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還一副風輕云淡的語氣,就像是在跟朋友閑談一般,讓她一點防備都沒有。
正懊惱呢,百曉生卻樂了:“哈哈哈,草民胡亂猜的,還真叫草民猜中了?”
衛若衣:“……”
喂喂,敢不敢不要當著她的面這么直接,她不要面子的嗎?
正想把這個看著就非常來氣的人攆出去呢,百曉生突然收了笑,變成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她心里這團火上上不來,下下不去,實在很是憋得慌。
她穩了穩心神:“你想要本夫人如何賠償?”
百曉生拱了拱手:“草民想要跟隨夫人左右,為夫人效力。”
衛若衣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她用人向來要用信得過的人,對于百曉生這種跑上門來毛遂自薦的,還薦給她這樣一位無權無勢的后宅女子的人,還是在自己東家有危險的時候毅然背叛的,這樣的人她自然不得不懷疑。
此外還有一點,前世她從未聽說過百曉生這么一號人物,可見此人能力也未必十分出眾。
可看著百曉生的眼睛,那雙桃花眼,笑起來是水波蕩漾,哪怕在男子臉上也十分勾人,不笑的時候,卻是滿含神采,他的眼神認真而堅毅,衛若衣拒絕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因為這個突然轉了個彎:“你的籌碼呢?”
百曉生指了指自己的頭:“草民的籌碼,皆在腦中。”
衛若衣笑:“本夫人雖是大夫,但是也沒那個能力挖開你的腦子看看里面到底裝了什么。”
她有些懷疑自己先前的判斷了,莫非這人滿口空口白話的江湖騙子?
“誠然,那如果草民替夫人做成一件事呢?一件夫人目前想做的事情。”
“哦?”衛若衣承認,他這話讓她提起了興趣:“那不知本夫人想做的是什么?”
她本是好奇一問,沒想到百曉生第一句話就讓她大吃一驚。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自來街那家鹽肆,只是夫人的誘餌吧?”
衛若衣沒有接話,跟聰明人裝傻,那是真傻,但萬一這人是向先前那樣在詐她,那她答了,連續被詐兩次,如此就更傻。
百曉生自顧自說了下去:“夫人既然甘冒風險,為大壽治療‘禍世’,所謀應當是臨郢關的鹽業吧,夫人那套提純的法子的確是好使,不過不管再好的鹽,如果沒把后面那些會放冷箭的攔路石踢干凈,都少不了要弄出些讓夫人您不愿意看見的事情來。”
“夫人雖然也在行動,不過目前的進展可并不讓人滿意,這些攔路石可不是一塊那么簡單,反復重疊,搬了一塊還有一塊,還一塊比一塊難搞,夫人您如此溫柔,怕是等見著那些大塊的石頭,黃花菜都涼了。”
這人三言兩語,竟然道出了她的計劃,和她心中的顧慮。
原以為是個江湖騙子,沒想到還真的有幾把刷子。
不,這洞察能力,豈止是幾把刷子這么簡單?
衛若衣頓了頓:“所以你有能力替本夫人搬了這些石頭?”
百曉生點點頭:“自然,這便是草民的籌碼。”
“需要要多久?”
“辦法很多,就看夫人您想要多久。”
衛若衣沉思片刻:“不超過半個月。”
“成交!”
百曉生笑笑,桃花眼中就差寫上志在必得四個大字了。
“那你想要索取的報酬又是什么?”衛若衣問。
百曉生豎起兩根手指:“有兩個。”
衛若衣:“愿聞其詳。”
“第一,一件對草民很重要,但是目前還不能告訴夫人的事,等時機成熟之后,草民需要夫人您親自幫草民一個忙。”
衛若衣:“……那第二呢?”
“這第二嘛……”他神色驀然嚴肅。
衛若衣也有些緊張,這架勢看起來是個頗大的要求。
百曉生:“草民想讓夫人同意以后你與草民二人不必用尊稱,可用你我二字,在你面前,草民也無需講規矩,說話可以隨心所欲,直言不諱。”
衛若衣:“……就這個?”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百曉生堅定的點點頭:“對,就這個!夫人能否同意?”
衛若衣小手一揮:“可以。”
百曉生也狠狠的松了一口氣,甚至還開心的鼓了鼓掌:“太好了,終于不用說那么多字了,草民草民的,麻煩死了。”
衛若衣:“……”
草民比我字,也就多了一個吧?
“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衛若衣道。
“你說你說。”
“關于你的第一個報酬,幫你可以,但是你要我幫忙的這件事,首先得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其次這件事絕對不可以對齊楚,對百姓,對厲衛兩家不利,更不可以對厲將軍不利,最后,就算你跟著我辦事兒,但也不可以用我或者將軍府的名義出去仗勢欺人,如若被我發現你有不軌行為,我們的合作立即取消。”
百曉生拍著胸脯向她保證:“放心放心,絕對你想的那種缺德事兒,我可是老老實實的好老百姓,本分的很,不可能做壞事兒的。”
“嗯。”
日久見人心,具體如何,還有待觀察。
事情談好,百曉生顯然輕松了不少,自顧自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嚷嚷著要喝茶。
折枝一聲不吭就給他沖了一杯茶。
既然這人要幫自己辦事了,那么該告訴他的衛若衣自然也沒有瞞著,雖然,其實,好像他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只是一些具體的,她再跟他詳細的說了一下。
這人也沒說什么,只說讓衛若衣等他的消息。
連要人什么的都沒提,衛若衣心下好奇又疑惑:“你都不問我要點人手,是準備一個人去做?”
百曉生比她還要疑惑:“這事兒又不是人多就能做的,要人多直接找你夫君帶人把臨郢關翻個底朝天,保管那些人一個都跑不了,豈不是更方便。再說了不是有你嗎?誰說我要一個人去的?”
對于他這種毫不掩飾的直言不諱,衛若衣表示真的很后悔先前那么干脆的同意了他的請求。
曾經有一個很好的身份差異擺在他們二人面前,可是她沒有珍惜。
現在,當她終于認識到了身份的好處之時,只剩下滿腔的追悔莫及。
她站起身來:“行吧,那你先去布置,需要我的時候派人來通知一聲,對了,你給我一個你的地址,方便以后聯系。”
聞言,百曉生兩手一攤。
衛若衣:“折枝,給他紙筆。”
折枝轉身就要去里間拿紙筆,又被百曉生喊住。
“唉唉,別去。”
衛若衣不解的看著他。
百曉生抬了抬雙手:“我的意思是,我沒地方住。”
“那你以前住哪兒?”衛若衣問。
百曉生道:“李清明家啊,現在要幫你搞他,還在人家家里住著,那未免也太缺德了。”
衛若衣:“……”
也,不是沒有道理。
她順勢道:“將軍府里還有很多空房,一會兒讓我的丫鬟帶著你,你自己去挑一個你喜歡的。”
百曉生趕忙擺手:“別介別介,我住府外就成,以你夫君那個醋勁兒,要是知道你帶了我這么個玉樹臨風的美男子回府,那還不得連夜把我給咔嚓了,惹不起惹不起。”
衛若衣:“……”
這家伙,竟然連這么私mi的事情都知道?
說真的,她現在是真的很想敲開他的腦子里看看里面裝的是什么了。
“厲家在陽嶺城還有別院,你就去別院住吧。”
百曉生擺擺手:“行,那我先走了,有事了再來喊你。”
衛若衣點頭:“再會。”
“再會。”百曉生利落的出了花廳。
不一會兒,衛若衣便聽見他在外面找厲管家拿腰牌和鑰匙,說他要去將軍府在順奉街的別院住。
她先前故意沒有說別院的地址,就是為了再看看這人的能耐,如今看來,果真有很多把刷子。
很可靠,同時,也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