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畫圈圈事件,一時之間倒是沒什么大夫到衛記揭招賢令了。
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那些個別有用心的人曉得自家安插的那些人進不去,是以在想到新辦法之前并不打算再做無用的嘗試。
另一部分是真有真材實料的大夫往往都是某一方的領頭大夫,衛記如今有衛若衣坐鎮,他們來了只能屈居人后,這一點他們自然是不愿意的。
而那些本來就屈居人后的大夫,換個地方依舊是屈居人后不說,還不一定能同領頭大夫處得來,再者人大多都是習慣安逸的,衛記一個開張不久的店鋪,怎么比得上老醫館大樹底下好乘涼。
再一部分呢,就是那些看了考卷,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實力,并且得出一個“圈內人”的自我認知之后默默放棄的人。
雖然這樣可以避免有人來搗亂,但招賢令無人來揭,這也讓衛若衣有些發愁。
可不是嘛,她貼招賢令的初衷又不是刁難人來了,她是為了招人啊招人!
沒有人揭令,那她還是得一個人抗下所有的問診事務,尤其有了招賢令一事之后衛記的病人竟然比原來還要多,擱誰這兒能不愁呢。
就在這個當口,一個讓她有些意外的人往將軍府遞了拜帖——知府衙門的樓知府。
當時衛若衣正在醫藥館里忙活呢,冷不登的聽到他希望拜訪她的事情還迷糊了一下,以為他這么快就發現了衛記背后的門道,隨后一想衛記又不是鹽肆這類產業,哪怕她是將軍夫人,開醫藥館也是為律法所接受的,于是讓厲管家給對方也回了帖子,邀請他和府上家眷一道來將軍府用晚膳。
又將這件事通知了厲鈺和厲衡。
宴席那邊自然有人準備,衛若衣照舊忙完了醫藥館的事務之后方才回了將軍府,而樓知府一家已然到了,此刻就在花廳內候著。
她于是回落月居修整了一下儀容,隨后就匆忙趕往花廳。
倒不是她講究多,只是她日常在醫藥館中看診,那自然是要穿得樸素一些,簡單一些,往往就是一根素玉簪將頭發一綰,再加上一身素凈的白色衣裳就完事兒了,這身裝扮在醫館中做事的時候倒是方便,此刻以將軍夫人的身份來同客人見面便不那么方便了。
匆匆到得花廳,才發現厲鈺已經回來了,這會兒正在花廳內同樓知府說話呢。
見她來,厲鈺笑笑:“夫人來了?!?br/>
他的方向是正對著門口,是第一個看見,樓知府一家此時卻都是背對著門口而站,聽到他的話方知將軍夫人到了,于是又趕忙轉過身行禮。
“見過夫人?!?br/>
衛若衣笑著坐到厲鈺身邊的位置:“不客氣不客氣,有些事耽擱了一下,讓你們久等了。”
樓知府趕忙道:“哪里哪里,是我們貿然下拜帖唐突了才是。而且我們也都是剛到呢,一點都不久?!?br/>
衛若衣笑笑,沒再繼續糾結這個對錯問題:“別站著了,都坐吧?!?br/>
除了樓知府以外,來的還有他的妻子和兩個孩子,此時得了吩咐,四個人一起尋了椅子坐下了,只是卻沒有坐在一邊,樓知府一人坐在厲鈺下首,他的妻子領著兩個孩子坐在衛若衣的下首。
這一家人,倒是頗曉得禮數。
等下人上了茶,衛若衣這才開口:“你們先前在說什么?”
她這一問,剛剛坐下的樓知府立馬又站了起來,很鄭重的拱手一禮:“回夫人的話,先前將軍正在向卑職問話,問及了陽嶺城中近來的一些政務情況?!?br/>
他這話答的有條不紊,但語氣中卻明顯有幾分忐忑。
衛若衣有些哭笑不得,她,她只是隨口一問啊,這樓知府緊張什么?之前也沒見他樣來著。
莫非是因為這些內容不該當著她的面兒說,偏偏被她問到了又不好不說?
于是衛若衣十分有眼力見兒的道:“既然是正事,那你們且說著。正好還有一會兒方開席,尊夫人和令郎令愛難得來一次,不知可否陪我一起去園子里轉轉?”
樓知府的夫人曹氏立刻拉著兩個孩子站起來:“是,夫人。”
衛若衣站起來就要走,卻又被樓知府喊住。
這下倒是厲鈺先明白過來:“樓知府這拜帖既然是下給你的,肯定是有事想同你談,夫人你逛園子去了,讓他跟誰說去?”
被說破心事,樓知府有些尷尬的搖搖頭。
衛若衣無奈坐回去:“樓大人有什么事但說無妨,不必拘謹?!?br/>
末了見樓知府一家都還站著,無奈囑咐道:“你們先坐下吧。”
樓知府卻是轉過頭看了自家夫人一眼,曹氏立馬一禮:“夫人見諒,兩個孩子頑皮鬧騰,恐吵著您,妾身斗膽先帶他們下去?!?br/>
衛若衣喊了厲福全進來帶他們到出去了,順便讓守在屋內的下人也退到院子里。
樓知府這才在二人的目光中說明來意:“今日前來,實在是有一件事不得不叨擾夫人,那日您和馮先生妙手回春醫治好了‘禍世’,實乃為齊楚百姓謀了大大的福祉,卑職不敢耽擱,第二日便寫了奏折將此事上報給今上,只是這折子方才出了臨郢關便被攔了回來,說是折子上缺少細致的診治過程,且他們派人來看了病患,覺得有,有言不屬實的嫌疑,讓卑職等人好了折子才能繼續往上遞,而在這之前,還需要將此事的所有過程完完整整的寫下來,包括后續調養的湯藥配方,是以卑職這才冒昧登門,想請夫人告知一二?!?br/>
一番話說完,樓知府臉也有些紅。
這也是先前他在衛若衣問話時那么緊張的原因,還是那句話:“禍世”一事非同小可,她之前特意囑咐過他要等大壽的身體好完之后再往上報,可是他一時開心忍不住啊,轉手就報了上去,這是其一。
其二衛若衣也說過,湯藥的是人家的獨門秘方,不方便外傳,結果現在卻是鬧成了這樣。
衛若衣聽完他的話,果然眉頭一皺,問出來的問題叫他心里又是一抖:“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奏折只能陛下看,其余人是沒有權利私自打開的吧,不知樓知府的這奏折怎得就被旁人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