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陸一偉點頭道:“你說得這些問題在其他地區也不同程度存在,可以說是基層教育目前很普遍的現象,而且趨勢愈加明顯。師資力量參差不齊是一方面,難道僅僅是這方面的原因嗎?”</br> 趙小康道:“確實如此。具體到黑山縣,有些不能說的秘密。”</br> “哦?”陸一偉坐起來道:“說來聽聽。”</br> 趙小康猶豫了下道:“陸書記,如果我出來了您千萬別說是我的啊。”</br> “這個我自然明白,說吧。”</br> 趙小康深呼吸一口氣道:“剛才那個胡國興你也看到了,講話都不利落,怎么能當校長呢。他原先不過是軸承廠的鉗工,小學都沒畢業,搖身一變竟然成了一中校長。這樣的人來管理學校,您覺得能好嗎?胡國興的仕途完全得益于副縣長郭振彪。”</br> “郭振彪家里兄弟姊妹多,家庭窮得叮當響,一塌糊涂。胡國興的母親看著剛出生的郭振彪可伶,用玉米糊糊把他拉扯到三歲,兩家就此結緣。郭振彪還算重情重義,得勢后不忘報恩,愣是把啥都不懂的胡國興拉入政界,頂著各種壓力破格提拔。先是任軸承廠副廠長,因貪污**,倒賣國有資產被人告了,誰都以為要栽了,郭振彪的威力果然驚人,不費余力壓了下來,調到不太惹人關注的地震局。幾年后,又提拔為局長,后調任一中擔任校長。”</br> 陸一偉聽著咬牙切齒,道:“縣里的領導難道不綜合考慮嗎?怎么會讓這種草包搞教育?”</br> “哎!”趙小康嘆氣道:“郭振彪心狠手辣,為官霸道,說到做到,睚眥必報。他說今天讓你下,絕不會拖到第二天。只要誰被他盯上了,用不了幾天就乖乖服從了。不僅普通人怕他,就連縣領導都怕他。上一任縣委書記工作需要把他手下的爪牙調離,就因為這點小事,當晚就被人裝到麻袋丟進河里,嚇得縣委書記第二天就跑回了市里,說什么都不來了。還有上任縣長,無緣無故離世,好多人揣測與郭振彪有關……如此飛揚跋扈的人,誰敢與他作對?”</br> 陸一偉本以為張東子是黑山縣的危險人物,現在看來,郭振彪才是真正的幕后操手。</br> 趙小康接著道:“胡國興任校長后,不懂教育卻權*欲很大,一手遮天,根本聽不進別人意見。如果有人膽敢提出不同意見,直接調到鄉鎮學校,如此剛愎自用之人,誰敢說真話?此人劣跡斑斑,做出來的事更令人發指。”</br> “一是胡亂收費。學校的收費標準都是由物價局核定的,到了他這里熟視無睹,壓根不當回事,時常以各種理由收費,學生家長叫苦不迭,卻沒人敢反抗。要是不交,立馬滾蛋。這些年下來,胡國興少說也拿了幾百萬。”</br> “二是掌控教師升調權。按道理說,教師在學校間調動應該教育局說了算,不知道啥時候到了他手里。一些教師在鄉鎮多年,層層找關系想調回來。教育局長以及縣長都簽字了,到了他這里行不通,不接收!即便各種壓力接收了也不安排教師上課。后來,這成了他手中的特權,直接管控全縣范圍教師調動。看誰不順眼,第二天就調到偏遠鄉鎮。看到那個女教師漂亮,即便人家不愿意也要調回來,也就是下面要說的第三條。”</br> “此人文化程度不高,y亂之極。外界在傳,全縣學校幾乎稍微有點姿色的女教師都被他睡過了。不僅如此,還破壞他人的家庭。有個女教師長得不錯,活生生把人家家庭給毀了,長期作為情人。另外,還經常把一些女教師拱手送給郭振彪他們享用,把學校搞得烏煙瘴氣。更有甚者,就連一些女學生都不放過……”</br> “夠了!”陸一偉憤怒地一拍桌子,桌子上的物品震得叮當響。聽到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把控學校這么多年,牙根都咬的發酸。指著趙小康道:“我一定要把這個狗東西拿下!”</br> 趙小康替陸一偉捏一把汗,小聲道:“陸書記,我勸你最好不要管。這事嚴書記和靳縣長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您何必找不自在呢。您下來是掛職鍛煉了,期滿后就離開了,得罪他們沒什么好下場……”</br> 陸一偉紅著眼睛瞪著趙小康道:“你是怎么認為的?”</br> 趙小康匆忙躲閃眼神,低頭道:“陸書記,我是為您著想……”</br> 陸一偉意識到自己不冷靜,深呼吸了一口氣,平穩下來道:“小康,我不是和你生氣,以后我也不會了。那你說有什么好的對策嗎?”</br> 趙小康不敢妄自多言,沒有作答。其實問題明擺著,拿掉胡國興就是根本解決辦法。</br> “行了,你先下去吧,讓我好好想想。”陸一偉一擺手,坐在辦公桌前苦思冥想。可想了一上午,一點思路都沒有。</br> 快下班時,胡國興居然登門找他了。</br> “有事?”陸一偉冷冰冰地道,看著這張丑惡嘴臉就想上去狠狠地兩嘴巴子。</br> 胡國興沒意識到陸一偉不高興,堆滿笑容道:“陸書記,您來了我一直沒有時間請您吃飯,晚上您看方便不?”</br> 陸一偉本想拒絕,可轉念一想,深入了解對方也好對癥下藥。對付這種人,只能智取,不能蠻干。笑著道:“行,你定地方吧。”</br> “哎呀!”胡國興激動地道:“陸書記真給面子,今晚就去學校食堂。您放心,絕不次于外面的飯店差。”</br> 陸一偉淡然一笑,沒有說話。</br> “那好,我晚上過來接您。”</br> 晚上,胡國興準時過來接。</br> 陸一偉坐在寬大的奧迪車里,笑呵呵地胡國興道:“這好車就是不一樣,坐著舒服。”</br> 胡國興立馬回過頭,很認真地道:“陸書記要是喜歡,今晚您就可以開走。”</br> “不不不。”陸一偉連忙擺手道:“我可坐不起。嚴書記才坐著雅閣,我那敢坐奧迪啊。”</br> 胡國興聽不出陸一偉在諷刺,道:“他們是他們,您是您,完全沒有可比性嘛。您這么年輕,不是我吹,用不了幾年,你的位置在他們之上。他們就不同了,熬到退休,回家遛狗抱孫子,到時候誰還記得他們?哈哈。”</br> 聽到胡國興如此大不敬,說明他完全不把兩位領導放在眼里,囂張到如此地步,足以顯現其能耐。</br> 到了學校食堂,胡國興將其徑直帶到二樓,里面的裝修風格著實把陸一偉嚇了一大跳。水晶吊燈紅地毯,紫檀餐桌骨瓷餐具,且有穿旗袍的服務員,與五星級酒店的規格不差上下。</br> 陸一偉進去坐下道:“我說老胡啊,你這個地方真讓我大開眼界啊。”</br> 胡國興立馬道:“陸書記要是喜歡,可以經常來啊,外面有啥咱這里就有啥。”</br> 陸一偉眼神一挑,問道:“都有些啥啊?”</br> 胡國興詭譎一笑,道:“你想要啥就有啥。”</br> “哈哈。”陸一偉放聲笑了起來,胡國興見此,也跟著笑了起來。</br> 不一會兒,走進來兩位年輕女子,一左一右笑盈盈地坐在陸一偉身邊。</br> 胡國興介紹道:“陸書記,這位是李老師,教生物的,對人體的構造相當熟悉。這位是趙老師,教音樂的,那歌喉如同百靈鳥似的,唱的人心都能化了。”</br> 陸一偉看著兩位姿色并不出色的女教師,做著天底下光輝的職業,私底下卻干著不可告人的勾當,讓人惡心。她們是自愿還是被胡國興裹挾,不得而知。</br> 要想深入了解胡國興,那就得放開膽子與他交朋友。陸一偉故意道:“李老師,我這尾椎這些天一直不舒服,要不你給看看?”</br> 李老師對陸一偉的言論大吃一驚。表面看儀表堂堂,一表人才,居然也是一丘之貉。她反倒放松了許久,一只手伸進陸一偉衣服后背,手指游走著道:“是這里嗎?”</br> “對,就這里。”</br> 李老師神秘一笑,道:“晚上我給你看看,保準治好。”</br> “哈哈……”</br> 陸一偉一個渾玩笑,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胡國興本以為陸一偉是個不好接觸的主,現在看來,拿下他輕而易舉,絲毫不費力。不怕他骨頭再硬,只要有愛好,一切好說。</br> 推杯換盞,氣氛正濃。胡國興乘著陸一偉高興,順勢道:“陸書記,今年高考沒考好,我這個當校長的有一定責任,你要生氣就批評我幾句吧。”</br> 陸一偉把酒杯放下道:“胡校長別這么說。正如你今天匯報,考不好有多方面原因,憑什么讓你背這個黑鍋?”</br> “嘿嘿,還是陸書記看問題獨道。”胡國興得意一笑道:“既然陸書記分管教育,要是嚴書記和靳縣長過問起來,還希望您美言幾句。”</br> “好說,好說。”</br> “哎呀,陸書記是爽快之人,怪不得年紀輕輕就是副書記了,水平果然不一般。”胡國興指著道:“李老師,趙老師,好好陪陸書記喝兩杯。”</br> 吃完飯,那位李老師當真了,非要送陸一偉回宿舍。陸一偉連忙擺手道:“今晚喝多了,就算了吧。改天我親自找你,到時候可別不認賬啊,哈哈。”</br> “放心吧,到時候我帶李老師去找您。”胡國興在旁邊附和道。</br> 下車時,胡國興把用報紙裹著的一沓錢塞到陸一偉手里。</br> “這是啥?”陸一偉故意問道。</br> 胡國興笑道:“不成敬意,一點小意思。”</br> 陸一偉在手里掂了掂,往腋下一夾,臉上浮現出詭譎的笑容,道:“既然你有這份心,那我就收下了。”</br> 胡國興立馬道:“只要陸書記關照,以后只會多不會少。”</br> “聰明人!”陸一偉指了指胡國興,瀟灑進去了。</br> 胡國興得意一拍手,嘀咕道:“搞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