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的功夫之后,從河邊的一處黑暗的角落中走出三個人來。
在附近巡邏的闌珊市守衛(wèi)們往這里看了看,率先看見的就是一男一女兩道身影,緊接著,他們后面跟上來一個奉賓使打扮的人,只是夜色太黑,看不清那人的長相。
正想上前仔細查看一下,便聽得那男子道:“都說了那邊很黑很危險你還要去,現(xiàn)在出事兒了吧。”
“我只是想去放個花燈而已,誰知道會不小心踩空了嘛!”女子有些不服。
男子原本想繼續(xù)說她兩句好讓她長教訓(xùn),不過看到女子臉上與說話語氣截然相反的忐忑,又不忍了。
他拍拍她的頭:“幸好人沒事,只是濕了些衣衫,現(xiàn)在還未開春,夜晚風(fēng)涼,一不小心便容易風(fēng)寒入體,得趕緊回住所換身衣裳才行。”
沒有挨罵,女子松了一口氣,不過聽到要回住所,瞬間不愿意了:“啊,可是我們還沒逛完呢,這……”
男子瞪她一眼,她乖乖閉上了嘴,不敢再說了。
“勞煩送我們回住所。”男子轉(zhuǎn)過身同奉賓使道。
“貴客們這邊請。”奉賓使道。
接著三人便往住所的方向去了,這三人自然是衛(wèi)若衣、厲鈺以及扮作奉賓使的護衛(wèi)。
幾人的對話落到了附近的守衛(wèi)耳中,有兩人對視一眼,然后十分有默契走開,片刻之后兩人回到原來的位置,朝對方點點頭,這才又繼續(xù)巡邏起來。
而在他們走開的這段時間,一人去了先前衛(wèi)若衣他們過來的河邊查看,發(fā)現(xiàn)那邊因為常年沒有人去而長了些青苔,的確是比較容易踩空。
另外一人則是去打探三人的動向,知道他們的確是一路往住所的方向走。
這般謹慎不是他們自己愿意的,這其實是闌珊市東家定下的另一條鐵律:若有客人曾脫離大家視線超過一盞茶的功夫,并且奉賓使也在此間消失過,那么之后一定要排查一番。
如若未查,之后出了問題將嚴懲附近的所有守衛(wèi)。
這段小小的插曲并未引起誰人的注意,夜市和燈會依然熱鬧非凡。
衛(wèi)若衣和厲鈺一路回了住所,路過大廳的時候還特意避開了正和一個面紅耳赤的男人爭論的百曉生,一個說自己帶來的東西多么多么珍貴,一個毫無感情的說分明就是假貨。
看戲的人不少,跟著鬧騰的也不少,場面委實精彩。
……
為了不引起懷疑,護衛(wèi)等在了離他們房間不遠的地方。
這原本是闌珊市的安排,明面上說的是為了讓所有的客人隨時隨地都能得到服務(wù),但其實是為了防止客人們亂跑,或者是有人在島上惹事兒,所以才讓奉賓使們在此處監(jiān)視著,不過此時倒讓衛(wèi)若衣他們給折騰成監(jiān)視闌珊市的了。
進屋之后,兩人迅速換了身夜行衣,戴上了他們從家中帶來的面具。
月黑風(fēng)高夜,殺人放火,哦不,找物尋人時。
衛(wèi)若衣拿出玉笛,歡快的笛聲很快響起。
外面爭執(zhí)聲很大,他們這笛聲雖然特別,但并不太引人注目。
吹了沒一會兒,窗外飛進來點點綠色,正是衛(wèi)若衣派出去的那些尋蹤蟲。
為了穩(wěn)妥,每個人身上都放了四只,兩個人一共是八只,現(xiàn)在飛回來了四只,不出意外的話,那兩人身上應(yīng)該還各有兩只。
衛(wèi)若衣以聲御蟲,尋蹤蟲翅膀揮動,各自飛往兩個方向。
這島上的住所并非只有一處,客人們大多根據(jù)等級分布在不同的地方,關(guān)于這一點衛(wèi)若衣他們之前也聽奉賓使提過。
當然了客人分等級這種事大家雖然都懂,但正常情況下闌珊市的人是不可能主動說起的,會同衛(wèi)若衣他們說還是因為他們上島之時只是普通的客人,后來衛(wèi)若衣帶著萬物生和烏禾芝等等物品去了拍賣行之后身價水漲船高,奉賓使委婉的來問他們是否需要更換住所,他們這才知道闌珊市不僅進來有等級門檻,連住所都有。
這座小島不同的住所能見到的風(fēng)景不同,闌珊市以住所條件將來的客人分成了兩波,一個在北,一個在南。
至于吃飯也有等級之分的事情,那就是今日才知道的了。
不得不說,闌珊市的東家搞這種虛頭巴腦的東西很有兩套。
普通客人會不會不滿意不知道,他們最重要的,最舍得花錢的那批客人的虛榮心應(yīng)該是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而現(xiàn)在,衛(wèi)若衣面前的尋蹤蟲,兩只往北飛,兩只往南飛。
北邊那個毫無疑問是今日在他們隔壁雅間的那個聲音有些尖銳的男人了,他也是拍下育方之人。
而南邊的那個,就是買下五只四不像的客人。
衛(wèi)若衣望著厲鈺,詢問他的意見。
厲鈺果斷道:“先找育方。”
衛(wèi)若衣于是利落的將另外兩只尋蹤蟲收回。
漆黑的夜色之中,兩道黑影在島上飛掠而過。
島不大,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之后兩人便到了北邊的住所區(qū),同南邊一樣,這里現(xiàn)在也是人聲鼎沸。
笛聲輕起,兩只尋蹤蟲轉(zhuǎn)悠了片刻,慢慢飛進了其中一間廂房。
衛(wèi)若衣和厲鈺對視一眼,跟了上去,當然不可能走正門,也不能直接翻窗,兩人看好了位置,悄悄潛到了廂房的房頂上。
越靠近,衛(wèi)若衣心中的不安就更重。
沒有判斷依據(jù),這只是一種直覺。
底下的廂房之中一片靜謐,兩人趴了一會兒,四只綠色的尋蹤蟲飛到他們身邊。
尋蹤蟲回來了,代表人在屋內(nèi)。
衛(wèi)若衣將它們收回香囊之中,朝厲鈺打了個手勢。
厲鈺將頭貼向屋頂?shù)模犃似蹋櫰鹆嗣肌?br/>
“怎么了?”衛(wèi)若衣無聲道。
“有些不對。”厲鈺道。
說著,他小心的揭開了一片瓦片,往底下看了一眼,眉頭更深。
衛(wèi)若衣也湊過去,看完之后神情同他一般無二。
“你想到了?”衛(wèi)若衣問。
“一點,不多。”厲鈺道:“有呼吸,人還沒死。但他這樣子是中了什么毒?”
涉及這一領(lǐng)域,衛(wèi)若衣比他懂得更多。
“要下去看看才知道。”
“嗯。”
片刻之后,男人房中多了兩個人。
只是這一切他一無所覺,因為他此時正在——睡覺。
至少,大部分人看見這人現(xiàn)在的模樣都會覺得他是在睡覺。
而厲鈺之所以問他是否中毒,那不是靠看的而是靠聽的,白日里他留意過這人的氣息,雖說人在睡覺時氣息本身會有所變化,但是也不會從一個氣息很重的人一下子變成現(xiàn)在這種若有若無的狀態(tài)。
且非常詭異的是,先前他在屋頂上看這人心口起伏十分正常,可是以他的耳力卻完全聽不到這人的呼吸之聲。
住所很吵這是事實,但他的功夫也不是白練的,這種小把戲還誆不住他。
衛(wèi)若衣并沒有這樣的本事,她會皺眉純粹是因為此刻躺在床上的男人,好巧不巧的是午膳時分他們遇到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