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月教的人既然已經發現了厲家軍的計劃,那么對于現在的他們來說,無論是進是退好像都應該將人聚在一處才是,無端的少了一千五百人,實在可疑。
鈴兒山山洞交錯復雜,數不甚數,有時候一個洞門進去內里還有無限乾坤。
所以衛若衣猜測那一千五百人,現在要么就在她趴伏的山洞旁邊,要么是為了不被一網打盡而藏到了別處,要么尋找到了別的出路和生機。
若是前兩個還好,終歸還在籃子里,若是后者那就麻煩了。
她雖然已經開啟了陣法,但是對方既然已經提前知悉了陣法一事,并且還做了對應的安排,那么也很可能除了已知的分離她和厲鈺這一個對策之外,還有別的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比方說,對方另外還有陣法大師,在今天之前就解開了她外圍的已經開啟的那部分陣法然后帶人悄無聲息的逃了出去,畢竟有陣法之后仰仗著陣法厲家軍對鈴兒山的防守要比之前松懈了不少。
也不對,衛若衣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果對方陣中真的有這樣一個人在,那么這沒那個必要留下這兩千五百人才是,直接全部帶走不是更好?
而且先前她看得分明,山洞里的這些人輪流值守,井然有序,一點也不像是被留下來的牽制敵人的模樣。
輪流值守,既然要守,那就必然是因為有要被守候的人。
要么是他們自己的人,也很有可能就是厲鈺。
所以衛若衣在發現這群人脾性暴躁易怒之后果斷的用了這么一個辦法,他們最好吵兇點,直接口無遮攔把她知道的事情吵出來,或者,吵出點別的什么來也好。
等了沒一會兒,底下已經快把天翻過來的山洞突然一靜。
是真的很突然的那種,毫無預兆的安靜。
衛若衣心里一緊,呼吸不由得也放輕了幾分,全神貫注的留意著下方。
山洞里傳來極其輕微的腳步聲,一下一下的,很有節奏,像是落在人心上。
“誰在帶頭鬧事?”
衛若衣聽到一個人問,聲音有些細,但是卻沒有女子的柔,不太能分得性別。
這人話音一落,接著又是沉默。
衛若衣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猶豫了一下,終于慢慢的探出了頭。
還沒看到什么呢,便聽得那人繼續道。
“沒有人知道?還是沒有人想回答?本座的規矩你們應該知道,不聽話的人會有什么下場應該不用本座再說一遍了?!?br/>
他話音剛落,立馬有人道:“回,回四殿的話,是,是伍六七和秦三六起的頭?!?br/>
“哦?”四殿眉毛一挑,意味不明的道。
“大,大家睡得好好的,他們突然打了起來。然,然后大家也就莫名其妙的變成這樣。”
“你該知道說謊是什么后果。”四殿道。
“噗通”一聲,極重,重到連衛若衣都能感知到膝蓋挨著地面的那一下有多用力。
“四殿饒命,四殿饒命,奴才不敢了,奴才再也不……”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完,也沒有辦法再說完了。
他的脖子從中間斷開,立刻沒了生氣。
隨后整個人如同一塊破布一般,被四殿隨手的丟道一邊。
衛若衣探出頭來,正好瞧見四殿擰脖子和扔人的這一幕,她看不見他的臉,也看不見他在做這些事時候是何表情,但是,一定很冷漠吧,無情,所以出手果決,無情,所以收手利落。
沒由來的,她感覺一陣涼意突然從后背升騰而起,瞬間蔓延到頭頂,驚得頭皮一陣發麻。
麻完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這人剛剛的自稱好像也是本座?
不是說本座是滿月的自稱嗎?
不是說邪月教滿月不多嗎?只有十來個嗎?
不是說鈴兒山上只有一個滿月嗎?
先前那個跟了她一路的是滿月,現在來一個狠辣的人又是滿月,之前陸川村那個是滿月,在闌珊市遇到的黑衣女子也是滿月,這特么邪月教的滿月是放出來了遍地亂跑嗎?
說好的神秘呢?
說好的輕易不會現身呢?
還有,底下這不是他們自己人嗎,又沒犯什么大錯說殺就殺這真的合理嗎?
然而不管她怎么想,滿月確確實實是來了,不僅來了,還真的殺了自己的手下。
短短的幾句話功夫,以一種極其強硬、極其可怕的手段嚇得兩千余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他把人殺了、扔了,倒像個沒事人似的:“到底發生了何事?”
這一次,沒有別的人再主動站出來。
短暫的沉默之后,伍六七和秦三六走到他身前跪下,說了些什么,再然后,兩人雙雙倒下。
這一次,不是四殿動的手,他們兩個回完話之后一齊動手,擰斷了對方的脖子。
就想普通人罵架的時候喜歡把我弄死你掛在嘴邊一樣,邪月教的人最喜歡把老子擰斷你的脖子掛在嘴邊,甚至不久前他們兩個才對罵了這句話,誰承想現在就真的實現了。
兩個人,都實現了。
處理完了,四殿沒有再多說一句話,直接走人。
臨走前,他忽的抬起頭,朝衛若衣所在的山洞頂端看了一眼。
而這時,衛若衣恰好已經將頭縮了回去。
看著空空如也的洞口,四殿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去看看。”他道。
“是。”黑暗中某個角落,有人立刻答道。
山峰上,衛若衣縮回了頭之后,心中還未平靜。
這個四殿,一來一去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帶走了三條人命,手段狠辣可想而知。
原本她不那么擔心的,她猜測厲鈺就算是落到了這群人手里也不會有性命之憂,但是這一刻她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沒有性命之憂,但別的呢?
以這個人的狠辣,皮肉之苦都算是輕的,厲鈺一身武功驚絕天下,他會不會直接廢了他一身的武功,叫他從今往后生不如死?
還有,這人既然能趕來,說明他先前就在這個山洞附近,就在這附近,他為什么不早點過來?
來之前他在做什么,在折磨厲鈺嗎?
衛若衣光是想著這種可能性都感覺自己快要瘋掉了,之前穩下來的心態動蕩非常,她飛快的收起四不像,離開了小山峰。
在她離開之后的一炷香之后,一個異常佝僂的全身都籠罩在衣裳之中的黑色人影來到此處,他跪在地上,抓起洞口附近的泥土遞到嘴邊,一條細小的但是極長的舌頭將泥土一卷舔進嘴里,居然慢慢咀嚼起來。
片刻之后,他轉過身,正對著衛若衣離開的方向。
一陣風起,帽子被微微掀開,露出他藏在黑色衣裳下的半張臉,以及臉上那雙湛藍色的雙眸,雙眸之中,隱約有紅光閃動。
殷紅的舌頭舔了舔嘴角,他向著衛若衣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