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花水晶蘭,說是花,其實是草,它生長在陰司的鬼域,一般是由腐爛的尸體孕育而成,在陰司都屬于比較少見的植物。
不像彼岸花,一開開一堆,水晶蘭少見,薄秋也沒想到會在陽間看到那玩意。
“他真的有水晶蘭?可我怎么沒看到什么植物呢?”齊寒繞著狹小的倉庫走了一圈,除了一張床,啥也沒有。
“水晶蘭透明無形,只有開了陰陽眼的凡人能看見,即使是在陰間,也只有那些修為高深的鬼王能感覺到,連普通的鬼卒都找不到水晶蘭。”薄秋說起來頭頭是道,這些知識好像是她與生俱來一般。
齊寒聽著,莫名生了一股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在某一天,她也是這樣,有什么疑惑都去問另一個人,另一人為她答疑解惑,淡如風的聲音環繞在她心間,不知不覺就刻在了骨髓之中,永生難忘了。
“寒寒,寒寒?”
心底浮現的文字讓齊寒從莫名的思緒中醒來,她一抬眼就看到肩上的小人站著面向她,小小的臉上沒有具體的五官,卻能看出是在擔心她。
齊寒心一軟,伸出手指勾了下小人的左手,“我沒事,只是突然發現自己好廢柴啊,而且,小秋可真厲害。今天是可愛的薄老師嗎?”
薄老師被念出來,總有一種纏綿悱惻的味道在其中,聽的人耳尖一紅,小人的臉上又出現的紅團團,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
“不是薄老師,是寒寒的小秋,寒寒想知道什么,我都會努力想起來的!”
小人攥緊拳頭,像是在發誓一樣的認真,惹得齊寒止不住的笑,列的嘴都疼了。
她笑的一定很難看,齊寒想,應該還會傻乎乎的,可她不在乎。
她就是想笑,薄秋總能讓她開懷。
打情罵俏的時間過得總是很快,等齊寒回過神,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空蕩蕩的軀殼擺在那里,已經吸引了一些東西。
齊寒說有危險的東西放在跟前,指的是那張床。
那張看上去很普通的床,在肉眼中普通到甚至有些簡陋,可在齊寒的眼中,床上的黑氣幾乎凝成實體,兇煞的氣息將床帶入了幽冥,這床也不知道原來的主人是誰,只是殘留的氣息就能讓物品成怪。
就好像煞氣成精怪后有了思想一樣,被鬼氣滋養的床也有了思想,只是還差一個引子而已。
現在,歐皓辰沒有靈魂的身體就是那個引子,成為精怪后的物品,很少有能保持理智的,死物天生就向往著生,沒有靈魂的身體就好像是吊在死物面前的大蛋糕,沒有死物能忍住不咬一口。
翻涌的鬼氣很快就將歐皓辰半個身體裹挾進去,如果齊寒再不動手阻止,歐皓辰應該就會和周婭小朋友一樣,身體被一個不知名的鬼怪侵襲,等靈魂歸位,就要被奪舍了。
齊寒揉了揉下巴,其實歐皓辰被奪舍也沒什么,她的醫院手術室還空著呢,那位麻醉師小丫頭成天見到她就問,什么時候能為活人動手術。
天天給鬼麻醉,大概是煩了。
醫院以后的發展確實是個問題,怎么才能讓醫院在陰陽兩間兩處開花,是齊寒這個院長需要認真考慮的問題,她需要制定一個戰略計劃,不能浪費醫院在陰陽二界中的位置啊。
不過那些東西都是等以后才需要想的,目前她還是要做出決定,是不是要提前救下歐皓辰。
還是救吧,這位兄弟真的是太苦了,倒霉成這個鬼樣子,還是做點兒好事,畢竟不管怎么說,歐皓辰也是個富二代,以后或許還用得到。
尤其他見鬼的體質,以后應該能給她帶來不少生意,齊寒深諳可持續發展的道理,于是她出手了。
對付死物,陽間的術法很有一套,即使齊寒目前只學會了皮毛,也能對付沒有完全生出靈智的床板。
先要畫符。
一般道士想要畫符,是很有儀式感的,陽間的那些有本事的家伙,一個個都將畫符視作和天地溝通的方式,每次畫符都是懷揣著對自然的敬畏之心,齊寒之前和蓮花觀的道長探討過,她不懂道,但她依舊被蓮花觀道長們的道震驚了。
可惜齊寒是個俗人,俗人自然就比較俗,她沒有對自然的敬畏,也沒有什么感悟,她只有被app綁定后突然生出來的巨大靈力以及鬼氣。
照著記憶中的圖案磕磕絆絆的用朱砂凌空畫了一張符,她出門嫌帶黃紙太麻煩,干脆只帶了筆,也就是齊寒靈氣多可以隨便浪費,但凡一個靈氣少的,今天歐皓辰就必須吃個苦頭了。
用朱砂筆凌空畫符是一個高等術法,即使是蓮花觀的觀主也不敢托大,但齊寒就可以,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可以,只能說是天賦異稟了。
看著符咒化作一道光融入歐皓辰體內,齊寒滿意的點點頭,隨后又畫了一道符,打在了床板上。
床板猛地一震,將歐皓辰的身體翻了下去,看著歐皓辰臉朝下狠狠摔在地上,齊寒沉默了一瞬。
啊,她真不是故意的,第一次操作,沒想到床板會有這么大的反應,失誤了。
齊寒沒有誠意的對著歐皓辰的身體道了聲歉,然后繼續畫符打床板,床板上的黑氣被符咒的金光一遍遍的照,那本來已經聚攏成型的黑氣慢慢消散了很多。
“你在干什么!”
就在齊寒準備畫出最后一道符的時候,身后陡然響起一個人的聲音,隨后是一道巨響,好像是錘子輪過來的聲音。
巨響是錘子速度過快,產生的音爆。
“小心!”
本來倒在地上吃土的歐皓辰突然坐了起來,驚恐的沖著齊寒喊了一聲,齊寒一動不動,肩膀上的小人則仰起頭,伸手觸碰那飛速過來的錘子。
然后,空間就此停滯了。
那是衣服很詭異的畫面,只有人手掌心大小的小人,如同米粒般的手,握著一個比人腦袋還大的鐵錘子頭上,而那重達數十斤的錘子,就被小小的人偶輕而易舉擋了下來。
小胡本以為會看到腦花四濺的場景,沒想到會看到這么詭異恐怖的一面。
他一愣,隨后反應過來,冷笑道:“竟然有人來砸場子,你是哪一派的‘高人’,竟然來我這兒搗亂!”
他說完,看了眼已經裂成八瓣,很快就要散架子的床板,心疼的很,又罵了一句,“乳臭未干的小兒,今天我要用你的血,祭給我的朋友,讓他飽餐一頓!”
“你還是活人吧?一個活人,和精怪為伍,還去害活人?”齊寒完全將小胡的威脅當耳旁風,有薄秋在,她囂張得很。“我前段時間碰到一件怪事,得了一個名叫煞的精怪,它跟我提起了‘狐貍哥哥’,我很好奇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就追過來了。”
想說自己不是東西的小胡平平凡凡的臉上一瞬間變得很詭異,就好像是出現了一張狐貍臉,他明明就是個普通的凡人,身上陰陽二氣都不旺盛,此刻卻有種叫人望而生畏的危險感。
如同山林間的猛獸,盯上了自己的獵物,死亡的陰影在他眼底留下了痕跡。
歐皓辰深吸一口氣,狠狠喘了兩聲,他剛剛跟著小胡出去,走了兩圈后就覺得不對勁,耳邊隱隱有殷浩的喊聲,他找了半天也沒看見殷浩人在哪兒,心里特別著急,又覺得身上暖洋洋的,好像實在被窩里一樣。
迷迷糊糊間,他的身體好像飄了起來,然后猛然下墜,像是孩童時期做的夢,從高處墜落,猛地一機靈就醒了過來。
然后一睜眼就發現自己臉朝下躺在地上。
歐皓辰連忙摸了摸自己的帥臉,發現除了鼻尖有些疼以外,并沒有任何不妥,悄悄松了口氣,等他回過神來,就聽到了齊寒和小胡之間的對話,也看到了那張奇怪的床,和逼仄的空間,暈暈乎乎的大腦終于意識到不妙。
他記得自己在停車,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空車位停了進去,然后一回頭,就看到一個穿著游樂場工作服的員工沖他笑,還問他需不需要幫助。
他著急去找殷浩,也沒多想就直接拒絕了,誰知道那個員工拿出一朵花來,那花像是蘭花,上頭卻有如同蘑菇一樣的菌絲,半透明的白色花上的菌絲飄到了他眼前,他就直接眼前一黑。
之后的事情,就是齊寒眼前發生過的了。
歐皓辰晃了晃腦袋,腦袋沉沉的,有些轉不過來。
這邊在回憶,那邊已經快打起來了。
齊寒說明了自己來的原因,小胡知道來者不善,干脆就下了手,他拿出了一朵花,半透明的菌絲蘭花。
“這就是水晶蘭吧?你一個凡人,又沒去過陰曹地府,怎么會有陰司的草呢?”齊寒現學現用,說起來一套一套的特別唬人,她看上去像是無所不知,又底氣十足,鬧得小胡心里特別忐忑。
遇到了硬茬子!小胡心里一沉,知道齊寒不好對付了。
這么多年,他辦的事不是沒有暴露過,也不是沒有奇人來尋他晦氣,但每次都被他用水晶蘭給弄死了,水晶蘭實在是好用,這來自陰司的草,不知道吞噬了多少條人命。
那些奇人大師沒有一個認出水晶蘭,但齊寒一看就認出來了,還準確說出了水晶蘭的來歷,小胡心生退意,不太想和齊寒動手了。
他還是挺惜命的,如果能好好的活著,還是活著更香。
“這位大師,我不知道他是你朋友,這事兒其實也是誤會,看在你我同為玄學中人的份上,不如你放過我?我發誓,自此之后,我肯定不會在星海了,我會去一個更遠的地方,出國也行,國外蠻夷遍地,我去禍害他們,也算是給咱老祖宗出氣!”小胡話頭一轉,笑呵呵的跟齊寒談起條件來。
他話語中暮氣橫生,明明瞧著是很年輕的模樣,說的話卻猶如六七十歲的老翁。