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姚娜家,幾人說說笑笑地抱著酒走了進去。姚娜聽到門外有動靜,知道陸一偉來了,使勁在老公劉東光胳膊上掐了一下,道:“待會別亂說啊,別喝了兩盅馬尿就滿嘴跑火車!”</br> 劉東光別看在外面耀武揚威,回到家乖順地如一只波斯貓一樣,俯首帖耳,唯命是從,十分怕老婆。他疼得面部嚴重扭曲,道:“知道啦!”</br> “一偉來了啊!”姚娜掀起門簾出門迎陸一偉,看到牛福勇和李海東后,笑聲燦爛地道:“喲呵!牛總經理也來了啊,怪不得今天早上我就聽到屋外喜鵲嘰嘰喳喳叫喚著,原來是有貴人要來。千萬富翁光臨寒舍,滿院錦彩,蓬蓽生輝啊。”</br> “哈哈……”牛福勇仰天長笑道:“我說姚工,你這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怪不得東哥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敢情有絕招啊。”</br> “他?”姚娜挑眉道:“你問問他,是他當初死皮賴臉地纏著我,要不然我壓根看不上。”</br> “東哥!你聽到了嗎?”牛福勇高聲喊道。</br> 劉東光扭動著肥胖的身軀走出來,一臉憨厚,笑呵呵地道:“她說得對,是我沒皮沒臉地糾纏她,嘿嘿!”</br> “哈哈……”</br> “你到底進不進來?要是不進來我可不歡迎你啊,該去哪去哪!”姚娜假裝生氣地道。</br> “別啊,今晚我們幾個還要好好喝幾杯呢。”說完,牛福勇立馬閃了進去。陸一偉搖了搖頭,也跟著進去。</br> 姚娜麻溜地倒茶遞煙,陸一偉接過煙道:“不是說在外面吃嗎?在家吃多麻煩啊。”</br> “外面說話不方便,還是自己家自在!”姚娜道:“為了這頓飯我可忙活了一下午了,去超市買了魚和排骨,本以為就我們幾個,沒想到不該來的人也來了,沒轍,我待會再去買點菜。”</br> “東哥,你聽到了嗎?嫂子好像不歡迎我啊!”牛福勇委屈地道。</br> “嘿嘿,嘿嘿……”劉東光不說話,只是傻笑。</br> “對!就是不歡迎你!”姚娜剜了牛福勇一眼,臉上露出笑容,道:“行了,你們聊著,我先去做飯,馬上就好!”</br> 姚娜走后,劉東光先行發問,道:“福勇,你那邊這兩天進展怎么樣?那郭凱盛老小子還找你麻煩了?”</br> 牛福勇不屑地道:“就憑他?借他幾個膽!這次鬧事純屬有人挑唆,我看哪,就是魏國強在背后使壞,這個狗東西太他媽的不是人了。”</br> 李海東因為身份低微,很少參與別人討論,但這次他開口說話了,道:“我側面打聽了一下,這個郭凱盛近段時間來確實與魏國強走動頻繁,不出意外極有可能。我還聽說,魏國強在石灣鄉搞征收土地,三通一平的工程他都包給郭凱盛了。”</br> 說起水泥廠建設的事,劉東光一肚子委屈,道:“這他媽的魏國強,太不是東西了。我的石料廠離水泥廠規劃用地到沒相差十萬八千里,這孫子把我的地界也劃在了征收范圍。鄉里的干部天天輪番上門做思想工作,我直接將鏟車停在大門口,囑咐工人,只要見了鄉里的,直接給我用鏟子鏟出去!”</br> 陸一偉頗感意外,道:“確實是啊,水泥廠規劃是在馬蘭溝,而你的廠子在石灣溝,相差太遠了,咱能跑到你那里去呢?”</br> 劉東光道:“鬼才知道了。不過我聽說,他小舅子看上我的石料廠了,該不會是動了邪念吧?”</br> “有可能!”牛福勇道:“魏國強這個人我還是比較了解的,在北河鎮時就胡作非為,基本上大小煤礦都要插手。他小舅子,不僅承攬了北河小學的建設,還承攬了幾個煤礦的基建工程,可是發了財了。你看這孫子,胃口大得很,一到石灣鄉第一件事就想著撈錢,真不知道蘇市長看上他什么了!”</br> 李海東道:“魏國強因其小舅子承攬北河小學工程被上級教育部門驗收時查出問題被免職,時間過去還不到一年,又開始活躍了。不過我聽說,這次水泥廠建設,還有原來縣委書記劉克成的股份。”</br> 傳言畢竟是傳言,陸一偉一般不會輕信傳言,他有天然防火墻,但有些事不得不信。好比說通亞集團到南陽投資一事吧,他早就聽說是劉克成引來的,憑魏國強的能力還達不到這個層面。陸一偉問道:“那征收工作開始了嗎?老百姓同意嗎?”</br> 劉東光道:“開始了,這段時間常務副市長田國華就在鄉政府坐守,而鄉里的干部全部出動,對涉及征收土地的家戶挨家做工作,老百姓知道和政府對著干沒好處,基本上都同意了。不過他提出的條件,正在縣里研究呢。”</br> “什么條件?”</br> “老百姓說,沒有了土地就無法生存。除了一次性補償一筆費用外,提出將來水泥廠建成后要進去上班。另外,涉及征收房子的要到縣城居住。”劉東光道。</br> 這條件倒是也不過分。陸一偉又道:“那縣里是什么反應?”</br> “還不清楚,不過我聽說蘇市長都點頭了,估計差不多吧。”</br> 陸一偉又好奇地問:“東哥,你覺得水泥廠在石灣鄉選址合理嗎?”</br> “合理個屁!”劉東光氣憤地道:“咱就不說交通這些不利因素,就說原料這塊都滿足不了。我的石料廠現在開采都困難,更別說這么大一個水泥廠了。我真懷疑這些人的腦袋被驢踢了,一點都結合實際,典型的盲目上項目。”</br> “行啦,管球他了。”牛福勇打斷道:“要我說啊,在南陽縣干企業,什么都沒有煤炭行業來得實在。東哥,要不你也跟我們一起干吧,你入股,到時候年底分紅,又不用你出力,掙得肯定比你現在多,怎么樣?”</br> 劉東光動了心思,道:“你們煤礦讓我這個外鄉人入股嗎?”</br> “就連彭志榮都是大股東,還不讓你入股?隨時歡迎!”牛福勇道:“不瞞你說,老弟現在最缺的就是錢啊。前段時間才到省里跑貸款,下來一部分,可這依然不夠啊。”</br> “你讓我好好想想!”劉東光道。</br> “成!你好好想,我隨時等著你。我再補充一句,溪河煤礦可不是從前的煤礦小打小鬧,而是超級大煤礦,年產值能達到30萬噸以上,比他曙陽煤礦都強許多倍。我們要不不做,要做就大做!”牛福勇信心滿滿地道。</br> 陸一偉也補充道:“東哥,福勇說的不錯。中央的政策是越來越明朗,就是要加大基礎設施建設,擴大內需。你看看山西,今年的煤簡直供不應求啊,我估計明年的煤價會大漲。保守估計,會從現在的300多漲到600多。”</br> “多少?”劉東光睜大了眼珠子。</br> 陸一偉道:“也就是翻番,肯定的。今天我的話就撂在這兒,如果煤價不漲,我請各位到國外游一遭去。”</br> 牛福勇最相信陸一偉的話了,感覺自己的春天要來了,激動地道:“陸哥,我信你!”</br> 劉東光動搖了,咬牙道:“回頭我和姚娜商量一下,只要她同意,我肯定跟著你們干!”</br> “不用商量了,我同意!”姚娜神奇般地從門外走進來道:“你的那個石料廠早就該轉出去了,施工難度大,且危險度高,我每天提心吊膽的,就怕出點什么事。一偉分析得不錯,我前段時間在省里出差,聽發改委的一個領導講,他說煤炭絕對會漲。你想啊,長江三角洲一帶一夜之間就能冒出幾百個廠子,那個不需要電?絕對是大好機遇。”</br> “好,我聽你的。”劉東光道。</br> “太好了!”牛福勇拍著大腿興奮地道:“東哥,你能拿出多少?”</br> 劉東光低頭深思了一會道:“目前我手里沒多少錢,如果把廠子賣了,再把外債要回來,估計能湊個500萬左右。”</br> 牛福勇有些失望,500萬元遠遠不夠啊。不過他還是感激地道:“多少我都要,哪怕是一毛也夠買個螺絲了,哈哈。”</br> 幾人似乎都約定好的,都不提張志遠被停職檢查的事。聊完南陽縣,又聊起國家大事來,越聊越興奮,感覺有說不完的話題。</br> “吃飯了!”姚娜從廚房走出來道。</br> “走了,走了,快餓死我了,中午就沒吃飽。”牛福勇急忙起身,身輕如燕地飛進了餐廳。</br> “哇!”牛福勇驚呼道:“嫂子,這都是你做的嗎?”</br> “可不是!”姚娜得意地道。</br> 牛福勇看著滿桌的飯菜,不停地流口水,搓手道:“太不可思議了,沒想到嫂子還有這一手,我先嘗嘗!”說完,就要用手去抓。</br> “拿開你的臭爪子!”姚娜用筷子敲了一下牛福勇的手,道:“猴急的,你用手抓了別人怎么吃?”</br> 牛福勇將一塊排骨塞進嘴里,一邊跐溜一邊嘿嘿傻笑道:“好吃,真好吃……”</br> 幾人坐定,啤酒上桌,正要開席時,姚娜突然賣起了關子,道:“今天呢,是某人過生日……”</br> 所有的人都紛紛相互看著,心里都快速回想著自己的生日。可算了半天,都不是自己的生日啊。</br> 姚娜轉身問陸一偉:“今天是誰的生日?”</br> “不是我的,我的生日在臘月。”</br> “你再想!”</br> 陸一偉想了半天道:“你的?”</br> “切!”姚娜瞟了一眼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