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僅僅開了十多分鐘,省委書記黃繼陽以省企改領導小組組長名義發言講話。會上,他安排部署了下一階段工作任務,要求企改辦進駐北州市,開展新一輪的企改工作,并提出相關要求,除此之外,啥事也沒說。</br> 張志遠從會議室出來,腦子懵懵懂懂,不知所以。不可能啊,他明明從大學同學那里得到確切消息,黃繼陽即將調任,難道自己的情報有問題?可在這個當口,黃書記還緊急安排部署工作,一點都不像要離開的樣子。</br> “志遠,你過來一趟。”省委秘書長羅中原將其叫到了辦公室。</br> 坐定后,羅中原點燃煙直截了當道:“志遠啊,自從你到企改辦以來,各方面表現都非常不錯,得到黃書記的充分認可和肯定。昨晚,黃書記找我面談,決定調整你的工作崗位,聽聽你有什么意見?!?lt;/br> 張志遠一愣,有些緩不過神來。神色緊張地站起來道:“羅秘書長,是不是哪里有做得不夠好的地方,我可以及時改正?!?lt;/br> “不不不!”羅中原連忙擺手道:“并不是說你做得不夠好,而是非常好。根據工作需要,企改工作將交由省國資委主持,也就是說,企改辦將并入國資委。這事還處于保密當中,你暫時不要對外說?!?lt;/br> 國資委,全稱是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主要職責是代表政府履行出資人職責,監督管理省屬企業的國有資產,權力大的驚人。這樣解釋好多人不理解,到底是個什么部門?</br> 通俗地講,就是一個地區資源資產的大管家,掌管著下屬企業的處置權和人事權。諸如中石化、中移動、中電力等國有企業都屬于國務院國資委掌管,各國企的掌門人一般情況下由國資委任命。同時,國資委可以代表政府以出資人的身份投資項目。</br> 回到西江省,像西江機械廠、西江第三建筑公司、西江國信煤礦集團等屬于省國資委掌管;像東州市紡織廠、東州市軸承廠由東州市國資委掌管,像黑山縣的諸多企業歸黑山縣國資委負責。</br> 國資委到底屬于什么性質?他既代表政府行使職能,又參與國企管理,定位似乎并不明確。其中一項職責,推進國企改革和資源重組。由此可見,國企改革的具體操作者應該屬于國資委。</br> 然而,省委書記黃繼陽把這項工作提高到省委重大決策和戰略高度,成立企改領導小組,直接指揮各省屬企業的改制和重組?,F在,這項工作將移交給國資委,合情合理,理所應當。不過,其背后折射出來的問題值得回味和推敲。</br> 國資委屬政府組成部門,黃繼陽現在移交出去,間接地說明,他不再管了,而是交給政府具體操作和實施。也就是說,他要離開的可能性大大增加。</br> 黃繼陽和省長章秉同因執政理念多次過招,最終相互妥協,各干各的。你干你的企改,我干我的城鎮化,還算融洽?,F在企改到了章秉同手里,還會繼續往下走嗎?</br> 張志遠一點就透,道:“我堅決執行省委的決定,服從黃書記和您的命令。不過,我跟了您這么長時間,現在讓我離開確實不舍,如果征求我的意見,我還是愿意跟著您干?!?lt;/br> 羅中原臉上浮現出笑容,說明對張志遠的回答比較滿意。道:“志遠啊,當初你在南陽縣搞企業改制,我就覺得你是個人才,才有了后來的合作。我也一樣,對你十分不舍,但正如你所說,服從上級命令,你的去留我說了不算啊。”</br> 張志遠意識到,關于自己的去留他們早有了打算。摒住呼吸道:“好吧,我服從組織安排?!?lt;/br> 羅中原調整了下坐姿道:“企改辦抽調的人員里大部分是國資委的,只有你和劉新民不是。國資委的回原單位無可厚非,你愿意去國資委嗎?”</br> 去國資委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張志遠點了點頭。</br> “國資委倒是不錯,不過你還年輕,我不建議你去?!绷_中原道:“前段時間平康市官場大震動,現在空缺不少。想要發展,還是下去為好,你覺得呢?”</br> 轉眼間,從國資委到平康市,張志遠一時轉不過彎來。前面提到,平康市是西江省最貧窮的地區,而且當地情況異常復雜,一時間陷入兩難。</br> 羅中原停頓下道:“好了,既然你沒意見就回去準備準備吧,調令這兩天就下來?!?lt;/br> 從羅中原辦公室走出來,張志遠還沒緩過神來。到平康市,會給自己什么職務?以自己的資歷和身份,充其量也就是個副市長,再往上就不太可能了。該怎么辦?去還是不去?可問題是現在能由得了自己選擇嗎?</br> 出了省委大院,坐在車里的陸一偉急忙下車詢問情況。張志遠坐到副駕駛室,抱著頭嘆了口氣道:“企改辦將并入國資委,我可能要去平康市?!?lt;/br> “?。俊标懸粋ヂ牭竭@一消息異常吃驚,道:“黃書記真要走了?”</br> “看這情況應該是?!睆堉具h道:“離開企改辦也好,要是黃書記走了,章省長上臺,估計會受到冷落。”</br> “嗯,躲開這個是非之地也好?!标懸粋グ参康馈?lt;/br> 但張志遠從心里還是有些接受不了。從縣里到了省委辦公廳,現在又下去,等于說這是個跳板,上了個臺階??梢坏暮诵臋C構走出來,再進去就相當困難了。</br> “我要是去了平康市,你跟我去不去?”張志遠突然問道。</br> 陸一偉愣了一下,立馬道:“我當然愿意跟您?!?lt;/br> “好,我過去穩定后就想辦法把你弄過來?!?lt;/br> 兩天后,關于張志遠的任命文件下來了,平康市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比他想象得還要高一個檔次。與此同時,羅中原的職位也進行了調整,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磥恚S繼陽是要真走了。</br> ……</br> “一偉,你在哪?趕緊回來。”嚴步高在電話里著急地道。</br> 陸一偉本打算送張志遠上任,但縣里有事又不得不回去。</br> 剛進門,嚴步高就起身道:“一偉,你馬上收拾東西去一趟廣州?!?lt;/br> 陸一偉疑惑,道:“去廣州干什么?”</br> 嚴步高恨得咬牙切齒,道:“我就納悶了,不知道市里是怎么想的,把這項工作交給郭振彪負責。這不,去了好幾天,連個面都見不著。人家經理說了,除了和你談判,其他人一概不見?!?lt;/br> 前一陣子,廣州堇色服飾有限公司打算在黑山縣投資1000萬元,得知這一消息,各路人馬紛紛坐不住了,都想著爭取過來,算作自己的政績。這不,副縣長郭振彪搶在前頭成了項目負責人,沒想到吃了一鼻子灰。</br> 陸一偉不樂意了,道:“嚴書記,李市長要求靳縣長和郭縣長負責這個項目,我再去就不合適了?!?lt;/br> “聽他的干嘛,啊?”嚴步高急得在地上打轉道:“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的模樣,沒有那金剛鉆就別攬瓷器活。不就是個項目嘛,還用得著搶?這下好了,人家搭理都不搭理,逞什么能!”</br> “一偉,這事我已經和郭書記請示了,現在由你全權負責此事。至于其他人,我來和他們說。你馬上動身,爭取早點把此事敲定。”</br> 陸一偉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道:“嚴書記,這樣做不是太好吧?”</br> “好什么好?。 眹啦礁吲闹雷拥溃骸半y道就眼睜睜地看著這個項目在眼前飛走?不好也得好,人家指定就和你談判,你不去誰去?”</br> 陸一偉思考良久,總覺得不妥。這明顯在制造矛盾,要是自己真談成了,嚴步高臉上有光,可靳榮光和郭振彪那邊就得罪了。眼下的情況他不想再得罪人,何況張志遠那邊說要帶他走,道:“嚴書記,我……”</br> “別我了!”嚴步高瞪大眼睛道:“一偉,你是下來掛職的不假,但為了黑山縣的利益,你這個縣領導不能坐視不管啊。黑山縣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一個像樣的企業都沒有,要是這個企業真的能來投資,且不說稅收,最起碼有個撐門面的,一改往日面貌,不好嗎?你放心,只要你爭取回來,我給你記頭功?!?lt;/br> 陸一偉掙扎半天,最終同意了。</br> 到了廣州,街上的行人個個戴著口罩行色匆匆,**疫情已經在該地全面爆發。陸一偉到了堇色公司,經理陳仲期熱情歡迎,握著手道:“陸先生,我們又見面了。”</br> 坐定后,陸一偉開玩笑地道:“我說陳總,你這人真有意思,既然你想去黑山縣投資,和誰談判不一樣,非得找我,有些事我也做不了主啊?!?lt;/br> 陳仲期哈哈大笑,道:“陸先生,我們生意人萬事講究個緣分,在蘇州初次見面就覺得你人不錯,我樂意和你合作?!?lt;/br> 陸一偉淡然一笑道:“陳總,不知你想過沒有,黑山縣距離廣州上千公里,且不說運營成本,光距離上就吃掉不少利潤啊。如此做,你們還有賺頭嗎?再說了,蠶這東西你們可以就地養殖,何必跑到那么遠?”</br> “不不不!”陳仲期擺手道:“陸先生,你誤解了。我說過,我們做得是高端服飾,專門為高端人士定制打造,所以在原料的選擇上必須慎重。即便是增加成本,我們都非常樂意。至于養蠶,你說的沒錯,我們當然可以就近養殖,但蠶的生長環境直接影響到蠶絲的質量。通過考察,你們黑山縣養殖的蠶是我們所需要的?!?lt;/br> “不僅如此,我們下一步打算深化合作,擴大白僵蠶的養殖規模,或者干脆把醫藥廠就建在當地。你意下如何?”</br> 陸一偉對蠶一竅不通,道:“陳總,既然如此,我也沒什么好說的。那你對我們當地政府有什么要求?”</br> 陳仲期道:“我們生意人,追求的就是利益最大化,成本越小,自然越好。我們公司董事會意向是兼并你們的蠶廠,無償提供土地使用權,并免去三年的稅收。”</br> “這……”陸一偉深思道:“這個我決定不了?!?lt;/br> “不著急,您回去可以商量,等有消息通知我就行?!?lt;/br> 回到黑山縣,陸一偉把陳仲期的想法一說,嚴步高想都沒想就拍板決定道:“這沒問題,我同意,今天就可以上常委會通過?!?lt;/br> 沒想到嚴步高如此急迫,然而,這事和靳榮光一說,立馬遭到反對。</br> 靳榮光有些生氣地道:“這比資本主義還資本主義,無償提供土地使用權,你知道現在土地多值錢,不行!”</br> 嚴步高不退步道:“有多值錢?縣里廢棄的廠礦多得是,你說說哪塊地值錢?好不容易有個企業來投資,你作為縣長不積極支持配合,你是在為黑山縣著想嗎?”</br> “我怎么不是?”靳榮光瞪大眼睛道:“企業是來干嘛的,就是來創造財富的。財富呢?連一毛錢都看不見就套走那么大一塊地,萬一他圈地開發商業,給縣里造成多大損失?!?lt;/br> “即便他搞其他的我都樂意!”嚴步高悶著氣道:“自上而下提倡國企改革,那個蠶廠半死不活的,現在有人來輸血,這不是好事嘛,這事就這么定了!”</br> “我反正不同意?!闭f完,起身摔門離去。</br> 事后,嚴步高到市里請示,市委書記郭金柱權衡后,同意嚴步高的做法。還不等正式實施,轉眼就到年底了。</br> 陸一偉打算帶一家人去海南過年,可考慮到范春芳的安全問題最后放棄。年后第三天,牛福勇生拉硬拽要帶他京城出去玩,迫于無奈,陸一偉勉強同意,提議到李海東一起去,遭到牛福勇反對。</br> “帶他去干嘛?就咱哥倆一起去?!迸8S麓蛐难劾锊幌矚g李海東。討厭一個人,沒有理由。</br> 陸一偉也不知道牛福勇為什么不喜歡李海東,兩人每次見面話很少,他夾在中間有些尷尬。</br> 牛福勇神秘地道:“此次進京,我帶你認識個人,你肯定樂意。”</br> 去的路上,牛福勇道:“一偉,我聽說老潘走了?”</br> “嗯。”提起潘成軍,陸一偉莫名的傷感,實在不舍。</br> 牛福勇繼續道:“你想過他為什么要走嗎?”</br> “他家里有事?!?lt;/br> “僅僅如此嗎?”</br> “那還有什么?”陸一偉不解問道。</br> 牛福勇冷笑道:“要我看,很有可能是被李海東給擠走的?!?lt;/br> “什么?”陸一偉驚愕,連連道:“不可能?!?lt;/br> 牛福勇一本正經地道:“一偉,現在就咱兩人,說兩句掏心窩子話。你知道我為什么看不起李海東嗎?”</br> 陸一偉搖了搖頭。</br> 牛福勇道:“此人身上有反骨,別看著和你熱熱情情的,心里做事。今天你陸一偉有本事巴結你,將來你有一天倒了,我保證他立馬就反水,你不信嗎?”</br> “說什么呢?!标懸粋サ溃骸昂|身上雖然有缺點,但我還是信任他的。他從小沒爹沒媽,有點性格是正常的,但總體來說不錯?!?lt;/br> “一偉!”牛福勇加重語氣道:“你真打算把煤礦交給他?”</br> “除了他,沒合適人選了。暫時先讓他經營吧。”</br> 見陸一偉如此固執,牛福勇沒再說話。提醒道:“我只說一句,你要提防著這小子。”</br> 陸一偉淡然一笑,沒當回事。</br> 牛福勇見陸一偉如此,無奈地搖了搖頭。轉移話題道:“對了,今晚帶你認識個朋友,叫金鵬,地道的京城人。這小子別看著年紀不大,有兩把刷子。這次去京城除了玩,我還打算和他談筆生意?!?lt;/br> 陸一偉好奇地道:“你小子生意都做到京城了?”</br> 牛福勇道:“手里有點閑錢,總不能放在銀行吧。這兩年京城的房價蹭蹭地上漲,我打算投點小錢試試水。”</br> 對于這點,陸一偉不得不佩服牛福勇的生意眼光。不過,想在京城開發房地產,可不是想象的那么簡單。道:“你打算怎么合作?”</br> “金鵬這小子祖上是皇親貴戚,據說是那個親王的后代,我也不太懂,等見面了讓他和你說。他說他能弄到地皮,我出資,叫你來給把把脈,看這小子靠譜不靠譜。如果靠譜,我想拉你一起干?!?lt;/br> 陸一偉的朋友圈里,還沒有如此“高貴”身份的朋友,到有幾分心思見識一下。</br> 到了京城,牛福勇帶著他來到一處藏匿于胡同里的私人會所,陸一偉見到了金鵬。</br> 金鵬長相瘦小,賊眉鼠眼,眼神里充滿傲氣,似乎有種天生的優越感,想用氣勢來證明自己不同于常人。</br> “福勇兄弟啊,你可算來了,等你一天了?!苯瘗i操著一口濃厚的京腔道。</br> 牛福勇笑著道:“這不路上堵車嘛,來給你介紹下,這位是我好兄弟陸一偉?!?lt;/br> “一偉兄弟,幸會啊?!苯瘗i轉身問道:“這位也是大老板?”</br> 牛福勇點頭道:“對,大老板,他的生意比我大多了?!?lt;/br> 金鵬立馬變了副嘴臉,笑著躬身握手道:“陸老板,很高興認識你,來來來,快坐。”</br> 坐定后,金鵬開啟了吹牛逼模式。</br> “不是和你吹啊,我可是正宗皇親國戚,八旗子弟,滿族鑲藍旗人。我爺爺的爺爺是愛新覺羅奕劻,晚清的宗室大臣,和碩慶親王,要擱到現在,我也能世襲親王帽子,咱根紅苗正的親王爺!”</br> 金鵬擼起袖子接著吹:“在大前門外大柵欄那地,我祖上可是有兩三處宅子,還有后海那地兒,也有我家的一處大宅子,可惜交公了。以現在的低價,最起碼都能買到千萬以上?!?lt;/br> 京城公子爺與山西煤老板一樣,成為時下比較關注的熱點。兩個群體既有相似之處,又不大相同。</br> 煤老板大多數農民出身,文化程度不高,一夜之間成為暴發戶,出手闊綽,揮金如土,把花錢當成一種快樂,肆意揮霍。他們有一個特點,衣著極其普通,出門相當低調,花錢從不用卡,總給人意外驚喜。這點,似乎從牛福勇身上能找到影子。</br> 牛福勇身上雖穿著名牌,但怎么打扮都覺得別扭,身上的“土味”撲面而來。家里有好幾輛豪車,但出門時經常開著普通的桑塔納,一大摞錢裝在蛇皮袋里往后備箱一丟,誰看能出這是個千萬級富翁?</br> 而京城公子爺一般分兩類。一類是所謂的紅二代,而另一類即為地地道道的老北京。前一類不做闡述,重點談談后一類。</br> 這部分公子爺幾代人長在皇城腳下,住在引以為豪的四合院里,侃起來個個嘴皮利落,時不時往祖墳上刨,大談特談家族歷史,稍不留神就是個貝勒、格格,不知道皇城有多少皇親國戚。極少數公子爺繼承了祖輩的“優良傳統”,以前是遛鳥喝茶侃時政,現在遛狗泡吧談歷史,不學無術,坐享其成,真以為現在還是大清朝。要不是遇上城鎮化大搞拆遷,估計連最起碼的生活能力都沒有。于是,公子爺頭上又增加了一個名號“拆二代”。而坐在面前吹牛的這位,是典型的京城公子爺。</br> 陸一偉故意道:“金老爺,這要擱在以前,我們見了你還得行叩拜禮呢。”</br> “免了,免了!”金鵬一揮手,傲氣地道:“現在都啥年代了,咱不興那一套?!?lt;/br> 牛福勇見越扯越遠,打住道:“行了,別扯了,我都快餓死了,吃飯!”</br> “慢著!”金鵬制止道:“你不是讓我給你找個電影明星作陪嗎?馬上就到!”</br> “真的?”牛福勇瞪大眼睛,臉上露出壞壞的笑容。</br> “那可不。”金鵬得意地道:“在京城這地兒上,只要你能點出名的明星,我就能給你請來。”</br> “鞏俐成不?”</br> “這……”金鵬停頓了下道:“只要你舍得花錢,我照樣能請來。”</br> “開個價吧,我今晚就要見鞏俐。”牛福勇豪氣上來了,把金鵬給怔住了。</br> “牛哥,這么晚了……要不改天吧。”金鵬道:“今晚這個明星保準你滿意,臉蛋沒的說,關鍵是演技好。她出演過《四世同堂》、《雍正王朝》等等,就連《還珠格格》都參演過。要不是她那兩天生病,小燕子的角色就是她的了,那能輪得上趙薇?!?lt;/br> 金鵬吹牛皮的功力著實讓陸一偉大開眼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