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若衣的被藏生活就這么開始了。
在那晚被厲鈺誑到他的營帳中之后,他好像鐵了心似的,真的就把她給藏了起來,對外還扯了一個他舊傷復發,所以招了軍醫隨身照顧的由頭。
衛若衣撓撓頭,想起他每天清晨神采飛揚的從營帳內出去的模樣,覺得他這個謊撒得十分不走心。
好在厲鈺雖然藏了她,卻只是要求她每晚必須在他營帳內,白日里她去傷兵營或是哪里他也并沒有真的拘著她。
正看著醫書,營帳外傳來一聲利嘯。
是云端。
衛若衣站起身來,跑到門口,剛掀了簾子,云端已經飛快的竄進了帳內,她放下簾子,云端盤旋了一圈,停在她的肩膀上。
“辛苦啦。”衛若衣取下它帶來的信,隨后掏出一塊肉干味喂給它。
云端飛快的將肉吃了,歪著腦袋在她手上蹭了蹭,衛若衣笑著摸摸它的頭,將簾子撩起一個角:“去吧?!?br/>
它走了,衛若衣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這才慢悠悠的開始看信。
一共三封,分別來自于林大夫、文卿和百曉生。
衛若衣先看了林大夫的那一封,他在信中大概說了一下醫藥館那群病人目前的情況,另外提了一些行醫問診時候遇到的無法解決的問題,衛若衣看完之后,給他寫了一封回信,將他所遇到的問題進行了解答,另外推薦了基本醫書給他,然后才去看文卿的信。
文卿的信跟他說話完全是一個風格,言簡意賅:一切安好,在外小心。
雖然這樣,但衛若衣也給他寫了一封回信,她需要一批新的藥草,醫藥館的,還有日常備用的,有很一部分是云髻峰旁那個山谷里的東西,她將所需的一一羅列清楚,托文卿去挖回來。
再然后,才是百曉生的信。
衛若衣深吸一口氣,這才不緊不慢的展開了那封拿起來就能感覺到其中厚重感的信。
掃了一眼,第一頁跟正事兒兩個字完全不沾邊兒,控訴她是個負心漢不交代一句就丟下他和醫藥館跑路的話就堆了大半張紙,控訴完之后就是說他現在一個人管著醫藥館有多么多么辛苦,病人有多煩,伙計有多懶之類的。
衛若衣揉了揉眉心,耐著性子看了下去。
翻到第二頁,終于進入了這封信的第三部分內容——思念。
百曉生又嚎了小半頁紙,說想她了,問她什么時候回去。
在這之后,才正經的提到了醫藥館里現在的情況,話不多,就四句:店里挺好,你別惦記,早點回來,可以的話最好帶點東西。
然后信就這么沒了。
看了半天,就是為了看最后這四句話,還都是沒什么意義的廢話,衛若衣快被他給氣死了!
正準備把那信丟了,卻發現底下還有半張,她眼皮一跳,最后還是耐著性子去看。
這一看才發現這半張紙的字跡和百曉生那張是完全不同的,但百曉生會很多種字跡這事兒她要是清楚的,還以為他又在玩什么把戲,結果一看內容,衛若衣不由得感動了,這半頁紙上一句廢話沒有,每一句話都是在老老實實的匯報著醫藥館的事情。
當然了,指望百曉生這么懂事是不可能了,這半頁紙上的內容,全是張麻子寫的。
衛若衣認真看完,隨后也給他寫了回信。
信件全部回完,她招來云端,將信送回陽嶺城。
剛忙完,便聽見外面有人喊她:“易大夫,易大夫你在嗎?”
易若威,是她目前在軍中用的名字。
衛若衣幾步出去:“我在,怎么了?”
來的人是傷兵營中的藥童,新來不久,認不得她。
藥童看見她,忙道:“營中剛剛下來好多病人,易大夫你趕緊去看看吧?!?br/>
“病人?”衛若衣邊走邊問:“是病人還是傷兵?”
這二者可是有區別的。
“是病人?!彼幫隙ǖ馈?br/>
衛若衣有些疑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兩人剛到傷兵營附近,就聽到那邊傳來的一陣陣痛苦的嘶吼聲。
衛若衣微微一愣,這聲音,不太對勁啊。
她小跑進了傷兵營,一看,果真是不對勁。
傷兵營的營帳中,此刻正躺著數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痛苦的抱著肚子哀嚎。
若在醫藥館中倒罷了,但這是厲家軍的傷兵營,是專門為受了傷的士兵所設,什么時候來過這么……類型復雜的病人。
一聲聲嚎叫聲入耳,衛若衣來不及多想,直接開始看起診來。
看了兩人,她的臉色不由得有些古怪,這情況,似乎……有些眼熟啊。
病人的癥狀全都是腹痛難忍,但是從脈象上來看他們的身體本身并沒有什么問題,多半是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可是這些人一個個的都痛得只會吼了,沒有人能告訴她什么,她只是從他們的脈象和癥狀上看,覺得這些人很像是當初馮知初被邪月教那女子喂了毒蟲的模樣。
說起那毒蟲,因為覺得過于惡心,再加上沒有時間,她還一直沒認真的研究過它。
眼下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最要緊的是,這個該怎么解?
若真的是馭蟲術,那還有些棘手了。
要解馭蟲術,得先知曉這些蟲子的命令音,知曉了,才能以音馭蟲,將它們從人的身體里“喊”出來,可現在這滿屋子只有病人,去哪里,找誰問命令音?
“易大夫,怎么樣了?。俊彼幫娝胩觳粍?,有些著急的問。
衛若衣回神,不管怎么樣,先緩解一下病人們的痛苦吧,再這么叫下去,別把喉嚨給叫廢了。
衛若衣站起身來,走到桌子旁,拿起紙筆,思忖了一會兒,飛速的寫下一張藥方。
“一人一副,快去熬藥?!?br/>
“誒!”藥童拿了方子出去了,衛若衣也沒閑著,挨個挨個的給所有病人看完診,記錄下每個人的情況,隨后又給一部分人進行了針灸。
如此忙活了幾個時辰方才停下來。
緩解疼痛的藥方中她另外開了一些安眠的藥物,傷兵營中此刻吼聲漸消,病人們在撕心裂肺的吼叫之后慢慢的都睡了過去。
衛若衣有些疲憊的坐在椅子上,藥童給她端了杯茶,問道:“易大夫,這就好了嗎?”
衛若衣搖搖頭,跟他解釋了一下,而后站起身來:“你且現在這里看著,將軍應當回營了,我得去給他看看,一會兒再過來。”
藥童點點頭,口直心快:“您快去快回?!?br/>
衛若衣笑笑,沒再說什么,關于這些病人,她有話要問厲鈺。
回到將軍營帳的時候,厲鈺還沒有回來,衛若衣坐在書桌前等他,等著等著,頭就開始了小雞啄米模式。
啄了好久厲鈺才回來,衛若衣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