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在有些時候確實是個好東西,可以讓人放下思想包袱和顧慮,敞開心扉去面對一切。其實和香煙的效果一樣,可以短暫地麻痹和刺激人的神經中樞,以至于集中精力去做一些平時干不了的事。大文豪李白在醉酒癲狂狀態寫出傳世絕唱的《將進酒》,不得不說酒精的效果在某些時候有著特殊功效。</br> 肖楊是絕好男人,不抽煙,不喝酒,甚至不近女色,但在今天這個場合他破例飲酒,一大杯酒下肚,已是滿臉通紅。要想成為一名“酒精”考驗的干部,任重而道遠。</br> 肖楊不說,張志遠也不勉強,閑聊起了家常道:“肖楊,你的履歷表我看了,你寫得家庭住址是東州市縫紉機廠家屬院,你父親是誰?”</br> 陸一偉猛然想起前段時間陪著張志遠去過東州市縫紉機廠,見了一位與他年紀相仿的女子。至于那位女子和張志遠什么關系,陸一偉沒去打探別人的**,但肯定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br> 肖楊微醉,道:“我父親是肖仁邦。”</br> “肖仁邦是你父親?”張志遠突然激動地道。</br> 肖楊對張志遠的過激表現有些納悶,點頭道:“對啊。”</br> 張志遠也意識到自己有些激動了,調整情緒道:“真沒想到,你原來是他的兒子,他現在還好嗎?”</br> 肖楊點點頭道:“挺好的,怎么,您認識?”</br> 張志遠眼神望向遠方,嘆了口氣道:“何止認識,我們兩家還有一段緣分在里面。現在想想,都過去幾十年了。”m.</br> 肖楊和陸一偉對望一眼,不知所云。</br> 張志遠打開了話匣子,回憶道:“我父親當年和你父親同為東州市縫紉機廠的工人,我父親是鉗工,而你父親是技術員,小組長,兩人關系特別要好。我從小也是在縫紉機廠家屬院長大,那時候還沒你呢,我每天和你姐姐肖麗莎在一起玩耍。文化革命開始后,我父親成分不好,被劃為富農,成天拉出去批斗。而你父親是貧農,根紅苗正,還是縫紉機廠的宣傳干事。要不是肖叔叔處處保護著我父親,估計他老人家早就被打死了。”</br> “那時候,不僅我父親遭殃,就連我母親和我都逃脫不了魔掌。家里被砸了個稀巴爛,母親嚇得不敢出門,經常躲在屋里抱著我哭泣,生怕有人沖進來把我奪走。家里不成樣,餓的我前心貼后背,兩眼發暈。要不是你姐姐偷偷給我們吃的,我們也餓死了。現在想想那瘋狂的歲月,多少讓人絕望。”</br> “文革結束后,我父親得到平反,他沒有繼續留在縫紉機廠,而是舉家搬遷到北州市。此后,我們兩家還保持著密切來往,后來我父親去世后就聯系得少了。再后來,只聽說你父親當了廠長,哎,歲月催人老啊。”</br> 沒想到兩家還有這段淵源,肖楊激動地道:“原來是您父親啊,怪不得他總在我耳邊絮叨,說從前的張叔叔怎么怎么,真沒想到。”</br> 張志遠眼神柔弱了許多,道:“我離開縫紉機廠時才**歲,但廠子里的一草一木我都歷歷在目,清清楚楚記得。我后來也去過,除了原來的老廠房外,其他的都不復存在了。兒時的記憶總是美好的,等有機會一定去看看您父親,不知他還認識不認識我,哎!”</br> “嗯。”肖楊點頭道:“等我過兩天回去就說,他比較戀舊,肯定記得您。”</br> “你姐姐還好嗎?”張志遠突然問道。</br> 肖楊黯然地點點頭道:“還行吧,自從我姐夫車禍離世后一人帶著孩子,日子過得清貧些,好在我父母接濟她,馬馬虎虎過得去。”</br> 張志遠眼神變得復雜起來,嘴唇有些發抖,趕緊端起一旁的水杯喝了口茶,掩飾自己的不安。這一切,陸一偉全都看在眼里。如果他沒猜錯,上次一同去看的那個女人,就應該是肖楊的姐姐肖麗莎了。</br> 地球很大,人脈很近。如同山的這一頭和那一頭,海峽的這一邊和那一邊,聊著聊著,就能捋出存在的某種關系。誰能想到,肖楊和張志遠八竿子打不著的,竟然在言語之間牽扯出一段父輩的友誼。</br> 張志遠冷靜了許久道:“肖楊,我不管你是什么理由,這次競選副縣長你必須參加,如果你當選,一切好說,如果選不上,也別灰心,我定會大膽地重用你,好吧?”</br> 肖楊似乎還在猶豫,陸一偉看不下去了,忙道:“肖楊,你別辜負張書記的一片苦心,趕緊敬一杯酒啊。”肖楊聽后,雙手端著酒杯敬酒,道:“張書記,謝謝您的支持和栽培,我一定全力以赴。”</br> 從老兵漁港出來后,張志遠對陸一偉道:“一偉,肖楊意外入選,我必須打亂原有計劃,過兩天就要召開常委會進行打分了,有些事我不易出面,你私下和馬書記,還有東森、奇峰聯系一下,務必要將肖楊送進下一輪,聽明白了嗎?”</br> “好的,我知道該怎么做。”陸一偉點頭道。</br> 張志遠又道:“下一輪就是黨代表和人代表投票環節了,你也可以提前入手,有意無意地將肖楊的情況和我的態度吹吹風。另外,不是讓初步候選人進行電視采訪嘛,你去協調一下,把肖楊排到第二位,這個人,我是要定了!”</br> 如果張志遠沒講那段故事,陸一偉或許難以理解,但現在張志遠鐵了心,甚至破例讓自己私下活動,有些事也就沒那么復雜了。他羨慕肖楊,張志遠如此器重他,會不會對自己的地位構成威脅呢,不得而知。</br> 肖楊的臨時變卦讓安監局局長高博文大發雷霆,在辦公室就指著鼻子破口大罵肖楊忘恩負義,并揚言絕不會放過他。可最終人選馬上就要敲定了,如果再不趕緊找替死鬼,一切就都來不及了。他看著名單挑來挑去,最終圈定了史志辦副主任申江虎。</br> 事不宜遲,他連夜直赴申江虎家,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申江虎是個老夫子,長年鉆研學問腦袋轉不過彎來,特別容易鉆牛角尖,直截了當道:“憑什么讓我退出?門都沒有!”</br> 高博文見這招不管用,直接掐準申江虎的軟肋道:“老申,我知道你兒子至今還待業,只要你同意,我立馬把他安排到安監局,正式編制,你看怎么樣?”</br> 申江虎的婆娘心動了,在一旁勸說著申江虎:“老申,博文人家也是關心你,要是真給咱家兒子解決了編制,那多好啊。再說了,你一個朽木疙瘩,天生就是搞學問的料,競選什么副縣長嘛,真把自己當成回事了。”</br> 婆娘在一旁苦口婆心勸說,申江虎不為所動,依然堅持自己的意見,撐直脖子道:“搞學問的怎么了?搞學問的就不能當副縣長了?哪條哪款規定了?我再說一次,要讓我退出,絕對不可能!”說完,直接將高博文下了驅逐令。</br> 朽木不可雕,高博文也無能為力。再次拿出名單仔細撿漏,他又把目光放到機關事務管理局局長胡志雄身上。</br> 到了胡志雄家后,還不等高博文表明來意,這個看似焉了吧唧的胡志雄賣命地表演,先是借口拉肚子,上廁所一去就是大半天,高博文耐著性子等候。從廁所出來后,還沒聊了兩句,胡志雄張大嘴巴驚悚地哮喘起來。演技頗為精湛,不一會兒竟然口吐白沫,讓高博文都嚇了一大跳。</br> 胡志雄的妻子不明真相,嚇得渾身哆嗦,趕緊從抽屜里取出藥塞到嘴里,不停地撫摸著胸口,回頭對高博文道:“博文兄弟,志雄有哮喘,天氣一冷,就更厲害了。你要有什么事,要不明天去辦公室說,你看行不?”</br> 胡志雄的表演最終還是讓高博文識破了,可他又不能說什么,憤憤起身離去。</br> 高博文走后,胡志雄立馬好轉,催促妻子道:“你快去看看高博文走了沒有?要是走了,趕緊把大門鎖緊,今晚不管誰敲門,都不準開門!”</br> 妻子疑惑地走出大門左右看看,將大門上鎖,回家問道:“你這是表演的哪一出啊,嚇死我了!”</br> 胡志雄起身悠哉悠哉地道:“高博文那點鬼心眼子還能騙得了我?要我退出,做夢去吧。”</br> 妻子還是沒聽明白,又追問道:“什么退出?你是說副縣長的事?”</br> 胡志雄大屁股往沙發一坐,用**打開電視,手掌擊打著節奏跟著電視里唱了起來……</br> 又回到起點,高博文把最后的希望放在國土局局長曲廣平身上。這次,他沒有直接找曲廣平,而是找到了縣長楊德榮。</br> 表明來意后,楊德榮略顯為難,道:“博文啊,我就搞不懂了,在安監局好好的,怎么非要競選個副縣長?再說了,這盤棋到底怎么下,到現在我都摸不清,萬一是張志遠設的局呢,到最后不是把我們當猴耍了嘛。要我說,你不必淌這趟渾水,好生在安監局待著,隨后瞅個合適機會,我再把你扶上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