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偉開車到了北州市,按照蘇蒙指定的地點開了過去。</br> 蘇蒙今天穿了件玫紅大衣,搭配緊身牛仔褲,腳蹬長筒黑靴,顯得身材十分高挑。原本飄逸的長發(fā),在頭頂上盤了個發(fā)髻,愈發(fā)成熟魅惑。蘇蒙孩子流產(chǎn)后,身材幾乎沒走樣,反而比從前更豐滿了。另外,從來不喜歡化妝的她,居然開始濃妝艷抹,那飽滿而火紅的嘴唇,在夜幕降臨之即顯得格外耀眼。</br> 都說女生到女人的轉(zhuǎn)變需要百轉(zhuǎn)千回,而蘇蒙只用了一瞬間。與自己不喜歡的人結(jié)婚,甚至沒有能力去保護未謀面的孩子,這一切到底是誰的錯?她不知道。在流產(chǎn)的那段時間里,最先出現(xiàn)在身邊的人,居然是最牽掛的人,難道這就是緣分嗎?她不知道。</br> 對于陸一偉,蘇蒙自始至終沒有忘記,甚至與任東方在一起時,都把對方幻想成陸一偉,用沉默或慘烈的悶叫來回應(yīng)禽獸般的狂浪。她從來不幻想自己與任東方的婚姻會有好的結(jié)果,就算知道最好的朋友從手里搶走的丈夫,她都絲毫不驚訝。或許,感情這種事真不能勉強,勉強下去只會越傷越深,導致更加瘋狂的舉動。</br> 如今,孩子沒了,婚也離了,蘇蒙突然感覺空蕩蕩的。尤其是到了夜晚,望著床頭陸一偉的照片流下悔恨的眼淚,這種生活簡直是一種煎熬。她幾次想給陸一偉打電話,可拿起電話,卻不知該說什么。</br> 過兩天,她就要離開這片故土了,飛向大洋的彼岸開始新的生活。想到很長時間見不到陸一偉,內(nèi)心就是滿滿的不舍。她堅信,只要陸一偉懇挽留自己,她絕對可以放棄一切留下來,可是,他會說嗎?</br> 陸一偉的車子停在了蘇蒙跟前,依然是那一抹晨曦般的笑容,讓蘇蒙找回了久違的感覺,如同初戀溫情,更加增添了一絲留戀。</br> “你今天好漂亮!”陸一偉看到另一番風味的蘇蒙,忍不住夸贊起來。</br> “是嗎?”蘇蒙反倒格外平靜,好像對陸一偉的夸贊并不領(lǐng)情,給人一副拒之千里的感覺。她都驚奇自己為什么會這樣,難道這就說明自己成熟了嗎?</br> 陸一偉尷尬一笑,把下半句話咽到了肚子里。蘇蒙要走,陸一偉怕她一時接受不了,想多說點好聽的,沒想到蘇蒙異常堅強,倒是自己有些小家子氣了。問道:“去哪?”</br> 蘇蒙望著前方,長長的睫毛如同虹月飛云,優(yōu)雅一挑,嘴角一揚道:“還記得東湖畫廊嗎?”</br> 陸一偉點了點頭。</br>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去年也是這個時候一同到東湖畫廊吃的飯,一眨眼都過去一年了,好快!”蘇蒙感慨道:“今晚你有事嗎?”</br> 陸一偉搖搖頭道:“應(yīng)該沒什么事。”</br> 蘇蒙突然變得歡脫起來,如同美式軍官一般伸出右手做前進的指令道:“出發(fā)!”</br> 到了江東市,二人直奔東湖畫廊。二人靜靜地在湖中扁舟暢游,心里各懷著心事。猛然間,陸一偉感覺到現(xiàn)在發(fā)生的一切和以前簡直一模一樣,同樣的地方,同樣的時節(jié),甚至同樣的天氣,而心境卻大不相同了。</br> 蘇蒙先說話了:“上次聽了你的建議后,我發(fā)憤圖強考托福,怎奈底子不行,況且也不能盡快出國,讓我舅給我找了關(guān)系,現(xiàn)在以報社的名義到洛杉磯《僑報》培訓學習一年,主要學習廣告營銷學。《僑報》你聽說過嗎?”</br> 陸一偉搖頭。</br> 蘇蒙低頭笑了下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聽說是為華人服務(wù)的一份報紙,到了那邊,接觸的依然是中文,所以,英語對我來說掌握了日常用語就行了,呵呵。”</br> 陸一偉當初也是鼓勵蘇蒙,可沒想到她這么快就能實現(xiàn)出國夢。離別時日,滿是傷感,盡無語應(yīng)對,哽咽心頭。</br> “你會想我嗎?”蘇蒙看著眼神迷離的陸一偉,突然問道。</br> 陸一偉哈著冷氣凝神望著蘇蒙,幾次要說話都沒有說出,最終還是以點頭回應(yīng)。</br> “能正面回答我嗎?”蘇蒙很期待親口聽到陸一偉講出。</br> 陸一偉眨動著眼睛移到湖心,然后又望向遠處的高樓大廈,長長出了一口氣道:“會的。”</br> 蘇蒙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再看著陸一偉憂郁的眼神,似乎穿越時空,又回到了從前的熱戀時節(jié),是那樣的美好而純真。蘇蒙回憶道:“一偉,那時候多好啊,我到現(xiàn)在都記得第一次去南陽找你的時候,因不熟悉山路,差點從溝里掉下去,現(xiàn)在想起來都覺得可笑。”</br> 在陸一偉最孤單的時候,蘇蒙意外闖進了他的世界,為枯燥而單調(diào)的生活增添了一絲光彩。就這樣,兩人很快走到了一起。雖沒有別人那么浪漫,異地熱戀卻讓彼此感到異常滿足而幸福。但,明知沒有結(jié)果的情感最終還是靈驗了。他苦笑道:“蘇蒙,吃飯吧,菜都涼了。”m.</br> 蘇蒙越回憶越激動,捂住嘴笑道:“一偉,你還記得那次嗎?我在車站門口和你來了個大熱吻,好多人都駐足觀看,還給我鼓掌,哈哈……”</br> “……”</br> 蘇蒙本來想活躍下氣氛,可陸一偉一臉不悅,絲毫沒有配合的意思,讓她多少有些失望。她一把抓住陸一偉的手道:“一偉,看著我。”</br> 陸一偉本想抽脫,蘇蒙的手如同鉗子一般死死抓著,紋絲不動。他抬頭看著蘇蒙的眼睛,瞬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br> “一偉,你是不是嫌棄我?嫌棄我和別人有了孩子,是嗎?”蘇蒙迫問道。</br> 陸一偉搖頭道:“沒有!”</br> “那你為什么一晚上悶悶不樂,難道你見到我不開心嗎?”蘇蒙追問。</br> 陸一偉不能說實話,其實,他想起蘇蒙的遭遇十分同情和內(nèi)疚,好像與自己有關(guān)系似的。如果牽強附會,和自己還是能扯上關(guān)系。他強顏歡笑道:“我有不開心嗎?可能是這里太冷了吧。”</br> 說起冷,蘇蒙也感覺有點冷。她起身道:“走,我們回家!”</br> 陸一偉開著車回到蘇蒙的住處。這里原先是好友肖一菲借住著,自從挑明和任東方的關(guān)系后,肖一菲就搬了出去。還是以往一樣,蘇蒙進門后就迫不及待地抱住了陸一偉,期待他狂吻,而他沒有,多了些生分。</br> 蘇蒙失望地松口手,將一串鑰匙丟給陸一偉道:“我走后,這里就屬于你了,各種費用我都繳了,以后到了江東也有個落腳處,別總住賓館。”</br> 陸一偉本想推辭,沒想到蘇蒙一手打住道:“別和我整那些沒用的,我不喜歡。你放心,房門鎖我都換過了,除了你我,沒人能進的來,如果你不放心的話,我也可以把鑰匙交出來。”</br> “不不,我沒那個意思。”陸一偉道:“蘇蒙,我看還是算了吧。”陸一偉想得更多,這里面不單單是他和蘇蒙的關(guān)系,還牽扯到蘇啟明等。萬一那天她家人知道了,他都懶得解釋。</br> 蘇蒙好像看穿了陸一偉的心思,道:“你就放心住著吧,沒有人會打擾你。”</br> “行!”陸一偉將鑰匙裝進了兜里道:“那我先收下了,等回來后就還給你。”</br> 蘇蒙甜美一笑,道:“這就對了嘛,哪怕你給我澆澆花也不錯啊。”然后又從包里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陸一偉,道:“一偉,這里面有300萬元,是和我任東方離婚后所得,這錢放在我身上沒用,你先拿著吧,密碼是你的生日。”</br> “不不不!這可萬萬舍不得!”陸一偉極力推辭道:“蘇蒙,如果你這樣的話,鑰匙我一并還給你了。”</br> “一偉!”蘇蒙突然咆哮道:“你聽我說!這錢不是給你的,而是讓你替我保管。或者換個說法,這是本錢,我要你給我掙錢,算是一種投資。”</br> 陸一偉笑道:“我一小公務(wù)員,又不會做生意,你給我沒用,你還不如存在銀行里,利息都夠你花了。”</br> “好吧。”蘇蒙沒再堅持,收了起來道:“既然你不要,我也不勉強。等你需要的時候,盡管開口。”</br> 兩人坐在沙發(fā)上,很長時間沒有說話。</br> 蘇蒙緩慢地依偎在陸一偉懷里,溫柔地道:“一偉,你還愛我嗎?”</br> 陸一偉看著蘇蒙憔悴的臉龐,無比心酸和難過。畢竟將近五年的感情,怎么能說放下就放下。他顫抖著撫摸著蘇蒙的臉頰,道:“愛……”</br> 蘇蒙幸福地笑了,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又追問道:“一偉,假如,我說假如,一年后我回來了,你未娶,我未嫁,我們還可以在一起嗎?”</br> 陸一偉懵了,他盡管有過與蘇蒙復合的念頭,可真面對這個問題時,卻難以回答。不過,他的眼淚出賣了靈魂,兩滴眼淚滴到了蘇蒙臉頰上,兩人的眼淚交融在一起,匯成了漂洋過海的思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