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生活在二人的磨合中雖未到正軌,卻也在發展。
婚后第二天,嚴青就將自己的大半衣物搬去了林原那里。本是一個人的屋子,因為多了一個人的出現,更多了一份家的感覺。
林原打開衣柜,本是單調的柜子里突然四季花開,浴室中,客廳,廚房,冰箱,處處都有她的痕跡,不過是一天而已,這里儼然不一樣了。
“我先去店里了,今天周五,可能會晚點回來,你先吃,不用等我。”
“我去接你。”
“你明天不是上班?不需要休息嗎?”
“不用。”林原搖頭,將鑰匙遞給她,“家里的鑰匙,裝好。”
“好。”嚴青裝好鑰匙,就看見男人也換了鞋出來,“要出門?”
“送你。”
“不用,我坐地鐵很快的。”
“反正我也沒事。而且。”林原低頭看她,她不矮,但是在他面前,顯然就有些不夠看,“送自己媳婦上班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吧,嚴青,你說呢?”
“我覺得你說的很對。”嚴青點點頭,突然發現這個男人似乎和昨天有些不一樣了,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有。”
“那怎么老看我。”
“感覺你有點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林原笑,反問道。
“說不出來。”嚴青搖頭,拉開車門。
“安全帶。”
“系好了。”嚴青扣好安全帶,剛準備說什么,手機鈴聲響起。阿嬌的電話,幾乎不用想嚴青就知道阿嬌要說什么。
“青青,又有不錯的,微信發給你看看。”嚴青在這話里看了林原一眼,恰恰對上他含笑的眼神。
“阿嬌,不用了。”
“又不想看?青青,不是我說你,你到底想找個什么樣的?我家孩子都快要能打醬油了,你還想拖到什么時候?”
“沒有托,阿嬌,我結婚了。”嚴青也沒想藏著掖著,直接道。
“今天愚人節?”
“不是,我說真的,真的結婚了,昨天領的證。”
“什么人?怎么沒聽你說過。”
“上周和你說過的相親對象,覺得還不錯就定下來了。”
“就那個見過兩次的醫生?嚴青,你是不是瘋了,婚姻是兒戲嗎?你了解他嗎?你爸媽知道嗎?你怎么可以。”
“阿嬌,我這邊還有事,回頭找你,掛了。”
嚴青長呼一口氣,順便將手機靜音。
“你這個朋友挺厲害。”
“她很關心我。”
“感覺出來了。”紅燈,車子停下,林原轉身看著她,“什么時候請她吃頓飯,順便也介紹介紹我。”
“你有時間,什么時候都行。”
“好。我確定好時間告訴你。”車子啟動,嚴青又接了兩個電話,聽得出來是店里的事情,林原也沒有再多話。
“沒事的話進來看看。”店門口,嚴青禮貌道。
“好。”
嚴青的書店開在步行街中心位置,上下兩層。說是書店,其實一摟兼賣一些飾品和奶茶,二樓開辟出一個休閑區。許是工作日的原因,人并不是很多。
“休息日的話生意會好一些。”嚴青道,遞給他一杯果茶,“嘗嘗。”
“開多久了。”
“三年了。”看著樓上一對小情侶,嚴青笑道,“25歲那年突然就不想再給別人打工了,于是就開了這家店。雖然賺的不多,但是自己的店圖的一個自在。”
“為什么是書店?”
“還能為什么,喜歡唄。我以前特別想去圖書館工作,這樣就可以天天看書了。也在網上查了,但發現人家要求熟練英語。我這輩子算是敗給英語了。后來一想,既然人家不要我,那我就自己要自己唄,就有了這家店了。”
“把愛好變成賺錢的資本,很不錯。”
“我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吧。”嚴青擺擺手,“還開始的時候,反對的聲音特別多。其實我也理解,打工再怎么說按月也能拿到錢,這開店可不好說,還得每月給別人錢。所以一開始真的挺慘的。”驟然改變的語氣,加上那慘兮兮的小表情,林原突然有些想笑,事實上他真的笑了出來。
“怎么,不相信?”
“不,很相信。只是感覺你很陽光,沒想到還有這么挫敗的一面。”
“生活嘛,誰還不是多面的。”嚴青擺擺手,“也就是你們這些沒有經歷過人間疾苦的,才能笑看人生。”
“我經歷過的不比你的少。”
“是嗎?”嚴青點點頭,目光灼灼。
“招呼客人吧,我先走了,晚上來接你。”
“晚上不用的。”
“乖。”
“哦,好吧,你注意安全。”
林原一走,八卦的氣味就在書店飄散。幾個小丫頭笑嘻嘻地打聽這人,嚴青毫不避諱的回道我老公。在小丫頭們不相信的目光中留下一個不信拉倒的眼神,轉身向書架后走去。
下午三點,徐嬌來了。一看那興師問罪的表情,嚴青就知道自己闖禍了。
“不是在家照顧孩子嗎?怎么過來了?”
“你手機呢?”
“包里。”
徐嬌拿過她的包,翻出手機,雙眸一緊:“誰讓你靜音的?不知道現在都是靠手機聯系的嗎?”
“忘了。”她就說嘛,怎么半天了這么安靜,原來是靜音了。這么說著,拿過手機打開微信,果然看到他幾個小時前發過來的到家了的消息。
“什么人到家了還給你報備一下。”
“我老公。”
“你老公?嚴青,你不要告訴我你說的真的是真的,你真的和才見兩次的男人領證了?”
“嗯。”小丫頭們似是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聚在一起小聲討論著。“小點聲,還有客人呢。”
“有膽做還怕別人知道呀。”徐嬌壓不住火,“那個人你了解嗎?你怎么敢這么開玩笑?”
“沒有開玩笑,很認真。”嚴青道,“對他,算是了解吧。”
“你大學同學介紹的?真的靠譜嗎?”
“挺靠譜的,而且,就算不靠譜也嫁了不是嗎?阿嬌,不用擔心,我很好。”
“叔叔阿姨那邊,你打算什么時候說。”
“過一段時間,找個機會我把他帶回去。阿嬌,我都一年沒有回家了,這次總算能交待過去了。”
“叔叔阿姨催的是緊了,但你也不能這么突然呀,隨便找個人。”
“阿嬌,你不知道,上學的時候爸爸媽媽總說好好學習,但凡我和男同學有一點接觸都被叮囑不能早戀。上了大學,因為距離比較遠,一打電話一回家父母也說不能戀愛,離家遠了媽媽就沒有女兒了。后來畢業了,我以為終于可以解放了,沒想到直接到了催婚。我有的時候就很好奇,明明是他們一直說著不要談戀愛不要談戀愛,怎么剛畢業就催著結婚呢?難不成男朋友是國家分配的嗎?畢業第一年,我還記得是回家的第一天,大晚上的莫名其妙的就被安排了一場相親。說來挺搞笑的,那時我還覺得挺好玩的,一路上還挺期待那個男生會是什么樣。后來吧,相親就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不僅是父母介紹,七大姑八大姨,甚至是鄰居阿姨都能介紹。你也知道,我媽又是一個抹不開面子的,只要有人上門介紹,她都讓我見一見。見得多了,也就疲了。其實到現在我都不排斥相親,真的。只是很奇怪,只要是家里人介紹的,不管對方什么樣,我都從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排斥。明明我一開始也是抱著希望去的。”
“那這個呢?”
“這個?”想到林原,嚴青不自覺地勾了勾唇,“阿嬌,你相信緣分嗎?我和你說過吧,大學的時候我喜歡一個男生,很喜歡很喜歡,可是從始至終他都不知道我。那個時候,我偷偷的去他的微博,看他發的所有東西,知道他喜歡打籃球,喜歡吃肉,喜歡看電影。我也想過表白的,只是還沒來得及,他就有女朋友了。我的青春也曾綻放過,只是無人關注,直到再次遇見他。”
“他是那個男生?”
“畢業后我就沒有再去翻開他的微博,甚至于告訴自己忘了他。我也以為自己能忘了,事實上,這幾年我真的沒有再想起過他,畢竟不過是年少的一段暗戀罷了。但我不知道的是,有些人當你真的忘了的時候上天又不期然的讓你想起。同學說給我介紹一個男生,我想著反正也沒有,見見也無妨,沒想到竟然是他。他變了,但我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他了。阿嬌,真奇怪,這么多年了,我見他的第一面想的竟然是真他媽帥,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那天我們聊得不多,但我感覺出來他對相親這件事不是很上心,也許是家里逼著出來的吧。后來也證實了確實是家里逼著出來的。不過那又怎么樣,阿嬌,這是上天給我的機會,我不會輕易放棄的。”
“后來,我就去了他工作的地方。他在骨科工作,那天正是他值班。”
“你上次從樓梯上摔下來不會是故意的吧。”
“不是故意,有心為之。”徐嬌翻了個白眼,耳邊是她柔和的聲音,“那天在醫院,我問他還記得我嗎?他點頭,說記得。我就趁著他給我看傷的功夫告訴他我對他的感覺,讓他考慮一下,然后加了他的微信。也就是從那天開始,我們在網上開始交流。那幾天,我真的很開心。每天給他發消息,等著他的消息,讓我有種回到青春的感覺。阿嬌,戀愛真的會讓人沉醉,雖然我那根本就算不上戀愛。有一天,媽媽給我打電話,說是給我物色了一個相親對象,讓我回去見見。那一刻,我突然想告訴媽媽我有男朋友了,以后不要再給我介紹男孩子了。阿嬌,也就是那天晚上,我給他發消息了。我問他要不要結婚。我知道你可能會說我瘋了,但如果我注定要結婚的話,與其是別人,為什么不能是我喜歡的人呢?”
“即便他不愛你?”
“即便他不愛我。”
“不后悔嗎?”
“后悔怎么寫?”
“不打算告訴他嗎?”
“讓他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蓄謀已久嗎?好像這樣更丟人吧。”
“我看你們倆就是命中注定。”徐嬌也不打算再說什么了,寬慰道,“改天帶來讓我見見,究竟是什么樣的紅顏禍水讓我家青青惦念了這么久。”
“有時間回家吃飯。”
“你們住在一起了?”
“你見過新婚夫妻分居的嗎?”
“那你們?”
“很和諧。”
徐嬌不想再說話,果然小白只是表象,有的人肚子里不知道藏著多少壞水。
待了沒多久,徐嬌就要回家看娃了,臨走前,徐嬌給了嚴青一個大大的擁抱,告訴她是緣分就好好把握,失敗了也沒關系,她還在。著實讓嚴青窩心了一番。
晚上八點,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雨,本就人流量稀少的步行街人更少了。
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嚴青好整以暇地坐在二樓窗戶邊,這是她最喜歡的位置,坐在這里可以看見步行街對面的公園,每到夜晚那里就亮起了一串串燈籠,很美。今天,不僅是對面美,樓下也很美。
那里有個男人,亞麻色襯衫,黑褲子,撐著一柄傘,對著她微笑。他來了。
嚴青的眼眶有些濕,如果是二十二歲的時候有人跟他說,六年后會和暗戀的人結婚,她絕對會哈哈大笑兩聲,回一句有病。但對二十八歲的嚴青來說,這一切剛剛好。
“怎么來這么早。”
“天氣預報說有雨,想著你可能會提前打樣,所以就來了。”
“哦。”嚴青點頭,接過他手里的傘,甩了甩放到雨架上。
“吃飯了嗎?”這么一問,嚴青才想到竟然還沒有吃晚飯。搖搖頭,男人笑了,“正好我也沒吃,陪我吃點。”
打烊的事自然交給了店員,嚴青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和喜歡的男生撐著一柄傘共同走在雨下。男人的個子高高的,會自然的將她摟在懷中,也會將傘向她這邊偏來。那一刻,嚴青有種相愛的感覺。
也許,世間動人的浪漫,也許就在平淡中,在這漸漸長了的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