你們把思路打開,走出去學習取經,引進來先進的技術和人才。我對你和康棟同志還是很有信心的,你說呢?”</br> 田春秋說話間,報社和電視臺的記者拿著長槍短炮“咔咔”亂閃,而其他工作人員不顧寒冷拿著筆記本奮筆疾書,一旁的領導則紛紛點頭表示認同。田春秋的每一句話,都不是輕易脫口而出,更多的是體現一種思路,一個發展的導向,指導在今后一段時間內的發展方向。</br> 張志遠趕緊應承道:“感謝田書記的信任,我和康書記定會貫徹落實您的指示精神,團結一致,開拓進取,把南陽建設的更加美好!”</br> 田春秋沒有回應,而是站在原地緩慢平視了一圈,然后四平八穩地上了車。其他人見狀,就和小雞回窩一般快速跳上車,以便隨時出發。</br> 康棟又上了中巴車,張志遠不知該怎么做,壓著火氣往自己的轎車走去。就在這時,市委秘書長李勤奎叫道:“張縣長,田書記讓你上車。”</br> 張志遠折返回來,快速爬上了車。</br> 田春秋指著旁邊的空位子道:“志遠,坐到我這邊來。”</br> 張志遠忐忑不安地坐到田春秋旁邊,擺開匯報架勢,準備簡要介紹一下南陽今年的發展規劃。</br> 田春秋看著窗外,一邊聽一邊以很小的幅度點頭,聽到企業改制時,田春秋突然回頭傾身聆聽,張志遠或多或少有些緊張。</br> “你是說要對全縣的煤炭企業進行全方位的改制?”田春秋表現出了很大的興趣。</br> “是的。”張志遠盡量從容地道:“據我長時間調研發現,南陽不是沒有錢,而是流失的十分嚴重,不完全統計,這個比例高達百分之六十,接近一個多億。”</br> “哦?這么嚴重?”田春秋眉間擰成了疙瘩,“川”字的褶子如刀刻般銳利,威嚴而生畏。</br> 張志遠道:“如果對南陽的煤礦企業進行有效整合,實行集團化管理,不僅有利于安全化生產管理,也有利于南陽的長足發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