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岳來痛呼一聲,跌倒在地,可現在他卻管不了那么許多,立馬又爬起來,大聲喊道:“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就是一個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生意人,怎么可能想的出來這樣的陰招,況且文掌柜開的是鹽肆,與草民的中藥鋪子有何干系?草民就算要害,也犯不著害他家!”
“一切,一切都是這個混賬在胡說八道,他殺了草民的兒子,現在還反過來反咬草民一口,其心可誅啊大人!”
大石頭冷哼一聲:“掌柜的急什么,要急也等我的話說完了再急不遲。”
張岳來臉憋得通紅,立馬大喊著撲了過去:“混賬,你還敢狡辯,看我不打死你,為我兒報仇!”
樓知府皺了皺眉:“許云開!請你來是來看戲的嗎?”
許云開:“……”
聽故事太入迷,忘了本職工作了。
許云開走到張岳來身邊,從懷里掏出一把繩索,三兩下利落的將張岳來綁成一團,末了,又掏出一塊抹布,塞進他嘴里。
衙門徹底清靜,案情得以繼續闡述。
大石頭不疾不徐:“何掌柜將事情同張掌柜說了之后,還給了張掌柜二十兩銀子,并且約定事成之后再給五十兩,這一點,大人若想查證,可以派人去張記鋪子或者是張掌柜府上搜一搜,關于那五十兩銀子,何掌柜給張掌柜寫過一張欠條。”
樓知府朝許云開揚了揚下巴,后者立馬會意的帶著幾個人離開了衙門。
張岳來見狀,在地上瘋狂的撲騰,嗚嗚嗚嚎個不停,不過根本沒人理他就是了。
“繼續。”樓知府道。
大石頭:“拿了銀子,這件事情張掌柜自然答應下來,不過做是不可能張掌柜自己去做的,當天中藥鋪子里一共有五個伙計,張掌柜喊了草民過去,草民身上有武功,這點從來沒有刻意瞞著張掌柜,他最初是讓草民去鹽肆后院看一圈,到底有何乾坤,草民那會兒不知道內情,又只是看一眼,所以就去了,去了之后我才發現……”
他頓了頓,方才說:“文掌柜鹽肆的鹽,似乎確實與別處不大相同。”
樓知府皺眉:“怎么個不同法?”
“草民尚在軍中之時曾經看到過伙房的人淘出來的鹽,所以一下便知道文掌柜鹽肆的鹽根本就是廢鹽,是不可以直接吃的。然后草民又繞到鹽肆去看了一圈,還嘗了嘗,那鹽卻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好奇之下,草民趁文老板到鋪子里招待客人的功夫又去了一趟后院,并且——”
“并且什么?”樓知府十分好奇。
“并且,看到鹽肆的伙計用一種方法,在對那些廢鹽進行加工,然后廢鹽就變成了草民在前院看到的那種販賣給客人鹽。回去之后,草民將自己在鹽肆見到的告訴了張掌柜,接著張掌柜便將何老板的事情告訴了草民,草民以為張老板會讓草民再跑一趟,去執行何掌柜的計劃,但是張老板并沒有這么做,他拿出十兩銀子,給了草民別的任務。”
“十兩?”樓知府有些詫異,對于一個伙計來說,這可是很大的一筆錢了:“他讓你做什么?”
“張老板說他在蒼梧山上發現了一株特別珍貴的藥草,讓草民跑一趟,去將那藥草挖回來,先前也是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官兵,才被抓到了衙門里來。樓大人若是有疑慮,可以問問您的屬下。”
聽到這里,樓知府不由皺了皺眉,先前大石頭就是許云開押回來的,現在許云開不在,還不好求證。
他于是道:“那你先前為何承認是你殺了張福祿?”
“因為知道了何老板的計劃,且這樣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草民雖然沒有參與過,但是終歸知道一點,所以料定這事不會就這么結束,也知道張老板收了銀子,肯定要辦事,所以先假裝離開了鋪子,實際藏在后院之中,然后便見到張老板把大壽叫到了庫房。”
“大壽又是誰?”樓知府有些頭疼,這個案子牽扯到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要不是他經驗老道,腦子肯定早就轉不過彎來了。
想到此,他往旁邊看了看。
便見到厲將軍神色清明的看著大石頭,將軍夫人嘛,雖然被帷帽擋住了臉,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以手撐著下巴,顯然也是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
好吧,不愧是將軍和將軍夫人,就是厲害!
大石頭轉頭在張記鋪子那群人里望了望,指著其中一個道:“就是這個人,他也是張記鋪子里面的伙計。”
被他指著的那個伙計渾身一抖,立馬快步走上前來跪在地上:“小,小的大壽,見過大人。”
這個大壽,正是之前那個先前那個出來作證說大石頭誆騙張福祿穿著夜行衣去鹽肆之人。
樓知府點了點頭:“你繼續。”
大石頭道:“為了方便看到張老板的行動,草民躲在院子后面的樹上,看見他們去了庫房,心中覺得不對,便跟著去了庫房。”
樓知府問:“既然你早知道張掌柜會執行這個計劃,為何見他把大壽叫道庫房,便會覺得不對?”
“因為他叫的人是大壽。”大石頭說完一句有些莫名的話,隨后解釋道:“張老板這個人生性多疑,并不容易相信別人,而大壽才來鋪子里不到半年。”
“萬一兩人一見如故,特別投緣呢。”樓知府道。
大石頭搖搖頭:“不存在的,張掌柜并不喜歡大壽,兩人甚至時常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在鋪子里爭吵,所以這么機密的事情,張掌柜居然要交給大壽去做,這才是草民覺得奇怪的真正原因。”
樓知府:“……”
既然有真正原因,那你前面那一堆廢話是說來玩的嗎?
不僅沒用,還顯得發問的他格外的蠢!
他壓下心頭的火氣:“然后呢,你在庫房聽到了什么?”
大石頭想了想,臉上的表情有些奇妙:“聽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么?”樓知府快被他的停頓給急死了。
“張掌柜的確交給大壽一件事,但是卻不是讓他去鹽肆,而是讓他想辦法讓張福祿小公子去。”
樓知府靈機一動:“換上夜行衣?從墻頭翻過去,藏在茅廁之中?”
大石頭點了點頭:“對,大人你如何得知?”
如何得知?
這不就是之前大壽的說辭嗎?
只是大壽說的是聽到大石頭哄騙張福祿如此做。
這兩人中,至少有一人在說謊,案子似乎變得復雜了,但是樓知府卻覺得輕松了不少,最怕的就是沒有任何問題,有這種明顯的口供上的問題,往往意味著案子的真相快要浮出水面了。
善與惡,對與錯,真與假。
在某些情況下,或許可以共存。
但是在案件之中,必然有絕對的真,和絕對的假。
這也是他在過去的數年里,一直在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