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會結束后,宋德福和趙建成追到陸一偉辦公室。</br> “陸書記,您的這個提議非常好,如果您放心,我和老趙主動請纓,由我倆負責這項工程的推廣和實施。”宋德福有些激動地道。</br> 有人響應,讓陸一偉很是欣慰。點頭道:“這當然好啊,我現在不過是個草案,具體的細則還沒有考慮。既然如此,那我就把這項工程全權交給你們。”</br> 趙建成臉上樂開了花,興奮地道:“謝謝陸書記,我和宋書記保證不會讓您失望。”</br> 對于宋德福和趙建成來說,當年也是凌云壯志,想為自己家鄉做點事,然而,黑山縣的底子薄,再加上領導不重視,久而久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渾渾噩噩,碌碌無為混了一輩子。</br> 現如今,終于有人站出來要改變黑山縣了,作為土生土長的黑山人,是該為家鄉出點力做點貢獻了。所以,他們倆一拍即合,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個項目爭取下來。</br> 這是表面,深層次也是為個人前途和聲譽考慮。宋德福升遷是到頭了,沒指望了,但能夠在退休前轟轟烈烈大干一番,未嘗不可。如果真正把黑山縣打造成“柞蠶之鄉”,這會載入史冊的,名垂千古的。不管將來發展到什么時候,他的名字會深深地刻在歷史豐碑上,讓后人瞻仰敬畏。所以,他是為名而戰。</br> 而趙建成還年輕,從基層一步不落地爬在今天這個位置著實不易,還有更高的想法。如果能通過這個項目提升自己的政治資本,將來考慮提拔也是濃墨重彩的一筆政績,所以,他是為了利而戰。</br> 坐在一旁的吳世勛有些不樂意了。這都是些什么人,抗擊**的時候不見你們沖在前面,現在有利益了紛紛跳出來要分美羹,想得美!他有些不高興地道:“德福,建成,陸書記現在的思路還不成熟,待我們再詳細研究后再做定奪。”</br> 陸一偉聽出了吳世勛的話外音,防止節外生枝趕緊道:“這樣吧,我們隨后還會成立個蠶鄉項目建設領導小組,你們兩個就是主要成員之一,今天是周末了,下星期來了我們再碰頭研究,好嗎?”</br>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兩人互相看了看,道別離去。</br> 兩人走后,吳世勛有些坐不住了,憤憤地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有點利益就都飛過來了,啥好事都想,實在自不量力。陸書記,這是你絞盡腦汁想出來的,是你的政績,你應該親自掛帥推進落實,不能便宜他們。”</br> 陸一偉知道他們之間的隔閡,安慰道:“老吳,你消消氣,這不過是商量嘛,何必生氣呢。”</br> “我不是生氣,就是看不慣他們那副小人得志的樣子。”</br> “行了。”陸一偉遞給一根煙道:“這是一項浩大的工程,僅憑你我肯定落實不下去。再說了,我倆這么忙,總不能盯在一線光干這事吧,其他工作不開展了?宋德福是老革命了,他手中有一幫人脈資源,可以說,這項工程能不能落實得下去,他很大程度上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所以,他必須起用,而且要重用。”</br> “至于趙建成,他分管農業,而且對當地的農業情況相當熟悉,不用他也說不過去,你說是吧?”</br> 吳世勛無力反駁,道:“陸書記,交給他們你真的放心嗎?”</br> “這不還有你了嘛。”</br> “我?”</br> “對呀,你是政府首長,主抓經濟,這項工程你不管誰管?”陸一偉道。</br> 吳世勛有些開心了,眉頭舒展道:“既然陸書記信任我,我肯定會把這項工程搞好的。”</br> “嗯。”陸一偉道:“我想過了,領導小組我掛個虛名,真正負責人是你,而宋德福和趙建成是具體負責人,領導組下設辦公室,辦公室主任讓宋德福擔任,并組建相關科室,以縣委縣府的名義推動落實,你的意見如何?”</br> 吳世勛道:“我沒意見。”</br> “好。”陸一偉道:“我已經把我的想法都告訴小康了,這個周末讓他們加加班,爭取下周一拿出具體實施方案,再上會討論。”</br> “好,要不要讓政府辦的人也參與進去?”</br> “暫時不用了,這個方案敲定后,剩下的都交給領導小組辦公室去落實吧。”</br> 為了寬慰吳世勛,陸一偉又補充道:“老吳啊,今年你可有的忙了,蠶鄉這是大工程,石英石礦又是一項大工程,別的不用想,能把這兩塊硬骨頭給啃下來,你我就沒辜負郭書記的重托。”</br> 吳世勛以前覺得陸一偉就是下來混經驗鍍金的,現在對他的看法完全變了,沒想到他有這么多好點子。人不可貌相,看來不能以年齡和資歷來衡量一個人的能力。打心眼說,陸一偉的思想超前,能力卓越,不知比地方官員強多么倍。</br> 正因為如此,吳世勛對陸一偉不以老資歷擺譜壓制,而是俯首帖耳,言聽計從。道:“陸書記,過多的話我不多說了,我打心眼佩服您。您既有想法又有活力,跟著您我都覺得現在年輕好幾歲,渾身有使不完的勁,黑山縣能在您手里改變面貌,您就是黑山人民心中的英雄。”</br> 陸一偉呵呵笑道:“英雄的稱號我可擔不起,其實我也沒太多想法,讓群眾能過上好日子就行了。”</br> 聊完工作,吳世勛道:“陸書記,自從我上來后還沒請您吃頓飯,今天是周末,要不賞個臉一起樂呵樂呵?”</br> 陸一偉擺擺手道:“你這就見外了,說那么正經干嘛。按道理說這頓飯我應該吃,但我希望這兩項工程有點起色再吃,好嗎?另外,我已經許久沒回家了,也想老婆孩子,哈哈。”</br> “哈哈……”吳世勛也跟著大笑起來,道:“既然如此,那您趕緊回家吧,要不然弟妹該著急了,哈哈。”</br> 吳世勛走后,陸一偉看著時間還早,坐在辦公桌前抽著煙苦思冥想著。自從主持工作后,這種工作狀態已經持續很久了。有事處理事,沒有事就坐下來思考事。別人可以不操心不關心,但他不能不管。</br> 他又把起草的方案拿出來一遍遍閱讀著,越往深處思考,頭愈發發脹,因為有涉及到錢這道門檻了。</br> 正如郭振彪所說,如何鼓勵全縣人民都養蠶?農民是最講實際的,看不到眼前利益是不會輕易嘗試的。養蠶是個漫長的過程,群眾們會理解實施嗎?這是個很實際的問題。</br> 考慮來考慮去,陸一偉打算每個鄉鎮先挑一兩個村搞試點,如果效益好,就不用縣里鼓動宣傳,自然會一窩蜂地全民養蠶。</br> 如果搞試點,總的有點激勵機制。陸一偉有意拿出一部分資金給試點村村民購買蠶苗,然后額外補貼,只有這樣村民們才會行動起來。而且還要聘請相關專家指導,這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啊。錢從哪來?</br>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即便想法再好,沒有經濟做后盾,一切都是烏托邦。自己手里倒是有錢,總不能拿出來支援縣里發展吧。到時候一些別有用心的人追查錢的來源,別把自己給套進去。</br> 找佟歡?陸一偉很快否決了。</br> 佟歡如今生意做得如火如荼。自從成立得志路橋公司后,攬下了東州到平康的省道工程的一個標段,至于是怎么拿到工程的,他沒有多問,佟歡畢竟在省城活躍這么些年,自有門路。</br> 搞路橋公司投資特別巨大,因為都是前期墊資,等工程驗收竣工后才全部結算。僅靠成立公司注入的幾百萬哪夠,這不,佟歡又想辦法從銀行貸了一千多萬,準備大干一番。她正是用錢之即,向她開口就有些不太合適了。</br> 一個女人能有如此魄力和膽識,陸一偉著實佩服。</br> 找牛福勇?倒是個不錯的主意。</br> 牛福勇的生意做得越來越大,已經躋身于南陽縣的首富,這一切歸功于煤炭市場行情大漲,成就了新一代煤老板。如今,除了溪河煤礦和工業園區外,又在東瓦村新開了座煤礦,用不了幾年,身價又要翻番,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運了。</br> 但凡是成功人士,都有著不同尋常的毅力。工業園區修建時,牛福勇幾乎整日撲在工地上,誰能吃得了他的苦?所以成功不是偶然的。</br> 可是以什么名義和牛福勇借錢呢?以個人關系還是以縣政府的名義?無論什么角色都不對。想了半天,否決了這一想法。</br> 最后他把目光又停留在堇色公司身上。該公司的實力他是見識了的,資金力量相當雄厚,何況背后還有集團撐腰,資金壓根不算事。</br> 另外,陳仲期當初答應收購蠶蛹的,也就是說干這項工作是為他公司服務,既然形成了合作關系,可不可以讓他先預付一部分資金呢?</br> 想來想去,陸一偉決定與陳仲期會面具體談談。正準備打電話,發現外面的天已經暗下來了。想到要回家,他只好放下電話,合上文件,起身叫上李二毛匆匆往家里趕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