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新年的走親訪友總是少不了的。
因著衛若衣被綁架的事,將軍府的新年硬生生推遲到了大年初六才正式開始。
丫鬟仆人們陸陸續續開始回家過年,折枝是第一批走的,她原本倒是想拖幾日再回去,但是眼看著她父母和兄弟要上工了,再不回去還得等好久才能一家團圓,衛若衣直接給她下了死命令,強行把人丟回家去了。
回去那一大早,折枝抱著她的小包袱一步三回頭,可把院子里的丫鬟嬤嬤們給樂壞了,直說見過忠心于自家主子的,但沒見過像折枝這般跟女主子要好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衛若衣是個男主子,而折枝有別的企圖呢。
連衛若衣都不由得懷疑,這丫頭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偏好。
不過想了想那丫頭大條的神經,又覺得提什么情情愛愛的,還不如一塊肉和一碗飯對她的you惑大,于是果斷的打消了這個念頭。
折枝走了,伺候的人變成了茯苓和白芷。
兩個丫鬟年紀小,衛若衣有意讓她們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歷練歷練,所以等折枝走了,便將兩個丫鬟直接帶著出了門。
正常情況下,單論身份地位的話,能讓她提著禮物上門的人自然是不多。
但是身份和地位其實是最浮于表面的身外之物,對于衛若衣來說,人情比這些來得重要的多的多。
所以,她初六一大早,便跟兩個丫鬟和一群護衛,拎著一堆禮物去給人拜年去了。
第一家,就是去的陸工家里。
陸工的家就在陽嶺城中,不過不像將軍府這般在鬧市區,而是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方。
不僅所處的位置偏僻,就連房子遠遠的看過去,也不能相信這是厲家軍兵器司負責人的住所。
完完全全,普普通通的農家小院。
衛若衣帶著人推門進去的時候,陸工正赤著胳膊在院子里打鐵。
大冬天的,他倒是出了一身熱汗。
衛若衣一進去便忍不住打趣道:“陸工可真是夠勤奮的,新年也不閑著。”
見她來,陸工有些驚訝。
驚訝之后想起什么,臉色一紅,連忙抱著胳膊進了屋子,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衣衫完整的了。
這老頭子,竟然還害羞了。
衛若衣感覺有些好笑,不過沒有就此再說什么。
“大過年的,夫人怎么來了?”陸工問道。
衛若衣朝他揚了揚手里的酒壺:“喏,這不是給您老人家拜年來了嘛。”
陸工道:“嗨,您人多事忙的,還惦記我個老頭子做什么?”
話是這么說,手上可絲毫沒有客氣,直接伸了過來將酒壺接了過去,順手打開瓶塞,輕輕一聞,臉上的喜悅之色都快飛出來了。
“好酒,好酒啊!”
衛若衣見他滿意,笑著道:“知道是好酒就行,說明我沒送錯人。”
這個夸獎陸工十分受用:“整個陽嶺城,老頭子,你這酒要是不給我給了別人,那才是白白糟蹋了好東西。
還沒喝呢,臉皮就厚上來了。
衛若衣笑著搖了搖頭,老小孩兒老小孩兒,年齡越大越小孩兒,果然如此。
不過這還是衛若衣第一次看陸工對兵器之外的東西如此喜愛,不由得也跟著他凱新。
陸工將兩壺酒抱在懷里,轉頭一看衛若衣身后還跟著一堆人,且這些人手里還都提著東西,眼神驀地一亮。
衛若衣瞬間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敢忙提醒道:“你可得慢點喝啊,這酒可是我從京都帶過來的,總共沒幾壺,喝完了暫時就喝不到了。”
陸工眉頭一皺,罵道:“老頭子我明天就去做一批新的武器出來,將那些討人厭的韃子鬼都給炸了,省得耽誤老子去京都養老。”
哈哈哈,衛若衣啼笑皆非,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陸工曾經說過不喜歡京都的。
“我記得某人曾經說過,最不喜歡京都的人,說京都的人說個話彎彎繞繞文文縐縐,吃個肉斯斯文文毫無食欲,好像,還有什么來著?”
陸工聽著不對,趕緊抱進了懷里的酒壺:“不知道,不了解,不明白,夫人您在說什么?”
這還是那個脾氣硬,骨頭硬的陸工嗎?
嘖嘖,京都的酒可真香。
如此逗趣著,衛若衣又同陸工聊了一會兒,直到要把他氣的拿掃帚趕人了才離開。
等將軍府的人一走,與陸工的小屋緊挨著的隔壁院子的墻上立馬探出來幾個腦袋。
“陸老頭子,剛剛那位夫人是誰,看著穿著,像是一位貴人。”
“對對,你怎么會認識這樣子的人,老實交待。”
陸工掃過這群看熱鬧的人,得意道:“沒見過世面,剛剛那個是我女兒,過年了回來看看我,不行啊。”
那些人聞言立馬哄笑出聲:“得了吧你,你都在這一片兒住了十幾年了,又窮又老的老光棍,哪里來得那么一個神仙似的女兒。”
另外一人看見他手里的酒壺,也笑道:“大白天的喝酒,該得你醉了說胡話。”
陸工沒理他們,抱著酒壺進屋了。
胡話不胡話的,反正在他心里,他多了一個女兒就是了。
至于旁人怎么想,關他何事?
衛若衣去的第二家,是馮知初馮大夫家里。
兩人的交集不算多,而且她也知道馮知初其實并不待見女人,但是之前承蒙他救命之恩,怎么著也該上門致謝一番。
給馮知初提的東西里,依然有酒。
有一件事她沒告訴陸工,那酒其實不是京都什么酒坊出來的酒,而是她自己釀的。
說起原因,當然不可避免的要想到兩個人。
一個是讓她恨的牙癢癢的井域寒,另外一個是將她氣的心肝兒疼的便宜師傅。
她會學習釀酒,還是因為井域寒精通此道,衛若衣并不常見他喝酒,但是這個人自己不喝酒,卻不知道在哪里學了一身釀酒的好手藝。
至于為什么衛若衣會學這個,原因很簡單嘛,年少時候的歡喜總是這樣的,喜他所喜,惡他所惡,井域寒見她感興趣,也沒有吝嗇,手把手教她如何釀酒。
而便宜師傅呢,這人是個實打實的老酒棍,老酒棍不說,還是個老懶棍,基本上除了行醫問診換酒喝,以及喝酒,衛若衣就沒見他在什么事情上勤快過。
她跟著他在外面漂泊的那幾年,便宜師傅每每喝到什么好酒,就要在診金上額外加上一點,除了給他酒,還要教會她釀酒,久而久之,衛若衣的釀酒手藝可謂是集百家所長。
她今日拿出來送的這種酒,是她自創的一種酒,里面還另外加了些調補身體的藥材進去,有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作用,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會給馮知初也提了這酒過來。
馮知初的宅子也在一個街區上,不過位置相對僻靜,他這個人性子古怪,宅子也古怪。
明明不喜歡熱鬧,偏偏要將自己的宅子建成一個醫館,前面行醫問診,后面住人。
雖然……
衛若衣在外面站了一會兒,一個來看診的都沒有。
嗯,算了,還是老老實實送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