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衛若衣的一句話,公堂內明顯回溫,特別是鳳嵐傾等人,他本人還好,笑得依然十分的含蓄,但他身后的那群人,臉上都是洋溢著明顯的喜悅。
要不是還在公堂上,這伙人可能會直接大笑出聲。
衛若衣頷了頷首,跟厲鈺重新回到他們的位置上。
“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妥?魏凱旋身上的蠱毒,是否很是棘手?”
帷帽遮住了衛若衣的臉,鳳嵐傾她們看不見她的神情,但厲鈺卻是感覺得出來,衛若衣心中有事。
“夫君可聽說過羅伊族?”衛若衣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突然問道。
厲鈺想了想,有些不確定:“是不是在齊楚西南方?我好像在《停水行淵錄》上面看見過。”
“是。”衛若衣點點頭:“《停水行淵錄》上面之所以會提刀羅伊族人,是因為他們的刺繡非常有名。羅伊族多是女子,居住在高山密林之內,心靈手巧,蕙質蘭心,刺繡也別具一格,因此美名得以遠揚。”
甚至連京都有幾年都十分流行有羅伊族刺繡的繡品,因著這個,當時衛府的小姐們,還有別的世家大族的適齡女子的女紅課業里面都加上了羅伊族的刺繡,她那幾年都在跟著便宜師傅學醫術,正好逃過了這劫。
等她沒學醫了,又被抓來嫁人了,好幾次的錯過,由此可見她跟女紅實沒有什么緣分。
不過沒吃過豬肉總還是見過豬跑,那陣子身邊的女子身上或者屋子里多多少少都有羅伊繡,甚至一些公子哥還作了些相關的詩句來贊美羅伊繡,這種情況之下,她想不知道都是不可能的。
不過這些跟她想要說的沒有關系,是以便也同厲鈺細說。
她話鋒微轉:“但除了刺繡之外,羅伊族其實還有一個東西,不像羅伊修那般名滿天下,但是對于蠱毒有研究的人一定會知道,那便是羅伊族特有的蠱毒——羅伊蠱。”
看見厲鈺有些茫然的眼神,衛若衣解釋道:“羅伊蠱是一種子母蠱,分別種在兩個人身上,若是母蠱出事,那么子蠱必定死亡,而被種了子蠱的人也逃不了死掉的結局,反之,如果子蠱出事,母蠱則會安然無恙。”
“而羅伊蠱之所以獨特,就獨特在這一點上,一般情況下的子母蠱任何一方有傷亡都會對另外一方有影響,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子蠱若亡,母蠱只是有所損傷,但羅伊蠱卻是對母蠱絲毫損傷都不會有。”
“關于這個,又不得不說回羅伊族身上,聽聞羅伊族的女子不僅心靈手巧,還個個都貌美如花,雖然居于深山之中,但早期因著要販賣羅伊繡,所以便有族人時不時出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羅伊族女子的美名漸漸為世人得知,甚至不乏有人不遠千里慕名而去的。”
“最開始自然是成就了許多美談,但是好景不長,去的人多了,誠然有好的,更多的卻是貪圖美色,羅伊族的女子山里呆久了,心性純良,叫那些男子幾句花言巧語便哄了去,運氣好些的,成妻成妾,運氣不好的,直接被騙了身子,隨后就被棄之不顧。”
“可以說最初有多好,后面便有多慘,羅伊蠱也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現的。若要種此蠱,必須得是在一男一女身上,而且只能是女子種母蠱,男子種子蠱,蠱蟲被種下之后,男子若是讓那女子傷心或是那女子遭遇什么意外,所有疼痛都將數倍落在男子身上。因而羅伊蠱還有一個名字——”
“生同裘,死同穴。”
厲鈺有些驚嘆:“竟然這般厲害。”
衛若衣笑了笑:“其實比起很多吸人精血,擾人心智,壞人根本的蠱蟲,羅伊蠱已經是非常溫柔的了。”
不過是些可憐的女子害怕被辜負造出來的可憐蟲罷了,不然,好端端的誰愿意在自己體內放條蟲子呢?
且會用羅伊蠱的人還都是些嬌滴滴的女孩子,平日里見了蟲子都要嚇哭的人,又是在經歷過什么之后才會選擇這樣做。
前世的自己,也曾經絕望到想要……
嗨,過去的都過去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何況,那個人壓根不值得。
正想著,手突然被人握住。
衛若衣抬頭。
厲鈺黑眸仿佛透過了帷帽,認真的看著她:“夫人,若是有一天我負了你,你便也找個羅伊蠱來給我種上吧。能與夫人生同裘,死同穴,某求之不得。”
衛若衣勾了勾唇角,用沒被握住的那只手輕輕拍了拍厲鈺的手背。
“傻子,你愿意我還不愿意呢。”
厲鈺也笑,他就知道夫人一定舍不得。
然后便見他家夫人伸手捂了捂心口,甚是抗拒的道:“為了防止女子輕易原諒男子,這羅伊蠱解起來也甚為可怕,需得用女子的一碗心頭血做藥引才行,太疼了,我這個身體放一碗血肯定得死,我才不要。”
厲鈺:“……”
好的,原來是他多想了。
“總之,魏凱旋是被一個女子下了蠱對吧?”厲鈺果斷的移開了話題。
“是的,要么是魏凱旋心尖尖上的女子,當然了,更有可能是把魏凱旋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給他下了蠱,并且,還是在魏凱旋毫不知情的情況之下。”衛若衣得出結論。
然后補充道:“最頭疼的是,這個女子不僅不在乎魏凱旋,還極有可能跟他有仇。”
“為什么?”厲鈺有些不解。
“很簡單啊,愛他的話,一天天有事沒事的引發母蠱,神經病嗎,喜歡折磨自己愛的人,喜歡讓他難受?”
這倒也是。
“那魏凱旋可就危險了。”
厲鈺不由感慨一聲。
女人心,海底針。
他也是運氣好,遇到夫人這么善解人意的女子。
所以說男人在外面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人心隔肚皮,像魏凱旋這般的,一不小心就被人種個蠱在身上,小命被人握在手上,還沒地方可以說理,實在是很冤。
衛若衣也發愁呢,做大夫的真的很怕遇到魏凱旋這種病人。
攤上這種莫名其妙中毒的人,你不僅得給他治病,還得順道給他破個案。
大夫又不是知府,術業有專攻,生拉硬拽強行上場也是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