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自己強大的神經，齊寒接著用十二塊錢充值激活了護士曲浪。

　　曲浪小姐姐人如其名，擁有一頭浪里個浪的大卷發，長腿細腰，身材火辣，就是穿的衣服有點兒嚇人，護士服上頭畫了十幾張男人的臉，個個猙獰恐怖，還喜歡跟人做鬼臉，齊寒一進藥房，那些臉沒少嚇唬她。

　　但是齊寒是誰啊？她會怕這個？做鬼臉有什么嚇人的？要不是有偶像包袱，齊寒發誓，她能做出更可怕的鬼臉來。

　　“齊醫生……”曲浪的聲音也浪里個浪，一個尾音能抖出三個音來，她的死狀比起連贏來說可好看多了，只不過是胸前被捅了十幾個窟窿而已，都不用縫，往里頭塞點兒棉花，穿好衣服，就是個完美的護士了。

　　齊寒非常滿意這個護士，當下就拍了拍曲浪的肩膀，對曲浪鄭重的說道：“咱們醫院現在只是剛起步，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啊，護士是直接接觸病人的人，而且你還負責拿藥，工作比連贏醫生還要重，我很看好你，也相信你的能力，有你在，咱們醫院以后一定能重現輝煌！”

　　比連贏貴了六塊錢，必須比連贏重要，而且要比連贏付出更多勞動，才能對得起她的十二塊錢！

　　曲浪微微一愣，如混沌初開的靈魂在那一瞬間顫抖了一下，她從沒有聽別人說過這樣的話，看重她的實力而不是外表，認為她非常重要，甚至覺得非她不可。

　　“……好。”曲浪緩緩點頭，推開門，走到了走廊上，她打算認識一下以后的同事。

　　齊寒跟在曲浪身后一起到了走廊上，原本昏暗的走廊變得更暗了，但是神奇的是齊寒竟然沒瞎。

　　身為近視眼，沒有眼睛，在光線昏暗的情況下，齊寒就是個瞎子，今天的她竟然不瞎了！簡直是神神奇奇。

　　“你好，我，叫，曲浪，是醫院的護士。”

　　“連贏。”

　　曲浪說話停頓的厲害，但是越到后頭明顯順暢了許多，而連贏則有些高冷，只回到了兩個字，并不友好。

　　曲浪不在意連贏的態度，甚至對連贏的添堵很滿意，如果連贏對她過于殷勤，可能她會想起一些不好的記憶，到時醫院還沒開起來，齊寒就要目睹自己的兩個員工內斗了。

　　“很好，醫院現在可以開張了，可惜咱們醫院的等級不能稱作醫院，只能說是診所，干脆就叫非人類診所吧，聽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說明咱們醫術高明，不管是人還是非人，只要是有病的家伙，都能給治好，一聽就業務廣泛。”齊寒拍拍手，吸引員工的目光后，慷慨激昂的發表了一下感言。

　　兩個員工靜悄悄的看著齊寒，毫無反應。

　　我情緒這么高昂，你們不應該鼓個掌嗎？齊寒一個冷艷飄過去，曲浪打了個激靈，機械式的鼓起掌來，連贏在曲浪的掌聲與齊寒的目光下，不自在的也跟著鼓掌。

　　兩臺沒有感情的鼓掌機器在齊寒滿意的笑容下，僵硬的扯動嘴角，露出吃人的可怕笑容。

　　偏偏齊寒感覺不到其中的可怕，還覺得這個笑容很不錯，讓他們兩好好保持，以后面對脆弱的病人就這么笑。

　　“事不宜遲，現在就開張吧。”就跟玩游戲一樣，只要點下開始游戲的按鈕，醫院就會開始營業，客人也會自己過來，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

　　連贏與曲浪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齊寒在app的界面點下開始營業后，就四處游蕩，靜靜等待游戲送上第一個客人。

　　她最后停在了水池雕像旁，沒有人頭的雕像有著奇怪的美感，齊寒每多看一眼，都會覺得靈魂和身體得到了升華，屬于人的那部分在她身體里逐漸被抽離。

　　齊寒能清楚的感知到，當她在app里輸入自己的名字后，她就變成了一個怪物，融入黑暗的怪物，但是她并不覺得可怕，甚至覺得，這一切本該如此。

　　——————

　　殷浩是一個自媒體撰稿人，他經營的公眾號每一篇文章都有十萬加的閱讀量，在高貝市這個小城市里，他是少有的具有影響力的媒體喉舌，因為掌控了面向大眾的話語權，所以他的小日子過得很紅火。

　　每天都有無數公司捧著錢讓他幫忙做推廣，每天晚上都會有不同的人請他吃飯，邀請他寫一些有利于他們公司的事情，殷浩今天晚上，又要出門赴一場飯局。

　　吃完飯回來已經很晚了，本來說要找個代價，但是殷浩覺得自己醉得不厲害，打算趁著還清醒自己開車回家。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酒量，開了不一會兒，他眼前就出重影了。

　　“該死的，早知道就少喝點兒酒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警察查酒駕。”殷浩將車停到路邊，揉了揉頭，摸起手機，打算還是叫個代駕。

　　不是他在酒精下認輸了，而是他注重羽毛，怕因為酒駕進局子，到時候傳出去太丟人了。

　　“恩？沒信號？”被酒精迷惑的神經無法進行完整的邏輯推理，一看手機沒信號，殷浩想都不想就下車了，打算去找信號。明明高貝市周遭都有4G基站，不可能有沒信號的地方。

　　他晃晃悠悠的下了車，舉著手機就往前走，絲毫沒有注意到周遭不正常的環境，明明是身處鬧市，卻開到了偏僻的城郊，這也就算了，前頭起了濃霧，出現了一家營業中的破舊醫院，他都沒注意到。

　　“該死的！怎么還是沒有信號！”殷浩煩躁的將手機按滅，回頭打算回車上睡一覺，結果一回頭，他看到了長長的公路，盡頭隱沒在黑暗中。

　　而他本應停在路邊的車，消失不見了。

　　他只往前走了十幾米，十幾米的距離，怎么會找不到車了？

　　“恩？我車呢？哪個王八羔子敢偷老子的車！老子要把你的名字暴露在網上，讓網友人肉網曝你！”殷浩叫喊了兩聲，周遭靜悄悄的，什么聲音都沒有。

　　寒風陣陣吹過，不知道什么時候，漫天飄起了白色。

　　“下、下雪了？”殷浩瞇著眼睛，晃晃悠悠的伸手，接了片雪花在手里，他借著微弱的路燈光仔細看，“這雪花，怎么跟我手掌一樣大，還，還中間帶窟窿，跟銅錢一樣，造型挺別致啊。”

　　一陣陰風吹來，刺骨的涼意讓殷浩打了個激靈，也讓他的酒醒了大半，理智一回來，他就看明白自己手里捏著什么了。

　　他一個反復抖手將“雪花”扔到了地上。

　　“靠靠靠！晦氣死了，怎么大半夜還有人在這兒撒紙錢！”殷浩四處張望了一下，只看到不遠處敞開大門的醫院，想到自己也找不到車，手機沒信號，還醉著酒沒地兒去，與其睡大街，還不如去醫院問問是怎么回事，看看能不能對付一晚上。

　　走進了殷浩才發現，這個醫院根本算不上醫院，而是一件破舊的診所，讓殷浩覺得欣慰的是，里頭還亮著燈，看來是有晚上急診的。

　　鐵質的大門大開著，殷浩隱隱約約能看到里頭有一座雕像水池，水池旁邊好像站著個人，不知道是不是病人。

　　殷浩想也不想的邁腿就要進去，結果他才進去，就聽到一旁傳出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

　　“小伙子，這么晚了，還來看病啊？”

　　突然響起的聲音把殷浩嚇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更不要說這個聲音說話還慢吞吞的，沙啞的質地像是磨砂，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冰涼。

　　殷浩咽了口口水，因酒精而變大的膽子，一點點變回原樣。

　　深夜，矗立在路邊的診所，這聽起來怎么那么滲人呢？

　　不不不，這世上沒有鬼！怎么可能有鬼呢？是他想太多，想太多了！

　　殷浩一邊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一邊鼓足勇氣看向聲音來源，等看到來源后，殷浩猛地松了口氣。說話的人是個穿著中山裝的老大爺。

　　那老大爺胡子一大把，頭發也白了，佝僂著腰站在黑暗里，也怪不得殷浩剛剛沒看見他，瘦小的身材黝黑的皮膚，讓他完美融入黑暗。

　　“小伙子，怎么不說話啊？”大爺開了口，白森森的牙齒瞧著無比堅硬。

　　沒想到這么老的老大爺，還能有一口好牙，不會是假牙吧？殷浩一邊想著，一邊笑了笑，“我喝多了，手機還沒信號，也沒法叫代駕，所以來醫院開點兒藥，歇一會兒。”

　　他隱瞞了自己車沒了的事情。

　　老大爺深深看了眼殷浩，殷浩從老大爺的眼睛里，好像看到了類似食欲一樣的綠光。

　　是他眼花了吧？

　　“喝多了啊，醉了可不好，人一醉，肉都臭了，太遭人嫌棄，以后少喝點兒酒。你直著走，進大廳管藥房的護士要點兒藥吧。”

　　“啊，是，喝醉不好，謝謝大爺啊。”殷浩總覺得這大爺說話怪怪的，又說不上哪兒怪，只能摸摸后腦勺，傻笑著應付兩聲，接著按照大爺說的路線往里走。

　　剛剛還站在水池旁的人影，現在已經不見了。

　　路過水池時，殷浩奇怪的看了眼雕像，不是西方的雕像，反倒是一個東方女神的模樣，女神溫柔的看著他，眼睛里滿是悲憫，充滿神的光輝，讓殷浩忐忑的心慢慢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